我看着阿火的小可怜样,万分不忍,吼了一嗓子道:“老头儿,你矜持些,看把孩子馋成啥样儿了,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四下落叶有声,老头儿愣了,阿火也愣了,然后一道非常不客气的笑声响起,震得我牙痒痒。
我不必看,就知道是谁。我扒着阿火的软弹的肉身,踮着脚看向钟离汜的方向,因着阿火太壮了,我堪堪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白着眼狠狠瞪了那厮一眼,示意他闭嘴,他见我如此,一个闪身便到了我眼前,居高临下看着我。
“小阿得,想出来吗?”他状似为难地说道,“要不这样,你回头见了蒼月,让他多给小爷些宝贝,如何?”
我颇怀疑地打量他一番,看着也不像是穷鬼转世,怎地这般惦记蒼月的财物。
我面儿上一褶,顺着答道:“好说好说,蒼月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嘶嘶嘶……”,我又看看阿火,略有些心虚,这下我与钟离汜说得正起劲,倒忘了它了。
阿火有些幽怨地睨我一眼,而后拿尾巴扫着钟离汜,只把个小王爷弄得后退了十几步。
“咳咳咳……”老头儿拍着胸脯剧烈地咳嗽着,断断续续道,“水,水……”
钟离汜解下腰间的水囊,正欲扔过来,却一下子僵在原地。
我一转头,便见着阿火往老头儿的嘴里吐了口粘液,老头儿不觉地咽了下去,这下不咳了,却直挺挺地倒在了阿火身上,还弹了一下。
阿火扬了扬头,一脸神气地俯视着我和钟离汜。
我看着,一口口水没咽好,呛咳起来,整张脸都快咳熟了。
钟离汜一个闪身,将我提溜出来,然后边拍着我的背,边嫌弃道:“小阿得,你说你,这要是上了战场,敌人还没发动进攻,你就先把自个儿捅死了!”
我猛踢了他一脚,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正此时,那老头儿“哎哟”一声醒了,捂着嘴巴,羞愤地指着阿火,哭骂道:“阿火你这混蛋,倒学会占老夫便宜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阿火它娘,你赶紧从坟里蹦出来吧!”
我这方止咳,听此话,又猛地咳嗽起来。
老头儿见我如此,噤了声,在阿火的皮儿上一撑,翻了过来,然后用粗糙的小胖手在我身上点了几下,顿时压住了我的咳嗽。
旋即,他搭上我的手腕,闭着眼按了一番,然后手指颤了颤,猛地睁开了眼,大骇道:“小娃娃,你的体内怎会有圣……”
他说了开头,突地止了声,眼神飘忽不定,而后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心里疑云重重,正欲问他一问,不料钟离汜先开了口:“前辈,您老可莫要吓唬小阿得,她这林间的野鸟,少不得要啄掉您的胡须,再聒噪一番。”
“嘻嘻嘻嘻……”老头儿又发出这鬼怪般的笑声,激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愣是没了踹飞钟离汜的念头。
我轻轻揪起老头儿的胡须,威胁他道:“老头儿,你今后若再如此笑,我定会趁你不睡觉时,把这胡须都烧了!”
他急急地闭上一只眼睛,咧着嘴呼痛道:“小娃娃,你怎地如此凶残!我定要让我那徒儿收拾你一顿,对,打的你屁滚尿流!也不让阿火跟你一处玩!哼!”
我听到最后一句,侧头看了阿火两眼,心下立马怂了,不甘地松了手,“嘿嘿”干笑道:“爷爷,您老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壮怀激烈,烈士暮年……哪儿就能跟我这小娃娃置气呢!您说是不?”
老头儿起初听得很是受用,连连点头,随后却猛地在我脑门上杵了一指头,斜我两眼,嘟着嘴道:“你个小娃娃,说话还糖里放刀子,真是忒坏心眼了!哼!”
我此番被揭了底儿,少不得摸摸鼻子,讪讪笑笑,然后一骨碌站老头儿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晃着,撒娇道:“爷爷,阿得真的知错了,您老就当我是只小鸟,放了吧!好不好呀?”
老头儿反手在我背后点了下,我就动不了了,然后他扒拉下我的手和胳膊,转过身对着我气呼呼道:“你都快把老夫晃散架了,怎么也得吃点儿苦头不是,看你还老不老实!”
我这副架势须半弓着身,少不得要用腿部和整个腰背的力量,少时,我便撑不住了,只得朝钟离汜努努嘴。
哪知他一脸疑惑地看看我,然后指指耳朵,摇摇头,一脸蠢样。
我心下愤愤,冲他无比灿烂地笑了笑。好你个钟离汜,你继续装,看我狼把子不跟你算总账!
霎时,一道红影晃过,下一瞬,我便被阿火给托了起来。我趴在它有些硌肚皮却软弹的肥嘟嘟的身上,心底无比的满足。
“阿火,你个喜新厌旧的臭孩子!”老头儿在我身后跺着脚嚷道。
阿火不理他,驮着我匍匐前行。我听着身后的枝叶作响,知道钟离汜他们跟了过来。
少时,约莫行了几十步,林间的热气又围了过来。
阿火迅速地转了几圈,周身发出阵阵寒气,几息后,林间的温度便降了下来。
我想起初入林时的情形,与此一般无二,当也是阿火所为。
我越发对它喜欢的紧,跟肉虫一样挂在它身上,拿脑袋蹭蹭它的鳞片,然后感觉它的肉缩了一缩。
此时,一阵烤糊的发苦的肉味猛地窜入鼻内,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见着阿火停了一瞬,拿夜明珠般大的眼瞅瞅身后,然后迅速滑了过去,张开嘴便对着一团黑炭似的东西咬了下去,一整个吞下肚去,然后突然又吐了出来。
身后传来老头儿的哀怨声:“阿火,你个败家子!你不喜好歹给老夫留着呀,如此糟践食物,是觉着咱爷俩还不够穷么!”
阿火转过头,朝老头儿瞪了两眼,那眼中分明是满满的鄙视。
我左看右看,然后把脸埋在阿火的鳞片里,偷偷笑了起来。
“还好还好,老夫还有三只。”老头儿兴奋地跑到那黑乎乎的物什最初所在的地方,然后警惕地看着阿火说道,“老夫告诉你,剩下的可没你的份儿!”
我眯眼看他脚边的东西,然后怒目圆睁,那不就是我和钟离汜打落的小鸟么,合着是被这小老头儿偷走了!
钟离汜示意我稍安勿躁,而后嬉皮笑脸着说道:“前辈,您老可愿与在下打个商量?”
老头儿听此,垂了垂眼,然后拾起三只小鸟团在怀中,一边后退,一边嘟嘴道:“都是老夫的,谁都别想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