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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如梦初醒始练气,输人一筹剑封喉

一连几日,苏景都没能陪蒋天勤练剑。蒋天勤白天练刀,晚上练剑,自从发现了呼吸吐纳和运气调息的妙用,所以练功之时也都辅以练气,渐渐便颇有点“真意往来不间断,知而不守是功夫”的味道,就连睡觉、行走、饮食之时,也都成了练气之机。练气既有所成,再按柯自在所说的融呼吸吐纳于刀法之中也就颇有建树,刀法竟也是进步神速,可谓是相得益彰。

这一日,蒋天勤自信对于这套刀法大部分的招式如何运气吐纳都已了然,但于其中几招实在没有太大把握。于是趁着中间休息之空,便去请教柯自在。

柯自在在那日教过众人将呼吸吐纳和运气调息融入刀法之中后,发现众弟子收效甚微,心中也明白要这些入门不久的弟子去掌握如此高深的武学法门,实在有点勉为其难,弄不好就会适得其反,须知就连很多武学名家对于这一法门也都不甚了然,一来如果不是修习上乘武功,这一法门其实效用颇不明显,二来即便知道这一法门之奥妙,却又未必人人都能习得,入宝山而空手还者比比皆是,机缘巧合又岂是人人都能遇到。因此自那日之后,柯自在于此事便只字不提。今日乍一听蒋天勤问到,心中颇为诧异,反问道:“那你可知其他招式该如何运气调息?”

蒋天勤被柯自在这一问,原本信心满满,忽然又毫无底气,嗫嗫喏喏道:“弟子……弟子胡乱猜的……也不知道……不知道对不对。”

柯自在一笑,道:“怎么也不会比色子难猜的。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蒋天勤适才一紧张,便忘记了呼吸吐纳,柯自在这一笑,蒋天勤便又恢复平静,略一调息,心中已不再紧张,便将自己所领悟到的这套“裴家刀法”如何运气调息一一说了出来,道理倒也颇为简单,无非就是遇快则运气,遇慢则调息,进则呼气,退则吸气,上跃则吐,下纵则纳。

柯自在一听,甚感诧异,原来蒋天勤所说已是基本领悟到法门之所在,至于蒋天勤所没有把握的几招,则是另有玄机。于是便将蒋天勤带到一边,问道:“这些可有人教你?”

蒋天勤不知柯自在为何会有此一问,当下据实答道:“没有。”

柯自在尚自不信,又再问道:“当真没有?”

蒋天勤点点头,道:“弟子不敢欺瞒师父。”

柯自在又捋了捋胡须,哈哈一笑道:“难得,实在难得。”

蒋天勤不明所以,不过看柯自在笑,也知他心中喜悦。

柯自在笑了一阵,又觉不妥,道:“你说的是不错,就不知道你会不会用,来来来,你练几下我看看。别光说不练,是个假把式。”

蒋天勤一听他夸自己说得不错,信心又起,道:“是,师父。”当下便将一套“裴家刀法”使了出来,平日自己练刀,难免留力不发,现在单独练给柯自在看,自然是使出全身解数,顿时刀光如电,刀声如哨,就连蒋天勤自己也不敢相信这套刀法是出于自己之手。一套刀法使完,蒋天勤抱刀在怀,面无改色,显得神定气闲。

柯自在也不吝溢美之词,夸道:“好小子,耍得不错,老头子我在你这个年纪可还没到地步。我来算算,嗯,大概我二十七八岁时方能有此造诣。”柯自在资质尚可,不过到了二十岁后才得遇名师传授这套法门,又足足用了七八年时间才有所领悟,所以柯自在二十七八岁时才算掌握了这一法门。

蒋天勤一听,受宠若惊,忙道:“师父缪赞,弟子愧不敢当。”

柯自在哈哈大笑,道:“敢当,敢当,为什么不敢当,难道你想说老头子我撒谎?”

蒋天勤忙道:“不敢,不敢。”

柯自在道:“你是不敢当,还是不敢说我撒谎?”

