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是这副模样……”江倾城愣愣呢喃,眼中的泪早已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落,砸在布着一层薄薄灰尘的地面上,打湿一小片。
云月清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峰从背后吹过来,扬起两人的衣袖和裙角,地面上的两人的影子中的衣袖也是纷飞。
忽的,有脚步声响起,很轻,很快来,从内殿里传来,两人皆是一惊。
一个身着粉色宫裙的女子从一处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挽着宫女的发鬓,站在光下,身上的宫裙变成白粉,袖口和衣领处已是洗白的颜色。
她见着站在门口的江倾城和云月清,神情很是惊讶,“你……你们是何人?可知擅闯宫殿是死罪”
江倾城抹了抹眼角,尽量让自己看清面前的人的模样,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视线又迷糊起来,她轻声唤了一句,“梨果。”
宫女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般的看向江倾城,听着那几分耳熟的声音,再见那与记忆中相似的容貌,尘封起来的记忆明亮起来。
在花园中的嬉闹,在院子里的玩耍,一同绣花,一同在池边看锦鲤……
“大小姐……”名唤梨果的宫女快走几步,走到江倾城的面前,细细看着面前的人儿,确定真是脑海里的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梨果没想到竟还能再见到大小姐,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快起来,快起来。”江倾城急忙去扶梨果。
“大小姐。”梨果满脸是泪,委屈至极的唤了一声。
“贵人可还好?”江倾城问出这句话,声音是颤抖的,如今,她连她一声妹妹都是不能喊的。
梨果抹了抹眼泪,摇头,“贵人身子已一日不若一日,怕是,怕是要撑不过这个秋天了。”
闻言,江倾城身子一颤,腿脚不受控制的一软,好在云月清眼疾手快的接住她,才避免她跌坐在地。
“大小姐。”梨果惊呼一声。
江倾城没去看她,只直直的看着云月清,眸子里满是祈求,“云小姐,求你,一定要救救贵人。”
“我会尽力的。”云月清轻轻点头。
她的话很轻,有着令人信服的坚定,莫名的让江倾城激荡的心情平静了些。
“大小姐,你没事吧?都怪我,我不该如此说的。”梨果一脸自责。
“梨果!”门口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几人回头看去,是察看偏殿回来的沉香和素琴。
沉香跟梨果是一同长大的,感情深厚,后来江家二小姐进宫带走了梨果,两人已是三年未见了,此刻一见,都是相看红眼。
“沉香。”梨果带着哭腔的声音唤了一声。
沉香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梨果,见她一身宫裙洗的发白,心酸难忍,“怎会变成如此的模样。”
梨果抹了把泪,摇头不愿说起。
“先带我去看看贵人。”江倾城也是眼眶泛红,但还存着一丝理智。
“大小姐请跟我来。”梨果用袖子擦干净泪水,松开沉香握住她的手,望屏风看了一眼。
江倾城闭了闭眼,而后跟了上去,寂静的殿内除了她们几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江倾城都能够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似乎要跳出来了般。
绕过屏风,往前走,就出了后头的殿门,一座看上去萧瑟寂然的内殿矗立在几人眼前,殿前的空地上有好几处乌黑的残渣,散发着浓浓的苦涩。
梨果上前,推开内殿的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呛得江倾城与云月清咳嗽了两声。
“大小姐,没事吧?”梨果是闻惯了这浓烈的药味的,一时也忘了提醒江倾城她们。
江倾城摆手,“无事,只是被呛了一下。”
梨果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让她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殿内殿药味散些再进去。
进去后,灯点了几盏,窗户都是禁闭,纱帘都放了下来,颇有几分鬼魅的味道。
云月清扫了眼殿内,一张精美华贵挂着纱帐的床应是这座宫殿里最值钱的东西了,而后视线又落在一侧桌上的瓷碗和煎药的砂锅,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一天天的喝那么多药,就算是补药,可也是三分毒的,如此喝了这么长时间,身子怕是早已耗损完了。
“梨果……梨果?梨果!”纱帐后忽然响起轻柔沙哑的声音,唤了两声没听到应声,声音染上了焦急,又传出些响动,似是要起身。
梨果赶忙跑过去,低声应着,“贵人,贵人,我在呢,您别动,好好躺着。”
闻言,纱帐后的人没了动静,只有着庆幸的声音传来,“你在就好,喊你几声都没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奴婢没事。”梨果又开始掉泪,伸手胡乱的擦了擦,去撩开纱帐,“贵人,有人来看我们了。”
“谁会来看我们?这几年那些人看我的笑话应也是要看腻了,咳咳,这儿又脏又乱的,还满是病气萦绕的模样,这般……咳咳……晦气的地方会有谁来?”纱帐后的声音轻轻,寂寥又怅然。
“我来了。”江倾城轻轻道,上前几步,纱帐刚好撩开,露出帐内的景象。
一个身着素白里衣的女子躺在床上,神色怔怔的望着帐顶,面色是病态的白,又因长时间的不见阳光,肌肤露出疲态,肌肤如雪,面容妍丽绝美,纵是一脸的病态,依然阻挡不住她的倾城之色。
听到江倾城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女子倏然僵住,不可置信的缓缓转头,再瞧见床边站着的一袭蓝底撒花锦缎长裙的江倾城时,眼一瞬不瞬的盯了许久,喉咙好似堵住一般,什么声响都发不出来。
“贵人,我来了,许久不见。”江倾城在床边坐下,颤颤的伸出手去握住放在锦被上的瘦得骨节分外明显的手,入手一阵冰凉,她又将另一只手一并握在一起,用手暖着。
直到手中温暖的温度传来,女子仿若回过神,空洞迷茫的眼睛眨了两下,霎时间红了,哽咽出声:“姐姐,我以为……我以为……咳咳……再也是见不到你了。”
闻言,江倾城再是忍不住,趴在女子身上大哭出声,似是要将这些年的愧疚和今日所见的心疼自责都要哭出来。
女子只心疼的看着她,想要劝她别哭,动了动唇却是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云月清静静的的听着这一室的哭声,好似被感染了一般,心中涌起难言的痛楚,犹如针细细的扎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眼眶也泛起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