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向来不拘繁文缛节,也节俭。停灵三天后,便按照普通平民老百姓的规矩,为林武举行了简单的葬礼,葬礼没要朔州任何官员来,也不让朔州富商大贾参加,只有王府上下的一些人。
看着棺椁入土,林通光早已泪如雨下。虽然他和林武见面甚少,每年也就进京一次探望,但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感情上毕竟有所不同,他也同样在京城为质过,他知道林武在京城过的是什么样心惊胆战的日子。
眼下还有更加令他悲伤的事情,林武去了,他膝下仅剩林穆一个儿子,同样被一纸诏书诏入京城为质,林穆再走,他身边再也没有儿女陪伴了。抗命是不可能抗命的,暗地里安排林天穆逃走也没办法,眼下迎接他入京的队伍就在王府上。
外宫司主管官员任免,这回直接派了外宫司总使傅清时大人前来,为了表示皇室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老皇帝还差遣了八皇子衢王殿下和内监司副总管刘恒刘公公,另外拨了二百近前卫亲自护卫。这个规格,在眼下倡导节俭的大兴皇宫使团中,已经非常少见了。
林天穆此刻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听过俞百川的指点之后,心中的梗塞好像是瞬间被打通了一般,开阔了不少。
如果要做官,那就做出个名堂,不能让定王这个招牌变成软柿子,好歹也是世袭的王位,成天被人当成软柿子拿捏,像什么样子?!
又花了三天的时间,林天穆安抚好了林通光他们,便开始活络了起来。
那天夜里问了小桃,小桃表示自己从小就在王府照顾林天穆,不管小王爷到哪儿,她都会跟着到哪儿。府里头搞清楚后,林天穆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边防营,将吴忠易和小武喊到身边,把事情给讲了清楚。
吴忠易满口答应了下来,他也说过要伺候林天穆一辈子,自然是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小武大体上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想将他在汾汝的母亲一同带上,此事不难,林天穆应允了下来。
令林天穆感到惊讶的是,秦忠山竟然主动请缨,要和他一起去京城。
“军营里待着确实不错,可我毕竟没忘是谁将我从山洞里面救了出来,又给我安排好了出路,有恩就要报,是我的准则,既然你不在朔州大营了,那我也没必要待在这儿了。”面对林天穆的疑问,秦忠山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我更愿意在你麾下做事。”
“可你知不知道俞将军将你作为将领在栽培?我此番进京,自己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留在军里,会安稳得多。”
当初是他向俞百川推荐的秦忠山,俞百川也不遗余力地在栽培秦忠山,要是秦忠山就这么跟他走了,那俞百川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家祖最初同样是林大将军家中的仆从,而后照样成为了一员猛将,在哪儿做事不是问题,关键是跟没跟对人。”秦忠山笑道,“俞将军那边我会去说,相信他不会阻拦我。”
揉了揉太阳穴,林天穆有些为难,回营之前问了问傅清时,他最多允许林天穆带四人入京,说是丫鬟仆从宫中自会配给,车马队伍不宜过大,唯恐皇帝看见了怪罪下来。眼下这小桃,吴忠易,小武加上他母亲已经四人了,林天穆总不至于让小武和自己进京,把人家老娘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丢在朔州吧。
得了吧,秦忠山平时人看起来满精明的,非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牛脾气,这脾气硬起来,那是比牛直意还要难搞,林天穆左思又想,大不了再去求一求傅清时,多一个人而已,当上从二品大官的人总不至于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吧。
而且秦忠山主动要跟去京城,又给了林天穆一个心思。自己现在毕竟是要上台面当官的,如果碰到了事情,有些潜伏暗杀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恐怕是不便身体力行了,吴忠易和小武两人又没什么心机,不适合替他做这样的事情。可秦忠山不同,心思活络,在修习了林天穆教的综合格斗技巧之后身手更上一层楼,再加上一副正派的长相,作为暗桩打进对手的内部,别人恐怕也猜不到他是一名间谍,就算败露了,以他的身手自保也没问题。
毕竟此去京城前路未卜,多一手准备也是好的。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你在京城要注意好身体。”
待他们都收拾好东西放在了王府的马车上,俞百川才亲自将林天穆送出了边防营。
“俞将军也是,在朔州边关要照顾好自己。”林天穆恭敬地说道,俞百川此刻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也有些不舍,但俞百川毕竟是朝廷钦命的朔州大营督军,没法子和他一同去京城。
“我在朔州已经八年了,按照惯例,早该调往别处大营带兵去了,眼下虽然朝廷没有调动,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可能就离开朔州了,若是有缘再见,那我再与你把酒言欢,不管是在朔州,还是在京城,又或者是北州、江南、江北……”
俞百川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和林天穆心里都门清,他们身份特殊,他是朔州督军,没有诏令不得随意离开朔州府,林天穆是人质,除非王爷活着王妃身故,也不能离开京城,他们两人再相见,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林天穆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一脸惆怅的俞百川,跪在地上,向俞百川磕了三个响头表达自己心中的情感。
林天穆不喜欢跪人,也不喜欢别人跪他,能让他做出如此举动,是打心眼里表示感激和敬佩。
“我也要跟着去!”
正当林天穆准备登上马车返回王府的时候,背后却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回头以看,吴中大和吴仙玉也跟到了营寨门口,吴仙玉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气冲冲的。
“爹,小妹,你怎么跟出来了?”
吴忠易一听到吴仙玉的声音,赶紧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责怪道,“道别的时候不是让你们别跟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