蒋天勤待要解释,却又语塞,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柯自在叹一口气,道:“李佑成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教弟子时老板着脸,把你们这些小家伙弄得笑都不会笑了,真是扫兴。”

蒋天勤这才明白柯自在是在跟自己说笑,不过依旧不敢放肆,只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柯自在知道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让这些孩子转过性来,便不再开玩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造诣,不得不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脸上又似失落又似沮丧。他用了七八年之久悟出这套法门的真谛,并尽数融入到刀法之中,以致他的刀法进境一日千里,自觉悟性之高,世所罕有,甚至都不屑去练剑法,认定自己凭借刀法一样可以名震江湖,却没想到眼前这名孩童,年不过十四五岁,便似已初窥门径,甚至登堂入室,比之他当年,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柯自在接着又道:“以你的天赋,他日成就,无可限量。不知道老头子我有没有命看到这一天。”

蒋天勤心中惶恐,不发一言。

柯自在这才言归正传,道:“你刚才所说的几招,正是难点所在,但却并非问题之根本。须知无论呼吸吐纳,运气调息,所凭借者,丹田而已。气盈则存于丹田,气亏则取于丹田,丹田便是人体之气海。练气之根本,实则是扩充自己的丹田,好让丹田之气更为充裕,则存气也多,取气也多,存取自如时,招式便可任意而发。只不过你练气时短,丹田未够充盈,所以运用招式时丹田之气就难免有所不继。所以倘若你前面几式吐气已尽,后面这一式又要吐气,你丹田已空无气可吐,自然就使不出这后面一式;又倘若你前面几式吸气已尽,后面这一式好要吸气,你丹田已满无法纳气于内,自然又无法使出这后面一式。你可明白了?”

蒋天勤于丹田盈亏之说早有所知,如今听柯自在这一言,顿时如醍醐灌顶,之前所遇种种疑难便似乎都已迎刃而解,心中畅快,前所未有,忙躬身谢道:“多些师父提点,弟子明白了。”

这一来,柯自在反而一愣,这番道理虽然不难,就如寻常人家所用盛水之容器一般,容器满则不能再装一点水,容器空则倒不出一滴水。但道理虽然如此,可丹田毕竟并非容器,看之不见,摸之不着,蒋天勤小小年纪,如何一听便能理解。柯自在心中不信,便问道:“那你说,你该当如何去做?”

蒋天勤道:“弟子还需勤练呼吸吐纳之法,多用运气调息之道,来扩充自己的丹田。”

柯自在心中大是快慰,名师得遇良材,实在是平生之幸,便道:“不错。不过,练气非一日之功,不能求快,更不能强练,否则只怕会遗祸无穷,你要切记。不过只要你练习得法,不论你是日作夜息,都可以用来练气,便能事半功倍。”

蒋天勤心中一凛,道:“弟子谨记。多谢师父。”

柯自在这才领着蒋天勤回到刀剑班弟子前,让蒋天勤回到队伍之中。

这一晚,蒋天勤正自练功,忽听身后有人叫唤,回头一看,见是苏景笑吟吟地走过来,心中欢喜,迎了上去道:“这几日你干嘛去了?”

苏景嫩脸一红,道:“多管闲事。我问你,今天下午,你跟师父嘀嘀咕咕说什么那?”

苏景和蒋天勤说话从来也不知道客气,所以蒋天勤于她说自己“多管闲事”这一节也没放在心上,当下便将柯自在教自己练气之事说给苏景听。

苏景听了,眼睛一亮,道:“你把一整套刀法的运气调息之法都想出来了?”

蒋天勤道:“是啊,只是还有几招使得不大对。师父说我丹田之气不足,火候未到。”

苏景听了,心中大不是滋味。这几日来她身体不适,不过脑子还能使唤,所以一直都在思考这套法门,总觉得自己所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不过今天下午一试之下,却发现这套法门看似不难,但使起来却大费周章,呼吸之间的衔接,吐纳之间的配合,运气之长短,调息之循环,无不环环相扣,一招错,后招便难以为继,招招皆错。苏景练来练去,每次都是使不出两招,便不得不停下来,心中大是郁闷,起初还安慰自己道“我既不会,别人也未必就会”,但如今听蒋天勤之意,他已经将整套刀法都已练成,不由她既嫉妒又羡慕。

心中虽然不喜,苏景却丝毫不形于色,反而笑道:“我才不信,你使出来我看看。你要吹牛,看我不刮你脸羞死你。”说完作势便要去刮他脸。

蒋天勤见她与自己甚为亲昵,没有旁人可比,心头一甜,道:“让你刮一下也无妨。不过好叫你知道,我从来也没骗过你。”说完,提刀便将一套“裴家刀法”使了出来,那几招使不上来的便自行跳了过去。

