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当然不敢打老大那份钱的主意,随口糊弄了两句,便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不说话了。后天官军过来的人数比他们要多,武器装备也比他们要好上不少,如果想顺利地抢下这议和的财物美女,还得细细商量一番计划,最好是能用地形差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在三爷的指挥下,议事厅里头五个土匪头子看着地形图,开始进行布局。
清梦被人吵醒,林天穆也失了睡觉的兴致,从床上爬起来,假装是在四处找吃的,沿着山洞一路乱逛,实际上,他是在找一根铁丝。
这个时代的制铁技艺已经相当成熟了,但成本仍旧比较高,手工拉丝的制铁技术多是在官坊里普及,用于制造官军所用的锁子甲,民间流通的铁丝非常少,林天穆在山洞中转了好一会儿,都没找着一根细铁丝,他有些懊悔,当时怕被人搜查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敢带,早知道还是悄悄捎一根铁丝进来,手上没家伙事儿,那还怎么救人?
转一圈最后还是空着手回到了睡觉的地方,他伸了个懒腰,朝着后边洞口走去,在山洞中估计待了快一天了,还没呼吸过新鲜空气,有的时候,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跑出来干什么?”
看门的土匪举着钢叉,对准林天穆,厉声喝道。
“哥,我这不是初来乍到,有些想念京城的家了吗?想出来看看这月亮,这星星和京城的有什么不同。”
林天穆装得可怜兮兮的。
“那你就在这儿看,别走远了。”看门土匪说道,“走远了要是发生什么,我也救不了你。”
土匪窝里的人害怕有人私通外敌,从来不让人单独离开龙王洞,像林天穆这种刚来的管束得就更加严格了,只允许他站在洞口。
“啊,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蹲在洞口抬头看了好一会儿月亮,这看门的土匪也不和他说一句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林天穆无奈也只得吟诗来缓解缓解心中的抑郁之情。
他倒不是真的思故乡,他的故乡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就算他想,暂时也没法子回去,更何况回到那边,他又要过上每日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在这边,虽然现在是在土匪窝里,把命放在刀口之下,可以他的功夫保命还是不成问题,更何况搞完了这茬子事儿,他又能继续回到军营里当他的“林教头”去了,朔州城还有个王爷老爹,荣华富贵那是享用不尽。
“哟,看不出来你还有些文化,思故乡,你故乡在哪儿你知道吗?”
听见林天穆念的诗,看门土匪情不自禁地嘲讽道。
“我从记事起就在老爷家里,陪着少爷读过几年书,名帖上写的都是京兆府,那我故乡当然就是京城了。”林天穆翻着白眼吐槽道。
“嗨,那是你命好,被你家老爷从小收去了,上了京兆府的籍,不像咱们这些人,名帖上都是朔州府的村子,拿出去估计都没人听说过,现在可好,落草为寇,名帖都丢了,估计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这山里咯。”看门土匪幽幽地说道,“我倒是没去过京城,你给我说说京城的事儿呗。”
好嘛,又是个对京城如此感兴趣的土匪,怎么人人都对京城感兴趣?难道京城就真的这么好?那这么看来,林天穆这个一辈子只想待在朔州,对京城丝毫无感的人那岂不是异类了?
林天穆在这个时代确实是个异类,言行举止都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虽然他一直都想通过自己的教导,至少影响一些身边的人,可人的思想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眼下也只有吴忠易一人和他的想法靠得比较近,那也是从小培养的功劳。
把白天站岗时候糊弄小武的话,又给这个看门的土匪说了一遍,这看门的土匪自然也是一副向往的表情,眼神都飘向了远方,似乎正远远地看着京城,脑子里想着京城的风光,林天穆甚至没好意思提醒他,他看的方向错了,和京城正相反。
“你说你,长在京城,又有京城的籍,在这儿又碰上了三爷,向三爷讨些银子回京城去,再谋个差事难道不好吗?何苦留在这穷乡僻壤里的当土匪。”看门土匪又看了看林天穆,对他说道。
“我在京城连个家都没有,名帖也丢在关外了,还回去做什么?等回到了京城,我又得响起老爷一家子都被哈苏斯狗给杀了的样子,那得多伤心啊。”
“嘘!”似乎是林天穆说错了什么,看门土匪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说道,“你在哪儿说哈苏斯狗都没关系,可千万别在洞里头说。”
“为何?”林天穆有些不解。
“你才来不久不知道,这也不怪你。”看门土匪突然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咱们这洞里头不少东西都是哈苏斯人送来的,没有他们,咱们这个洞根本就支撑不到今天,大爷,四爷和五爷对哈苏斯人那可谓马首是瞻,谁要在洞里头骂哈苏斯人,被他们几位爷听到了,免不了一顿鞭子抽的。”
原来如此,龙王洞和哈苏斯人的渊源竟是这样,先前在军镇上偷听哈苏斯人密谈的时候就知道龙王洞和哈苏斯人有关联,没成想都是单方面的送钱,怪不得哈苏斯人把这里的人叫做“狗”,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哈苏斯人狼子野心,在朔州安插了这么一根钉子,先让龙王洞搞乱朔州府的后方,再大举东征,让朔州军两面顾及不上,进而蚕食大兴江山。
如此,龙王洞这个哈苏斯人的据点必须被铲除掉才行了,除了自己想带走的人,其他人林天穆一个都不想保他们。
“嗨,你真好,来了洞里头就跟了三爷,分钱什么的你们拿得多,我们这些人啊,每回都只能分到一些边角银子,其他兄弟别提有多羡慕你们了。”看门土匪对林天穆感叹道,“过两日又得出去拼死拼活的,我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死在这儿了。”
“过两日?”
林天穆挑着眉头,问道,“过两日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