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保安队里的老大哥,今年五十多岁,东北人。
关泰走进保安室,老张把装着犰狳的文件柜的门打开了,捂着鼻子观望犰狳的动作。
犰狳舒展开了身体,脊背拱着,细长的嘴巴张开露出两排细钉一样的牙齿,不过它倒不是在展示凶相,反而看上去很痛苦。
咔--
伴随着腐臭,大犰狳嘴巴里吐出一块烂乎乎的物体。
“草,这玩儿应吃死耗子长大滴啊?你们从哪个茅坑刨出来这么个东西。”
老张捂着鼻子,打开门窗后,躲到外面。
关泰看到犰狳吐出来的东西不像是未消化的食物,像是一块奇怪的布。关泰把几张废报纸卷起来当成棍子去挑那块烂乎乎的东西。
抖落了表面一层食物残屑,关泰看到的是一块赭褐色的皮子。皮子上似乎写着什么字,或者是画了什么象形图案。由于上面布满了犰狳黏糊糊的胃液和一些腐肉,关泰怎么看也没认出来,但是冲面而来的恶臭让五脏六腑翻腾地恶心。
关泰也再无法忍受,干呕着跑了出去。
到了早上,关泰头顶晕乎乎的,已经不是逃学到网吧打游戏的年纪了,熬一宿让关泰有点难受。郑佳奇睡眼惺忪地给林晓龙打电话,报告了昨天晚上在花园挖出金首饰和犰狳的事。
很快,林晓龙顶着油亮整齐的背头来到了保安室,一进门就被腐臭熏了出来。郑佳奇结结巴巴地给他讲述昨天晚上的来龙去脉。林晓龙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听着。
一辆警车停在小区门口,片警宋朝侠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走来,把围观在保安室里的众人疏散开。
林晓龙见了大跨步迎上去。
“宋警官,昨天晚上我们物业有重大发现,很有可能找到了陈女士丢失的金首饰。”
随后林晓龙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宋警官复述了一遍郑佳奇刚跟他说完的话。不过关泰和郑佳奇的名字被换成了“我们物业。”
宋朝侠戴着一副细边圆眼镜,白皙俊朗的脸上透出一丝温文尔雅。
林晓龙话还没有说完,宋朝侠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
“当事人员在这儿吗?我需要向他们询问细节。”
林晓龙没好气地把郑佳奇和关泰叫过来。
“好好配合宋警官工作。”是命令的语气。
郑佳奇把身体挺得笔直,说到:“经理你放心,我们保证好好配合。”
关泰本来就有点看不惯林晓龙的傲慢,再加上精神不佳不想说话,就没理他。
郑佳奇兴奋地给宋朝侠把事情又前前后后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这时候,一个衣着很朴素,甚至是有点陈旧的女士着急地跑过来。
女士一把抓住宋警官的胳膊:“宋警官,我的金首饰找到了是吗?是不是找到了?”
女士激动地要跳起来,两只手在宋警官的胳膊上抓地紧紧的。
宋警官用力地把陈女士的手从胳膊上拽下去。
“陈女士你别太激动。你跟我到保安室辨认一下,确定是否是你丢失的财物。”
陈女士一走进保安室,眉头鼻梁就拧在一起。现在的保安室里就像是堆满了死耗子一样的味道。
陈女士看到快递盒子里的金首饰的时候,双手激动地握在胸前。
“是我的是我的,宋警官这就是我丢的…呕…这就是我丢的金首饰…呕…真是太感谢你了,宋警…呕…”
陈女士眼睛里流出眼泪,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腐臭熏的。
郑佳奇在等着去做笔录之前,林晓龙看着郑佳奇走过来,林晓龙很少正眼瞧过郑佳奇,这让郑佳奇有点振奋。
郑佳奇主动凑上去。
“经经…理,我们帮业主把金首饰找到了,是不是立了大功一件?我们俩之前的罚款就退回来,当做奖励了,你看行…行不行?”
“还好意思要罚款?你刚才又被投诉了知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一个男的就到物业举报你,说你昨天晚上把他爸爸吓了一大跳,老头儿直接爬黄杨篱里去了。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要不是那男的出来找他爸爸,正好看见,这会儿老头儿都归西了。还好意思要罚款?等着处分吧。”
林晓龙语气严厉地斥责完郑佳奇就走了。
郑佳奇愣在当场,转头对着关泰说:“原来老头儿不是犰狳成精变得。罚款要不回来了。”
“还罚款呢,老爷子没让你一嗓子送走,都便宜了。”
关泰从林晓龙傲慢刻薄的样子就知道罚款不太可能要回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还是小心别犯错了。
关泰和郑佳奇把大犰狳连着文件柜一起抬到警车上。陈女士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金子,视钱如命的样子,让关泰不能理解。
做完笔录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关泰随便吃了两口东西,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脑子里仿佛有台放映机,循环播放着昨天晚上的情景。
犰狳、带符号的皮子,这两个元素在一起,好像在试图唤起关泰脑子里陈旧的记忆。莫名的不安时时贴着关泰的胸腔爬上心头。
关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看到窗户开着,公路上嘈杂的车流声传进屋里,昏暗的天空表明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巨大的孤独感和绝望感涌上来,关泰赶紧穿好衣服,随意洗漱了一下,坐车去上班。
保安室里,郑佳奇正等着交接,显然他也不习惯系领带,正用力把脖子上的领带扯松些。
看到关泰走进保安室,郑佳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呦,黑眼圈。”郑佳奇指着关泰说。
“值夜班的人能没黑眼圈吗?”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