苏景虽然看不到蒋天勤的呼吸吐纳和刀法之间配合如何丝丝入扣,但看他一套刀法使完,气色如常,就如毫不费力一般,便已相信了他的说法,不过口中兀自不肯服气,道:“你知道我看不出来,你就只管蒙我吧。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脸就不刮你了。”

倒是蒋天勤一听便急了,不过他也确实没办法证明给苏景看,愣在原地直抓头。

苏景看他着急的模样,心中稍平,道:“除非你教会了我,不然,始终都不能还你清白。”

蒋天勤一听,顿时如梦方醒:“不错,从今天起,我教你便是,怎么都要让你知道我从不曾骗过你。”蒋天勤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只是初涉情关,这才方寸大乱,章法尽失,变成了一个糊涂蛋,就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也想不出来,经苏景一提醒,便觉得此法实在一举两得,一则可以证明自己确实没有说话,二则可以多些时间与苏景共处。

蒋天勤便一招一式地将“裴家刀法”细细说给苏景听,没一招都讲明如何呼吸吐纳,如何运气调息,又为何要如此。不过这些道理浅显明白,苏景自己也早想得差不太多,所以并不以为奇。

接着,蒋天勤又一招一招地试给苏景看,将其中的变化要领再度讲解。遇到苏景不明白之处,蒋天勤便又从头再来,如此反复,蒋天勤也不厌其烦。

不过这些招事蒋天勤用起来易如反掌,可到了苏景身上,便又似高深莫测,不是连接不当便是转换不及,又或者干脆将刀法的招式也给忘记了,种种错漏,不一而足。

蒋天勤当真好耐性,无论苏景如何错误百出,他都细细分说,从无厌烦之情。倒是苏景自己颇不耐烦,见自己总也练不对,便生了小孩心性,要赌气不练,反是蒋天勤从旁鼓励劝解,苏景这才收拾了心情,又再继续。

如此过了月余,苏景总算熟能生巧,将一整套刀法练得相差不多,苏景心中焦躁,对于一些小的缺陷,也就不予理会。而这段时间,蒋天勤则按照柯自在之言,日夜练气不止,这一来,不但呼吸较之以往更为绵长,丹田渐渐感觉充盈起来,以往使不了的几招“裴家刀法”中的招式如今也能衔接上了。

其他弟子难免不耐烦学刀,也都开始白天学刀晚上练剑,柯自在也不计较,反而开始指点起众人的剑法来,他武学造诣深厚,尽管甚少用剑,但对于剑法也是大有研究,所以指点起众人来也是颇得要领,这段时间众弟子的刀法进步不多,但剑法却又更上层楼。

由于每晚都要教苏景练“裴家刀法”,蒋天勤也就无暇去练《剑札》上的招式,好在练气时时刻刻都可以进行,蒋天勤的功夫倒也没搁下多少。这段时间蒋天勤得苏景相伴,日子过得更胜过神仙,对于苏景的依恋也是越来越深,偶尔一晚不能相见,心中便惶惶不安。

这一天,众人正跟学柯自在学第二套刀法,忽见梁浩领一少年过来。梁浩见过柯自在后,便道:“柯师父,这位是河东分局余镖头的公子,仰慕柯师父您老的功夫,不远千里,奔来投师,我便自作主张,将他也安排在刀剑班中跟着一起学。您老不介意吧?”

众人的目光早就锁在这位余公子的身上,只见他约摸十七八岁年纪,一袭白绸长袍,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浓眉大眼,甚是俊朗不凡。不少女弟子已经开始嬉笑,而男弟子也开始交头接耳,柯自在做刀剑班师父后,对于规纪便没那么严格,所以弟子日常里放肆之举每每有之,柯自在也不以为意。

只见这位余公子翩翩然行了一礼,道:“弟子余林风拜见师父。”众人便都知道这位余公子原来叫余林风。

柯自在打量了他一眼道:“余镖头武功不凡,他教的儿子,难道还不及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

