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烈把车开到一个商场的停车场,上楼买了两套衣服,深蓝条纹的休闲衬衫、黑色T恤和宽松的直筒牛仔裤。杜荣拿到衣服,迅速换上,旧衣服直接扔进垃圾箱里。
“走吧。”杜荣仔细的将枪套整理好,顺手检查了一下枪。
“警察为什么还在明哥屋里?”全烈一路上没有说话,现在一开口就是疑问。
“不知道,这个只能去问那些警察。”杜荣回答的很干脆。
杜荣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蹭的坐端正,问全烈:“陆建强在哪里?如果他现在能够清醒,应该能帮我们很多。”
“他是警察,你觉得他是会找人抓我们,还是尽力帮我们?”全烈看杜荣像个傻瓜。
“警察怎么了,你不是也和警方合作了吗。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开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全烈皱了皱眉头:“你有什么想法?”
“陆建强为什么要和突尼哥联系?”
“突尼哥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陆建强,他是要拿到群星洗钱的证据。”
“证据在谁手里?或者说,证据在哪里?”
“我这里有,但是不全。洗钱的账本在明哥那里,洗钱的渠道在祥哥那里。”
“就是说,现在有机会拿到证据的,只有你咯。”
“不是,哦,我明白了,为什么警察还在那里。他们想要找到洗钱的证据,账本。”
杜荣愣了一下,突然低声惊呼:“全烈,你TM真是太太太聪明了。那如果明哥假死,他一定是把账本拿走了,警察肯定是找不到的。甚至,他可能是拿到了洗钱的渠道……”
杜荣和全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他要跑~~”
杜荣:“对,那,假设明哥没死,弄清了洗钱的渠道,他会怎么做?”
全烈:“明哥很谨慎,拿到了那么多好处,他绝不会吐出来,他一定想办法跳出这个局。”
“所以他假死,就是为了脱身,他连一刀成都不带,连你都不通知,一定是拿到了足够多的好处,他要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消化这些好处。”杜荣越说越觉得自己明白了:“走,和东芳他们汇合,让我们搞清楚东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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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大王庙附近,找了一个停车场把车停下。
戴上墨镜,两人分开,一前一后相错五十多米,杜荣和全烈打扮的和普通年轻人并无二样,并不显得突兀。
杜荣很轻易的就锁定了东芳,但是杜荣没有喊叫,也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检视自己。现在的杜荣,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发生着变化,反应是越来越敏锐了。杜荣知道自己的变化,没有表现出抗拒,也不愿意去想为什么有这种变化。
慢慢接近了东芳,她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牛仔裤上有花朵和鞋上的花色很配,带着墨镜和口罩。虽然掩盖了那美丽的容颜,但是凹凸有致的身材,洋溢着青春气息,那傲人的身姿,就像这夏日里娇艳的花朵在怒放。
杜荣不知道怎么想的,悄悄来到东芳身后,轻呼一声“阿芳”,手搂上了东芳的腰。东芳身体一紧,身体一个半旋,挣脱了杜荣的手臂,然后顺势抓住了杜荣的手。杜荣反手扣住东芳的手,装着害羞的表情,显得很搞笑,向下的视线,仔细的观察着东芳的手。
手很白,书上说白如玉脂,玉脂什么样杜荣没注意过,但是东芳的手比白面馒头都要白,和白面馒头一样柔软。指甲上涂着淡淡的红色,更显得十指修长,并没有男人那种骨节突出的感觉。东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杜荣吸了吸鼻子,是茉莉花香夹杂着迷迭香。
杜荣拉近与东芳的距离,轻声说:“你很美。”
东芳看杜荣的眼神很奇怪,也许是觉得杜荣很奇怪。
东芳开口,声音很好听,柔柔的:“你想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呢?不如你说给我听啊。”
“你不相信我说的,也该相信刀仔。”
“对了,刀仔呢?”杜荣在转移话题,他也知道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不是谈信任与否的机会。
“你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
“对,这话刀仔说过,我其实已经改很多了。只是今天有点不同,我突然不太想隐藏自己,我怕再不肆意就没时间了。”
东芳沉默了一下,仔细品味杜荣的话,感觉里面有所指,可是不知道什么意思。沉默了那么一下后,东芳回应杜荣道:“刀仔跟着突尼哥办点事,他们都还没有过来。”
杜荣抬手看了看时间, 14 时 27 分。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嗯,还有三分钟。他们干什么去了?”
