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大厅,远远能瞧见泽尘万年不变一身黑衣,悠闲的坐在那里品着茶。清风先乌雅一步上了前:“泽尘,人给你带来了,你们且好生聊聊,我尚且还有一病患,需要出府一趟,就不奉陪了。”
“清风你!”哪知泽尘话还没说完,清风早已不见踪影。
空空的大厅,因着清风的离开,瞬间空荡了不少。
一时间好像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空气一时尴尬。
“咳咳...”泽尘突然咳嗽了两声,想要说点什么。
多日不见,泽尘看着无甚变化嘛。
毕竟他是主子,总不好让对方先开口的规矩,遂乌雅抢先一步弯腰行礼道:“多日不见,老大近来可好!”
“还好,还好。你呢,近来在这里还适应。”
乌雅规规矩矩的站在大厅之央,没有抬头看他,随口笑道:“清风君是出了名的和善,待在这里自然是极好的。”
“是啊,好的都想永远留在这里最好。”
这可说出了乌雅的心声,是以点点头,十分赞同道:“是啊,是啊。”可是为嘛感觉老大的语气有些冷意...
“那你便永远留在这里侍奉清风君可好?”
那厮依旧问着,眼里透着的目光让乌雅看不懂。乌雅感觉再这样回答下去结果肯定不能如愿,且很糟糕。于是她扬起笑脸立马改了口:“那可不行,虽说清风君为人极好,乌雅十分欣赏,但是老大才是乌雅认定的大哥主子,岂能说变就变,没有良心和信誉,除非哪一天老大不要乌雅了,否则乌雅是不会背叛和离开老大的。”说这话时,乌雅自信满满拍着胸脯一副你不相信我可以发毒誓的保证模样。
不知为何却惹得老大破口笑了出来:“算老大我没有白救你一回,还是有一些良心的。现今你伤势已无大碍,走吧,跟我回府吧!”说罢,一挥袖起身要走。
“什么?”乌雅楞在当场,要知道偷偷拜托清风君替她医治是单属她和清风君之间的秘密。如果跟老大回去以后,岂不很难有机会偷偷跑来,岂不前功尽弃?乌雅由不得急道:“不行啊,如若我现在回去,老大的母后发现我还未死透,必定会再来,到时候我恐怕将再难逃一死啦!”
泽尘稍稍一顿,头也不回道:“无妨,此事我已然处理好,母后一段时间不会再来府上寻你麻烦,放心吧!”说着又要迈开步子。
乌雅不禁又急急道:“等等...”
“还有什么问题?”老大颇有些不耐烦。
“好歹,好歹清风君救了我一命,我,我们是不是应该等到他回来,当面说一声再走为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借口,乌雅只得以此说道。
泽尘忽然转过了身,什么也不说定定的看着乌雅。
乌雅顿时被盯的毛骨悚然,浑身发冷,呐呐道:“老,老大你这样看着我干嘛?看的乌雅有些害怕...”
“呵,还知道害怕吗?”泽尘慢慢朝她靠近过来:“我道几日下来,我不在你身边,你跟惯了清风,都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了,故此不再畏惧我了?”他的语气听起来轻轻挑挑,无光痛痒,但乌雅深深知道里面的危险气息。
乌雅控制不住的往后步步退去:“没,没有。乌雅那里敢,乌雅只是觉得做人做妖都需要知恩图报,清风君救回乌雅,乌雅就算离开,也应当当面道一声谢的。”
实在退无可退,她的小脸被泽尘一把掐住手里,掐的生疼,迫使两人目光相对,泽尘的眼里泛着犹如那晚入了魔一般的寒光:“我能救下你,也能轻轻松松要了你的命,所以不要妄图以为什么都能骗的了我,收起你那一点小心思。留下你不过是别有用处罢了,否则以你之貌以你之力,有何值得本殿下留你在身边?”说完,一把仍开了她的脸。
否则以你之貌以你之力,有何值得本殿下留你在身边?这一句不得不说深深刺痛了乌雅的心。是啊,相处这么久以来,看来真是自己高看了自己,以为做了本殿下的小弟,是有所不同的。乌雅低垂着头,一声苦笑:“二殿下说的是,是小的逾越了,从今以后,必定遵循守规,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泽尘露出一脸的满意:“知道就好。不过我既然收了你做小弟,称呼自然允你可以继续唤我老大。”说不出原因,这些时日没了这个黑木疙瘩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唤他老大,倒有了几分不太习惯。是以,今日鬼使神差的,竟想把她带回去。
“是。”乌雅规规矩矩应道。
泽尘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走吧!清风君这边,我自会派人来告知一声。”他在心里道了一句果然这黑木疙瘩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
两人一路直至回到府中,未再说过一句。乌雅始终规规矩矩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保持着一段适宜的距离。
“一路上这般安静,看来在清风君那里待久了,别的不会,倒学会了这个?”泽尘来到大殿,款步坐下。
乌雅始终保持着规矩的模样,立在殿前,安静的答道:“不敢,老大严重了,乌雅只是怕自己的聒噪会打扰到老大,与清风君的性子并无干系。”
“呵,不愧是清风,让你短短数日,就变得这般替他说话。”
乌雅生怕泽尘又会为此迁怒开口想要说什么,被泽尘伸手打断,见他扶着额头,脸上有着不同平日的疲惫不堪道:“算了,你且下去替我备些吃食吧!乐思不在,用惯了你,其它的侍婢用着都不太顺手。”
乌雅看着他,突然之间不想再与他争辩下去:“好,我这便去。”
伺候泽尘这一段时日,乌雅渐渐的发现一点,别人喜食甜或者辣的酸的食物,唯独他真是一个怪物,偏偏喜欢一些含苦味的东西。故而别人不知晓,备上的他自然不喜欢。由于他又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包在肚里的性子,对吃食并未特别交代过什么,故此下属并未有人留意过。她挽起袖子,在现有的食物里又加了一些带苦味的瓜果食材,一番蒸煮之后,咧嘴一笑,心满意足的揭开盖子,一一备入盘中,端向泽尘的书房。
果然,远远的就能望见书房里一抹黑衣宛如冰山万年不动屹立在书桌案前。
见乌雅迈步进来,兴许是饿的些了,他摒弃了平日里的冷漠平淡的模样,来到她的身前,望着她一一摆放在左边的圆桌上的吃食,有那么一瞬间如同孩童一般,眼里露出了兴奋高兴的神色。
“饿了吧!”乌雅微微一笑将筷子递给了他。
他坐着接过,傻傻笑了一声:“是有些饿了,忙了这些天,总算可以吃上一些值得入口的食物了。”刚送上口中一大口,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或者什么,他的脸立即冷了下来,恢复常态,正儿八经的轻轻咀嚼着。
估计这就是这些贵族之间的诸多规矩和束缚吧!