余林风又躬身道:“家父对于柯师父的武功一直推崇备至,他说如果能得您老指点十天半月,远胜过跟他学一年半载。所以这次得悉柯师父来秦西分局,而且就快要收山,家父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求得您老教我几招。”说完,便往地上一跪。

柯自在自然明白这些都是场面话,不过听了心中也是大为受用,何况这传授功夫,多一人少一人也无伤大雅,便将余林风扶起,道:“余贤侄快快请起,只要你不怕老头子我误人子弟,我当然乐意为之。”

余林风闻言喜道:“多谢师父!”这才起身。

梁浩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我也没负余镖头所托。”转身又对余林风道:“这么,你便跟着柯师父吧。有什么需求,只管来问我。”

余林风谢道:“多谢梁世叔。”梁浩这才与柯自在道别离去。

柯自在让众人自行练习,将余林风叫到一旁,细细问了他的武功路数,又考教了一番他的功底。这余林风出身武林世家,颇具武学天赋,自幼便跟其祖父和父亲学习家传剑法,又广寻名师,学了许多上乘剑法,隐隐有超越其父余千同之势,余千同见自己已经教无可教,得知柯自在武功惊绝,恰好在秦西分局授徒,便托了梁浩让其子前来拜访名师。此时的余林风不但家传剑法深得真传,其他几路上乘剑法也已登堂入室,以他这副身手,闯荡江湖已是颇为有余,只不过一来家境富裕,也无须他走镖挣钱养家糊口,二来他天赋既高,余千同也不想就此埋没,所以,尽管余林风年已十八岁,却还在四处学艺,连一次镖都未曾走过。

余千同与梁浩私交甚好,这次余林风前来,梁浩自然照顾有加,不仅单独安排了客房,就连吃饭也让他与自己和其他镖师一起,不必去挤那饭堂,饭菜自然也精致美味许多。余林风不便推辞,只得受落。

柯自在见他功夫颇具底子,也不要他与众人一起学刀法,只是单独点拨他几招,余林风自然受用无穷,喜不自胜。

到了晚间自行练习时,余林风出现在习武场上,依旧是一袭白袍,在众人的灰衣灰裤中格外扎眼。来了之后,他也不着急练剑,而是与刀剑班弟子一一厮见,每见过一人,他都是先拱手行礼,道:“在下余林风,还请多多指教。”他父亲是天瑞镖局河东分局的镖头,自小便教了他许多场面上的礼仪;而这些刀剑班的弟子基本都是只和师父打交道,从来都只有给人行礼的份,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礼,这一来,便有不少人不知道怎么回礼,有人便胡乱拱了下手,道:“我叫谁谁谁。”稍微好些的,便道:“不敢当。我叫谁谁谁。”“在下”这两个字平时开玩笑尚可用之,要他们在这里用那却是开不了口。余林风只是一笑,又拱手道“幸会,幸会。”轮到女弟子时,女弟子脸皮毕竟薄,要么早早跑开,要么含羞不语,要么声细如蚊,总之没有人能对答如流的,就连苏景也是粉脸一红,低下头去。

余林风从木棚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瓜子花生糖果一应零食,冲众人道:“各位师兄弟,呃,还有姐妹。”他这一说,便把众人逗乐了,就连女弟子也是咯咯作笑。

余林风被众人打断,也自尴尬地笑了一笑,这才接着道:“在下准备了一些小吃,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只管来尝尝,小弟也没准备见面礼,当真过意不去。”

众人虽才吃过晚饭不久,但一看到有好吃的,早已按捺不住,一听他这么说,便抢上前去,乱七八糟的边吃边往口袋里塞,不知是谁还喊了一声“不嫌弃!”,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女弟子们被男弟子的气势镇住,一时也不敢上前去抢,巴巴地看着。余林风端了一盘送来,女弟子这才接过,低低地说了声“谢”,这才吃了起来。

众人既吃了他的东西,对他就难免亲近不少,有人便围了过来道问东问西,余林风也都一一回答。众人虽觉得他太过客套有礼难免有些不自在,好在大家年纪相差不多,几句话一说,便都习惯了。

有人便说:“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大,又是镖头的儿子,以后就当我们的大师兄吧。”

当下便有人起哄喊“好!”还有人干脆叫起“大师兄!”来。

余林风又冲各位拱手道:“这怎么敢当,我虽然比各位痴长几岁,但毕竟入门晚。”话虽这么说,可要他叫众人师兄师姐,他心中也是老大不情愿。

好在众人早已接过他的话头:“什么入门晚不晚的?咱们拜柯师父也就一个多月。你就别推辞了。”又有人跟着喊“大师兄!”