“突尼哥带刀仔和拳佬去找文仔,说是取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全烈过来,轻声急速的说道:“我碰到突尼哥了,他现在去庙后面,他受伤了。“
东芳:“刀仔呢?刀仔和拳佬没有跟着他?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不过突尼哥知道,我们现在过去就是了。”全烈也很无奈,情况不允许他向突尼哥问详情,自然也回答不了东芳。
三个人,一前两后,东芳挎着杜荣的胳膊,像是三个游玩的年轻人。
他们走到大王庙的东面,顺着墙根走向大王庙的后面,看到树丛中有一块石头。
突尼哥坐在石头上面紧紧裹着外套,佝偻着身体轻轻喘息着像极了一个老人,看到杜荣他们过来,突尼哥给了一个笑脸,但是几乎和哭差不多。
杜荣他们走近,突尼哥没有等询问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栽了,终日打雁没想被雁啄了眼。我们被文仔给阴了,拳佬中了一枪没跑出来。回来的路上,刀仔也被警察抓了。文仔真是一个好小子,不声不吭就办了件大事,我眼瞎啊。”
杜荣突然问道:“杀郑天祥的人是文仔找的。”
突尼哥显得很惊讶。
杜荣接着说:“刀仔说,是你让拳佬安排文仔动的手。”
突尼哥脸色变得很难看,空气突然安静,只有前面隐约传来的经文和那些善男信女的祈福声。
突尼哥很突兀的,对着东芳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东方婉。”
听到这里,杜荣感觉到东芳的手臂一个用力,明显就是手握成了拳头。
紧张可以代表很多东西,这个时候只代表着,突尼哥说的是真的。
突尼哥转换了话题:“当年,祥哥跟着霆哥,我和D波、滑条跟的是文盛大哥,文盛大哥是涛哥的小弟。哦,对了,我和祥哥是表兄弟。”
“有一天,祥哥找到我,跟我说要做一笔大买卖,我就叫来D波和滑条。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要昧了他老大的老大陈雄的一批货,那是整整100公斤的白粉。”
没有人想打断突尼哥,杜荣听得尤其认真,并在脑子里比对着刀仔所讲的。
突尼哥一边回忆一边叙述:“滑条偷偷跟我说他不敢。我告诉他,混江湖想出头,要敢打敢拼。结果,我和D波去背着白粉的时候,滑条没有去,他躲起来了……“
“我很生气,第二天找到滑条,准备打他一顿。滑条却跟我说,他其实去了,只是没敢出来,他就藏在不远处的木船后面。”
“他还告诉我,他看到祥哥从货柜的暗格拿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有很多亮晶晶的东西。”
“我就带着D波和滑条去找祥哥。想问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结果没有找到祥哥。我们三个就决定把白粉藏起来,要搞明白祥哥拿的是什么,既然是发财,没道理让我们吃亏的。”
“结果,风声越来越紧,陈雄跟疯了似的,拼命找他这批货。祥哥也被他关起来,打了好几顿。半个月以后,祥哥的老大霆哥被人杀了,我们吓坏了。滑条打听到祥哥被放了出来,我们就想快点找到祥哥,我们真的怕了。”
“可没想到,我们找到祥哥的时候,祥哥正在办事,他带着几个人抓了一个小姑娘。我没有看清小姑娘的模样,但是我看到那个小姑娘,白嫩嫩的腿上,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狭长胎记,红色的中间泛蓝。后来听说那小姑娘是涛哥的小女儿,叫东方婉。都说她死了,我也以为她死了。”
“直到有一天,祥哥给我说,介绍个人给我认识。见到面,你说你叫东芳,我心里就很不舒服。那天你穿的也是旗袍,我就瞅了个机会,看了你的腿。就是那个地方,就是那个胎记,虽然因为你长大了,胎记不明显了。可是我记得很清楚,我这辈子,只见到你有那种胎记。”
杜荣看着东芳,墨镜下流着泪,口罩湿了一大片,没有哭泣声,只有咬牙切齿的声音。
全烈问突尼哥:“那你为什么要和她一起杀祥哥呢?”
突尼哥看着全烈,落寞的说道:“祥哥拿到的是钻石,当初祥哥本来想卖掉,结果那个买家想黑了他,但是让他给逃过了,就是那时候他认识的有钱明。我和D波砍死新记嚟威的时候,知道了那批钻石价值两亿。两亿呀,我拼死拼活,也不过攒了六百多万。钱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可是凭什么,我就只能守在笼城寨,说好听点是镇守大本营,其实就是没用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江湖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你不狠就会被人吃了。D波死了,怎么死的我不清楚,但祥哥一定知道,他却说是被新记干掉的。我不信。新记和我们有仇的都被砍死了,没有砍死的也老死了,全都没有了。现在我们都开始和新记合作了,他们会突然干掉D波?”
杜荣问了一句:“你不怕东芳知道了,布局杀了你吗?”
“不怕,她不是江湖人,在这个江湖上玩,她嫩着呢。”
全烈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趁着突尼哥愿意说,就赶紧问:“杀祥哥的局,是你和东芳布的吗?”
