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丰古都,见证了七朝兴衰,在战火中被毁,又无数次重获新生,城墙的每一块砖、地面的每一块石板,都见证了无数历史事件的发生。大兴太祖一统江山前,也曾将金丰作为临时都城,大一统后才迁都现在的京城,为了体现自己夺国正统,太祖皇帝在位时对金丰城组织了四次大修缮,还原了金丰城原有的样貌,甚至不惜外迁人口进入金丰,创造了大兴不亚于京城的西都。
进城时天还没完全黑,但金丰万家灯火已然亮起,主街的两侧尽是点点星火,大有与夕阳争辉之势,而临近天黑,主街两旁的店面完全没有息业的迹象,街市上仍旧熙熙攘攘,人们似乎不知困倦和饥饿,对着花花世界的万千货品左瞧右看。
“这儿的夜市可是大兴一绝。”衢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此刻与平头老百姓们一样,毫无王爷架子,走在街市上,“相比于京城也不遑多让,甚至京城的夜市在亥正就得休市宵禁,而金丰的夜市可以到子正休业。”
三队近前卫已经化装成为普通人的样子隐藏在人群之中,暗中保护着他们,其他人都被安排去驿站办理入住,行了这么久的路,近前卫们穿着要厚很多,体力消耗巨大,衢王也没有勉强他们,提前让他们休息去了,只留了一些人在身边。而与他此刻一同走在金丰街市上的,则是傅清时、刘恒、曦晨公主、许秋华以及林天穆,衢王他们也都换上了常服,穿着官服走在这儿,太过显眼。
“难得来一趟西都,你怎么不把你的随从们都带上,西都可是别有一番风情。”衢王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折扇问道。
“他们先前就听说过西都的繁华,早有了自己的盘算,索性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儿了。”林天穆笑道,此刻不管是秦忠山,还是吴忠易小武,都不在他的身边。
“原来如此,那就咱们几个,一同登上这西都最高的望天阁,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夜景吧。”
望天阁,建于金丰城威水河畔,始建于太祖皇帝珍治元年,与重修金丰城同时动工,一直到珍治三年才修建完成,高逾十八丈,是现金丰城第一高楼,太祖皇帝取“坐金丰,望天下”之义,赐名望天阁,百十年过去,望天楼历经几次修缮,保持了原始的面貌,现如今已是官办酒楼,供金丰城和过往的达官显贵饮酒作乐,结交朋友。
衢王用了些关系,找着了一个靠近江畔的雅间,一行人登上三楼,临窗而坐,一边品酒一边赏景。
江的那边,就是金丰官城,官城脚下则是最繁华的街市,家家户户张灯点火,与夕阳交相辉映,映射在威水河面上,波光粼粼如满河黄金般,闪耀无比。不时,有结着队的鸟儿摆着整齐的队形掠过河面,忽又骤然上升,奔向夕阳西落之地。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见此景,林天穆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此情此景,不正是这句话最好的写照吗?
“好诗!”
衢王一愣,随即感叹道,“林老弟文采斐然,佩服,佩服。”
“额……”林天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句出自王勃的骈文《滕王阁序》,并非一句诗,但也只能谦虚道:“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你们读书人看到美景都这样文邹邹的,不像我,要我感叹,只能用一句‘卧槽,牛逼’来概括了。”许秋华饮下一口酒,对林天穆说道。
“噗……”
曦晨公主听了许秋华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傅清时则是鄙夷地看了看许秋华,默默地道了一句:“粗鄙。”
“哈哈哈哈哈,许将军耿直。”衢王笑道,“罢了,咱们今天只是赏景,不是以诗文会友,就别讲究那么多了,来品品西都的酒,你们西都来得少,这酒可是别具一番风味。”
林天穆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烈。金丰偏西,建都前亦远离天下中心,条件艰苦,养了一方性子烈的猛士,也影响了饮食习惯,这西都的酒,比这些天在路上喝的京城佳酿要烈上不少。
但相比于朔州的酒,这酒也就失了特色。金丰偏西,那朔州就更西了,更是边关要塞之地,气候不说极其恶劣,寒起来也是天寒地冻,因而朔州的酒更烈,业带上了独特的边关气息,显得更有韵味一些。
入夜,才是金丰夜市最繁华的时候,一行人填饱肚子,带着微醺的酒意,也就走上了夜市,欣赏起有“天下第一市”美称的街市来。
街市上人很多,林天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过什么节日,印象里自己在平日可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行走在街道上,别说看看街市上好玩的物件了,就连通畅地往前走都有些困难。
林天穆瞧了瞧这一行人,衢王和傅清时挨在一起,对着一个店家摆出来的书画评头论足,许秋华站在他二人身后,虽然看不懂,却仍然低着头认真听着,刘公公则是护着曦晨公主,防止小公主让人占去了便宜。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今天逛夜市,是没什么乐趣了。
就在此时,秦忠山挤到了他的身边,小声说道:“公子,正如你所料。”
林天穆皱了皱眉头,问道:“情况都搞清楚了?”
“大体搞清楚了,但踪迹在进了城之后就断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秦忠山说道,“要不要我们再去查一查?”
“如果他们已经进了城,那现在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多注意身边的人。”林天穆叮嘱道,“哼,没想到这群人胆大包天,巢都给端了,还敢当尾巴。”
他们一行人还没出山的时候,就已经被人跟踪了,秦忠山在一次休息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传来的马蹄声,而林天穆对被跟踪也很敏感,两人当时就想到了要去查证,但对方一直在暗处,无法查证,因而只能在进了金丰城后,才安排秦忠山带着吴忠易和小武暗中查访去了,结果果然如他们所料。
对方是谁?山里的贼人们被剿灭了之后,塌方还没人去清理,朔州府没有人会再从山里头出来,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那些贼人们的残余了。胆子很大,一百来号主力都被杀了,剩下的人竟然还想打他们的主意。
难不成他们不知道地上的车轱辘印子是官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