蒋天勤便道:“如此甚好,以后我们所有人都按岁数排,不然我太吃亏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蒋天勤入门最晚,逢人便叫师兄师姐,心中也是大不情愿,眼看有机会可以翻身,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

余林风盛情难却,便道:“既然如此,这‘大师兄’只许我们私底下称呼,在师父面前可一个字也不许提。”

早有人抢道:“这是自然!”也有搞怪之声传来:“是,大师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众人说笑了约摸一个时辰,忽然有人道:“既然你是我们的大师兄,那你的功夫也是一定高过我们的了,先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

余人闻言都觉得此言不差,忙道:“是啊,是啊!不错,不错!”

余林风却道:“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可不敢献丑,以后还要请各位多多提点呢。”

众人哪肯放过他,推推搡搡地便将他拉到中间,有人递刀,有人递剑。

余林风情知不能推托,只得接过一把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给各位练一路我们家传剑法,各位莫要取笑。”众人都摆手道:“不会不会!”

众人围成一个大圈,将余林风让至中心。余林风拱手行了个团团礼,这才一招一式地将他余家家传剑法使了出来。这套剑法既轻灵又凶悍,招式即快又狠,当真是霸道十足,再看余林风一身白衣,在夜色中随着剑光点点,更显英姿勃发,潇洒飘逸,既不是上阵对敌,他便得以将剑法的精要发挥得淋漓尽致,招招都是挥洒自如,剑剑都是轻盈如风。众人无不拍手叫绝,就连女弟子也不顾矜持,大声叫好。

一套剑法使完,早有人将手也拍红了,有人便道:“大师兄,这剑法这么厉害,你教了我们吧。”

余林风大为踟蹰,嗫嚅道:“这个,这个只怕不妥。这是我们家传剑法,向来不外传的。还请各位见谅。至于其他剑法,如果众位用得着,我倒可以倾囊相告,决不藏私。”

众人难免失望,不过大多数人也知道便是他肯教自己也未必学得会,而他又答应传授其他剑法,也就不再聒噪。

余林风见众人不再纠缠,如获大释,主动提出要演几路其他剑法让众人品评,众人无不大声喝彩。自余林风十岁起,其父千同便开始广邀各路好手来传授他武功,余千同自身便是武林好手,又是河东分局的镖头,面子极大,能被他邀来的,不是在武学上有独到造诣,便是武林耋宿。余林风天份也算颇高,余千同监督又极为严格,余林风自小起每日练功便不少于四五个时辰,寒暑不止,伤病不休,今日之余林风,不光家传剑法尤胜其父,其他各种高明武功也学得既多且精。他演了两路剑法,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无限神往。

次日晚上,众人对余林风新鲜劲已过,便恢复了往日之情,或练功,或闲聊。而苏景则又来找蒋天勤学刀法,她于“裴家刀法”练习日久,一来自信满满,二来也颇不耐烦,便要和蒋天勤一起研究如何去练柯自在教的第二套刀法。

二人说了一阵,苏景便看到余林风在远处练剑,呆呆地看了一阵,而蒋天勤并没注意到,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刀法。忽然苏景道:“你说你的剑法跟那姓余的比,谁厉害?”

蒋天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明白她说的“姓余的”指的是余林风,便道:“自然是他厉害,我的剑法比你还不如呢。”

苏景这才回头看了蒋天勤一眼道:“剑试上,谁都看到我输给你了。”

蒋天勤急忙道:“那不过是我一时侥幸。”

苏景皱眉道:“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关侥幸什么事。”

蒋天勤只得沉默。

苏景又道:“那你说说,我跟他比如何?”

蒋天勤道:“他岁数比你大,剑法比你好也没什么稀奇的。”

苏景呆了呆,叹息道:“只怕就算我到了他那么大年纪,剑法也远不如他。”

蒋天勤听她叹息,心口一酸,道:“只要我们好好练,总有一天能胜过他的。”

苏景笑了笑,道:“你就吹吧,也不怕人笑。”忽然换了一脸严肃的表情,道:“你敢不敢去跟他比试一番?”