说实话,乌雅真还看不惯他这样。如果一个人为了身份或者其他顾虑,在人前人后需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和居高临下的姿态,能理解。可是如果连吃食这样值得人满足和放松的时候,仍然需要这般刻意,是不是活的就太累了些。
是以,她控制不住又做了一件十分冲动事后让她后怕的举动。
只见她二话不说从泽尘的手中夺过了他的筷子,丝毫不马虎的从各个盘中一一扫荡,分别加入好些置入泽尘的碗中,以至于泽尘的碗中顿时高高堆满了吃食,而她宛如一副严师教徒教训泽尘道:“进食就该这样,把自己喜欢的通通夹入自己碗中,不顾旁人的眼光,不理会它人的意见,大口大口的虎咽,这样才够畅意,吃的开心。”说着,她又一次将筷子递到他的手中:“喏,试试吧。”
泽尘怔怔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乌雅只以为对方还是丢不开面子,是以又推了堆他的手,催促道:“楞什么楞,不是饿的极了吗?那还不快些敞开肚子大口的吃,你是不知道,若是现在换做在村上,哪家摆酒席,只要是我们去,保准把他们席面上能入眼好吃的都抢吃了个精光,事后那才叫个什么饭后赛过活神仙呐!”
“是吗?”泽尘的目光落到碗中,流光浮动。
“那是当然。就如你们所说术法修炼道一定程度,是不用再食用五谷杂物,我十分的不赞同。在我看来能吃到自己喜爱的食物,是一件不能取代,值得十分幸福和快乐的事情。”
“幸福?快乐?”泽尘怔怔的念叨,满嘴的苦涩。
他如墨一样的长发遮挡之中,乌雅分明,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有雾光颤动...
“老大,你...”
我,我这是怎么了?泽尘很快掩饰住眼中的雾光,十分勉强的挤出两声笑,道:“还,还别说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这样放开吃过,今日就算放纵一次好了。”说着,他端起碗筷,突然间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
乌雅看着他,忽然安静了下来。
在乌雅的眼里看来明明吃饭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在此刻她却觉得泽尘吃的是那样费力那样凄苦,即便他用尽全力扒拉着,满口的吃食。
终于,乌雅看不下去了,一把用力从他手中夺过碗筷道:“别吃了,你都快吃撑了,吃不下,就别吃了,快停下。”
哪知道泽尘根本就不听她的劝,从她手中抢过碗筷,不管不顾道:“你不是说吃食会让人感到莫大的幸福和快乐吗?那你赶快让开,别再这里碍事,我还没有吃饱呢。”
“吃饱了,你已经吃饱了,你分明就吃不了了。”乌雅一把推开他手中的碗筷,紧紧抓住他的双手,大声道:“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吃饱了吗?”泽尘愣愣的望着她:“我真的吃饱了?”
“嗯!”乌雅十分确定的答应他。
蓦然间,泽尘的眼里再也忍不住滑下两行泪:“那为何我没有感到丝毫的幸福和快乐?”他呆呆的问着她:“反倒是这里,这里满满的,是再也抑制不住的难过和酸楚,为何呀?”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一个劲问着,如同无知的孩童,一心想要寻求出个结果和答案。
乌雅看着他此刻的模样,他的头发些微的凌乱,脸上还残留着少许饭食,明明没有喝过酒,却更像酒醉的样子,绝美的俊颜之上,两眼雾光盈动,写满了凄哀。乌雅的心底说不来的酸疼,颤颤的伸出手想要替他拂去泪滴...
“骗人的,呵呵,都是骗人的...”泽尘毫无征兆的自个竟然痴痴笑了起来。
惊的乌雅一跳。
手猛地一把被他狠狠打开,他的眼里忽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是那样的淡漠和深刻的疏离,连同开口的声音:“走开!”
他脸上的泪痕及雾光瞬间消失无踪,仿佛真的一切都是乌雅的幻觉,从未发生过。
乌雅很受伤的往后一退。
“你懂的,我不希望在外面听见有关今日发生的任何一个字。”
“知道。”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
“是。”面对他眼里此刻的森冷和不容反驳,乌雅默默的退了下去,反手替他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