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已日上三竿。阳光慷慨地破窗而入,撒在我裸露的泥腿上。经过一夜的风化和阳光的烧烤,泥巴变干,紧箍着腿,撕扯着腿毛,有些痒。昨天淋暴雨,使鼻子有些堵,头有些晕。嘴角有些疼,我下意识地摸着那还未结痂的‘记号’,苦笑了笑。
甄一圣真是游子心态!那‘记号’和“曾到此一游!”有什么区别。如果心有痕,就是什么都不刻,也会“永恒”!我想我心一定已留下了痕,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痛呢!
舍友们去上课了。宿舍里空荡荡的,正像我空落落的心,好想有个着落。
三年,我和宿舍建立了感情。我爱这里夜不能寐藏在背窝里看书的灯光;我爱这里交织着饭香和臭袜子味道的空气;我爱这里吹牛皮吹到夜半三更也不住下的碎嘴;我爱这里说着黄段子,阅人无数,依然标榜纯情,发誓尽快给自己脱单的哥们。
没有不散的筵席,很快就会和这宿舍分别了。宿舍是不是也和恋情一样,终究会成为驿站?我们到头来只是过客!”
这些年,我就像个士兵,怀揣着神圣不可一世的理想,肩负着父母的重托。
背着苦涩的行囊,行嚢里装着书、咸菜和发霉的馒头……
枯燥地重复着“两点一线”。常把自已比作“卧薪尝胆”的勾践。忽然感觉有些悲壮……
我想:悲壮应该是造就勇士的沃土,像勇士的男人才更像男人!
我发誓:“要对得起理想,对得起曾经受过的苦。不许分心。想干大事的人,不要拘泥于儿女情长!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要坦然面对一切……
我一直视甄老师如母亲,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我出去给父母打了电话,然后给甄一圣打了电话。
两天后,认亲仪式在甄一圣家举行。搞得像我“嫁”入甄门似的,我脸红得像那天墙上的红纸。
小区大门两侧贴着红双喜,大红地毯从小区门口一直铺到单元门口。
甄老师,穿着红麻衬衣配黑色长裤,特喜庆。黑色的细根皮鞋发着亮光。干瘦的脸上笼罩着快乐的笑容。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得了病的人。
初中老班主任徐老师,是认亲证人。他和甄一圣搀着甄老师在靠北墙的大椅子上坐下。
我跪在她面前,喊了声“干妈!”
“把‘干’字去掉吧!”徐老师说。
“妈妈,妈妈,儿子给您磕头了!”我三扣头。
“好儿子,快起来!”甄老师泪流满面。
我坐到她身边,用毛巾擦着她的泪。
我们在认亲文上签名摁了手印。
徐老师读了认亲文:“兹有光火举行认甄母仪式。甄当视如己出,像亲儿子一样疼爱;儿当尽孝,甄百年之后,为其养老送终…”
厨师做好了一大桌菜,桌子摆在客厅中央。桌边坐着甄老师,我父母,徐老师,甄老师的三个邻居,甄一圣和我。
甄妈妈端起酒杯说:“谢谢上天赐我这个儿子!谢谢大家的祝福!谢谢我儿给我此生带来的最大的安心和快乐!”
“谢谢您分给了我一份妈妈的爱!”我说,“愿妹妹别忌妒啊!”
甄一圣笑了哭了……哭了笑了,我没分清楚。
她甜甜地喊了声:“坏哥哥!”
我脑中掠过一首诗:
一个传说
以鸳鸯之名
逆流
沉入水底
以鱼之名
被打捞
上了餐桌
是鸟
是鱼
世人已懒得辨别
只垂涎盛宴
管他传说不传说
无人凭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