蒋天勤道:“不过是个输,也没什么不敢的,只是好好的,我干嘛要去跟他比,没的自讨没趣?”

苏景也不与他争,但嘴里却轻轻地“嗤”了一声,蒋天勤假作没听见。

到得第三日,众人不知何故,又没在练剑,聚成一堆说笑,余林风见多识广,又从其父那听到不少江湖逸事,便一一说给众人听,他口才既好,所说的事又是众人闻所未闻,自然博得众人不少的掌声和笑声。

正有说有笑,忽然苏景站了起来,道:“大师兄,你的武功我们都见识过了,就是不知道跟我们剑试第一名的蒋天勤比起来,到底高明多少。我看,你们俩不如趁此机会比试一下,让我们见识一下,好不好?”她这“好不好”三个字听着像是对余林风说的,但声音却提高了许多,俨然便是对所有人说的。

众人被这一鼓动,又知道有热闹看,还不拼命较好,死劲儿鼓掌。

蒋天勤只道昨晚苏景要自己和余林风比武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谁知她居然会有此一举,怔了一怔,便急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无奈他的声音早被众人的喝彩声掩盖。

余林风识得蒋天勤,听苏景这么一说,便走上前来,道:“李佑成师父的剑法,家父也是十分推崇的,只可惜他从不收徒,家父和我都引以为憾事,所以,这次来到秦西分局,既然不能得他老人家亲传,如果能从他的弟子身上学到一点半点,必定也是受用无穷。就不知道蒋兄肯不肯赐教。”言语极为诚恳,众人虽对他的场面话不甚喜欢,但也都帮腔喊道:“蒋天勤,上!蒋天勤,上!”

蒋天勤一看形势使然,无可推托,只得起身,拱手道:“这么,我就献丑了,请大师兄手下留情。”

众人一听蒋天勤应承,又是一阵欢呼,让开了地方,还有人递来长剑。蒋天勤感觉被逼上阵全是拜苏景所赐,便向苏景望去,苏景也正望向他,只见她面露浅笑,目光中满是希冀,这四目相对,蒋天勤心中一阵酥软,心道:也罢,既是苏景想让我跟他比,便是挨上一剑两件,又有何妨,她对我期许殷殷,我可不能让她失望。这一想,蒋天勤精神陡振。

二人这边在人群中比试起来。蒋天勤这些日子只顾练刀,心中正担心剑法生疏,谁知这手中一有剑,使剑的感觉便纷至沓来,一上手便是“三三剑法”中的妙招。余林风有心要看看李佑成弟子的剑法,所以这一上手并不着急,招招都是求稳,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眼睛却盯在蒋天勤的剑法上。余林风这么一分神,招式又是守招,蒋天勤“三三剑法”的威力顿时大增,直逼得余林风一连推出三步。众人顿时喝起才来,为蒋天勤打气。

余林风收摄心神,心中暗惊:爹说李佑成剑法高超,世所罕见,我还不信,谁知就连他的弟子都厉害如斯。当下,余林风换了种剑法,凝神应对。

二人有来有往,余林风的剑法快,蒋天勤的“三三剑法”也不慢,顷刻间,便已经拆了几十招。身边众人不禁赞叹:余林风的剑法高明,而蒋天勤能夺得剑试也实非幸致。

余林风又再换剑法,这路剑法虽不如先前的剑法快,但却更加凌厉,这一来,蒋天勤便颇显支绌,本来“三三剑法”要胜余林风的这路剑法不少,只是蒋天勤在这路剑法上疏于练习,而近段时间就根本从未练过,因此招式难免生硬,剑法的诸般变化也就使不出来。

蒋天勤心知此理,便不再纯使“三三剑法”,而是因宜去选择顺手的剑法,“雪山剑”、“吴越剑”的招式迭出不穷,偶尔竟还会有几招“墨客剑”中的招式。这一来,形势便有好转。二人又自比了几十招,蒋天勤虽处劣势,但一时之间也未露败象。众人看得心惊不已,自忖如果换成自己,实难支撑到现在。

