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爹爹不肯相信卓儿。”李战卓此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指着李光弼一口的哭腔。
“卓儿?”这孩子不是回自己房内用早膳了?
“祖母,你一定要相信卓儿……卓儿不要娘亲再离开卓儿,那样,那样……卓儿便永生不再开口说话。”李战卓伤心欲绝似的扑到李夫人怀里,呜咽着。
“乖孙儿啊……好,好!祖母相信你,你爹也信你,祖母绝不会让你娘亲走,绝不会啊。你爹爹若是瞒着我赶走你娘亲,那……那……那祖母我也不认这不肖儿了……快别哭了,啊!”李夫人抱住李战卓,眼带埋怨地狠狠瞪着李光弼。
李光弼看着抱住哭成一团的祖孙俩,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
怎么会?名动大唐的将军,临淮一郡之主,居然被老母和幼子逼迫,强行让他答应续弦。而且,对象居然是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女子。除却姓名叫秦心月,他李光弼压根儿连那女子的样貌都记不得了。
李战卓见李光弼仍不表态,哭得更卖力了。
李夫人此时也极其配合地做出呼吸困难的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指李光弼道:“你……你……你这是要……要……老母的……命……啊!”
一个命字,拖了极长,仿佛一口接不上,当场就会昏死过去。
李光弼心知母亲此时有装病的嫌疑,可他还是不敢怠慢,忙上前扶了李夫人,温言劝道:“母亲,这是何必。为了儿的事情,万一引出您的病来,儿如何自处?”
李夫人故意闭着眼睛不看李光弼,手抹着胸口哀叹道:“唉!你父亲先我而去,你的事情,我若再不管,更等何人?且不说你年纪渐大,只论我,我这把老骨头,若身子硬朗,还可撑几年,假如犯起病来,一时真随你父亲去了,你和卓儿父子两个……叫我那里合得上眼?”
李夫人装病是真,说的话却是句句出自肺腑,直把李光弼说得无地自容,心中暗骂自己不孝。
他一直知道母亲希望他再成家的心愿,可他的心里,实在难容另一个女人。
那个在婚礼上出言不逊的小小新娘,成了李光弼心中难以抹去的印记。
“母亲,我答应。”李光弼略显为难地开口,“但是,不是娶妻,是纳妾!”
这,已经是李光弼能妥协的最大底线了。
“纳妾?”李夫人愣了一下,随即马上笑开了,连病也忘了再装,“纳妾就纳妾,母亲定为你好好操办!”
同意纳妾了,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良好开端,不是吗?李夫人仿佛看到儿媳和美,子孙绕膝的甜蜜未来。
“祖母……”
“卓儿啊,先就这么着吧!等你娘亲与你爹爹圆了房,祖母我再劝你爹,将你娘亲扶正……”李夫人听到李战卓喊她,忙低头对着李战卓一阵耳语。
“卓儿知道,祖母最疼卓儿了!”李战卓冲着李老太太甜甜一笑,那笑靥,似初春的暖阳柔柔地照进了她的心底。李夫人顿时觉得,今天做的这件事,手段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却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了。
“母亲身子不好,就别再为这事操劳了。这事,我知道自己处理。”
李光弼答应这事本就勉强,一听李夫人要操办,马上婉言拒绝了。
纳个妾而已,何必大费周章?
西厢。
秦心月被盏儿领到客房才一会儿,慧心立即跟了过去。一来,是奉了母命,前来问家底儿的,二来,也是想看看这个女子是否善角,若不是,她也可以及早防范处理。
“住这里,秦姑娘可还习惯?”慧心话似关切,语气却很平淡。
秦心月见慧心进来,多少有点惊讶。这个女子,刚才对自己的敌意她多少有所感觉,怎么才一会功夫,竟忽然登门来看她了?
“还好,有劳关心了!”秦心月吃不准慧心是什么身份,于是不卑不亢回道。
“听口音,秦姑娘不是临淮本地人吧?”慧心找了个椅子,自己先坐下了。
临淮?原来自己穿到唐朝一个叫临淮的地方了。秦心月听慧心语带试探,于是坦白答道:“我不是临淮人,第一次来。”
“姑娘是哪里人氏?”
“我?”根本不是唐朝人!秦心月心里虽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我一直随父亲在深山居住,父亲从不许我下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这么说,万一自己什么时候露怯,也有个由头:她秦心月长在深山嘛,许多事情不知道那是理所当然的。
“姑娘没有其他家人?”
“母亲早死,父亲,前些年也去世了……”因说的是实情,又想到父母双亡,秦心月眼眶一红,几乎流下泪来。
慧心见秦心月如此,早动了恻隐之心,联想到自己以前孤苦伶仃的岁月,不自觉地语气发生了变化,“那秦姑娘一人是如何到这临淮的?”谁都知道这仗刚打完,外面还不太平。
“我也不知道……”秦心月茫然摇摇头,“只记得自己正睡觉呢,一醒来,就到这里了。”
秦心月说话时,直视着慧心的眼睛,那目光清澈,哪里像有什么隐瞒的。
见慧心低头不语,秦心月这时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少妇来。
好看的鹅蛋形脸,淡如远山却独显灵秀的眉,玫瑰花瓣般鲜艳娇嫩的唇,此刻虽眼帘低垂,看不清这心灵之窗所透出来的是怎生的美丽,可慧心这副模样,在秦心月眼中,更显得含娇带怯,多添了几分古典美人的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