余林风一连换了两路剑法,兀自无法取胜,心中既惊讶又担忧,本待再换剑法,但心中却又不服:论年纪,自己长他不少,论学剑,他至多学了不过一两年,自己却学了十几年,如果自己连换两路剑法不能取胜,待用第三路剑法,便是胜了,面上也是无光。于是并不换剑法,但手上却用上了全部的力道。一时间,剑风阵阵,如崩如裂,剑剑相交时闷声不绝。二人一着白袍,一穿黑衣,在夜色中,宛如两个鬼魅上下窜越,左右冲撞,迅捷无比。

而此时,蒋天勤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余林风这套剑法以凌厉见长,他这一全力而位,剑气顿盛,直逼得蒋天勤喘气不得。所幸蒋天勤剑法精妙,这才一次又一次闪过。蒋天勤情知如此下去,早晚要落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咬牙坚持,勉力支撑。

如此二人又自斗了近百招,余林风仗着自己剑势之盛,剑峰一转,使一招“雨后春笋”,连向蒋天勤四肢、胸口和脸部刺了十数剑,招招迅猛无比,凌厉无双,又难辨虚实。蒋天勤一看余林风来势汹汹,心中暗叫“休矣!”正要束手就擒,脑中忽然想起《剑札》中的第一招似乎可以抵挡这一招。说时迟那时快,蒋天勤也不及细想,只是照平时所练使了出来,这一情急之下,平日练气之功便显现无遗,这一招比之一个月前所练更为轻快,将这一招的威力发挥无遗,不但避开余林风的攻势,还一连还了三剑。

余林风心中大惊,本拟一击之下定能叫蒋天勤弃械服输,却没想到蒋天勤居然使出如此怪招,不但化解自己的攻势,还能还击三剑,若非自己已经尽占上风,这一剑可不好应付。余林风心道:这小子不知学的什么剑法,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怪招,我如果不出真功夫,时间久了,万一自己一不留神败在他手上,这面子须过不去。这一想,余林风便换了家传剑法,这套剑法他练的时间最久,也最纯熟,这些年中余林风和他父亲又根据其他剑法将这套家传剑法稍作改动,不仅破绽少,而且威力也大了许多,俨然已成为一套绝妙剑法。

蒋天勤本就左右不支,适才凭借一记《剑札》中的招式才勉强逃过一败,而余林风家传剑法一出,蒋天勤便知不敌。果不其然,十招未过,二人长剑一交,余林风荡开蒋天勤手中长剑,而他的剑却已经指在蒋天勤的咽喉。

适才众人见二人激斗,招式精妙,身形迅捷,无不紧张得大气不敢喘,谁也不曾想形势陡变,蒋天勤便已落败。

蒋天勤本也没想到能胜余林风,这场失利倒也不为挂怀,当下收剑道:“大师兄好剑法,小弟自愧不如,多谢大师兄手下留情。”身上反而感到一阵轻松,毕竟这场比试尽管输了,但也不算太丢人。

余林风拱手道:“哪里话,蒋兄,承让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大声喊道:“大师兄!大师兄!”倒把余林风喊得不好意思。

蒋天勤输得心服口服,倒也并不介怀,反而跟着众人高呼,忽然想起苏景来,忙向她看去,只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余林风,也不知她心中如何想。

余林风没有想到如此费力才胜了蒋天勤,但好在最终还是胜了这刀剑班剑试第一人,心中也是十分高兴,蒋天勤虽败也不以为耻,而众人看得一场好斗,可谓大开眼界,也是心中畅快,一时间,众人无不欢喜,说说笑笑,直到夜深,才各自离去。

苏景故意放慢脚步,蒋天勤会意,二人拖在众人之后。待到习武场上没有一人,苏景才问到:“大师兄的剑法果然很厉害吗?”

蒋天勤“嗯”了一声。

苏景却又笑了,道:“你是打不过他,才说他厉害,好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蒋天勤摇头苦笑,道:“没有的事。他要一上来就这么打,我早就输了。所以我也没什么面子,只不过大师兄顾全我面子,才让我多撑了一会。”

苏景这才安慰道:“你也不错啦,能接他一百几十招。他越厉害,你应该高兴才对。而且,我看出来他没有让你。”

蒋天勤道:“我可没不高兴。”

苏景假怒道:“你就嘴硬吧,我还不知道你。”作势便要去拧他嘴。

蒋天勤听她这么说,心中反而甜丝丝的,不再说话。二人并肩回去,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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