“是陆建强,警方想拿到群星洗钱的证据。其实,哪里是群星洗钱,就只有祥哥和有钱明而已。我们都是工具,拼命给他们打地盘,他们拼命捞钱,我们傻傻的给他们保驾护航,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累了,可是想要金盆洗手是不可能的,江湖路就是不归路,最好的结果就是被警察抓了。陆建强说,只要配合他,我可以做污点证人,最后只需要在监狱蹲几年,就当是休假了,出来就天下太平。我挣的钱也够我养老了,换你,你干不干?”
杜荣问东芳:“你先找的是陆建强还是突尼哥?”
“陆建强。”东芳还处于悲愤中,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杜荣问托尼哥:“陆建强为什么要干掉郑天祥?”
突尼哥苦笑道:“计划里根本没有想要干掉祥哥,陆建强想要秘密抓了他,找到洗钱的证据。我让拳佬想办法先动手,不是要杀祥哥,而是想问出钻石的下落。”
杜荣晃了晃东芳,问她:“那就是你要杀郑天祥,你让拳佬和文仔动的手?”
东芳摇了摇头:“不是,是拳佬说,突尼哥要干掉郑天祥。所以,我今天提早了三十分钟过去,没想到的是郑天祥自己出来开的门,文仔安排的人很顺利就砍死了郑天祥。”
杜荣疑惑的问东芳:“你不想郑天祥死吗?”
“郑天祥爱钱,我要他先没了钱,我要让他很难过。”东芳的语气有点激动和得意:“我还在监狱安排了人,不论他进那个监狱,都死定了。”
全烈接口道:“拳佬有问题。”
突尼哥很激动的说:“不可能,拳佬没有问题。”
全烈惊讶了,质问道:“他说了谎他骗了所有人,我们都被他算计了,他怎么就没问题?”
突尼哥低下头,轻哼了一声:“他是我儿子。”
杜荣呆住了,全烈半张着嘴,东芳戴着口罩墨镜,想来也是很惊讶。
“当年我混的太差,整日里奔忙,没钱没地位。阿金怀孕我很少回去,等光耀都满月了,我才知道我有儿子了。可惜当我回去的时候,阿金带着光耀走了,她留话给我,说不能让孩子跟我一样。”
“后来,有个年轻人要跟我,我觉得他长得,和我年轻时候有点像,就让人查了他的底,然后我就见到了阿金的坟。我知道他就是我儿子,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他十岁就一个人过,他过的一定很苦一定很恨我。”
“可是,现在这都不重要了,他替我挡了一枪,那一枪文仔本来是对着我的。”
全烈苦笑着说:“陆建强布局想要抓郑天祥。突尼哥想拿钻石。拳佬想要郑天祥死。文仔找人砍死了郑天祥,现在文仔又杀了拳佬,还要杀突尼哥。拳佬如果恨突尼哥,为什么要杀郑天祥?是想嫁祸给突尼哥?那文仔是为了什么?文仔是谁的人?”
杜荣突然开口问突尼哥:“突尼哥,你带着拳佬和刀仔,怎么还会被文仔给偷袭呢?”
“光耀和刀仔在外面望风,我进去取东西,出门的时候他掏枪打我,幸亏光耀推了我一下,可是光耀被打中了。”
“那你这么受的伤?”
“被警察开枪打的,刀仔为了掩护我,也被警察给抓了。”
“对了,突尼哥,你去文仔那里拿什么呀?”
“我找人做的护照和信用卡,花了两百万,都是真的。”
“你很信任文仔,为什么?”
突尼哥不再答话,他是不愿意说了。
杜荣和全烈对视一眼,各自勾头,不知道都在想什么,场面一时安静。
杜荣的直感突然有了反应,他惊叫了一声:“司徒黎明。”
全烈猛地抬头,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文仔是司徒黎明的人。”
全烈愣愣看着杜荣,好一会说:“嗯,说得通。”
杜荣咳了一下,环顾众人后开口道:“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就先去找陆建强,即便不能搞清楚事情,也要让他想办法搞定警方。我们再搞定文仔,找到司徒黎明,我想司徒黎明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东芳很急的说:“那刀仔怎么办?”
杜荣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刀仔在警察局,是最安全的。”
杜荣又好奇的问了一句:“我很奇怪,当年你怎么活下来的?你哥哥东方恒到底死了没有?”
东芳看着杜荣,攥着拳头,看着杜荣说:“东方婉死了,我是东方恒。”
杜荣没明白她的话,一脸疑惑的看着东芳,呃,东方婉?
“我是东方恒,但我不是婉儿的哥哥,我是婉儿的姐姐。”
杜荣瞬间瞪大了双眼,全烈也竖起耳朵。
“当年我母亲身体不好,生我的时候差点死去。可惜我是个女孩,但是我母亲把我当男孩养,我父亲拗不过她,就当我是个男孩子,我也当自己是男孩。后来,我母亲非要生个男孩,给东方家传宗接代,结果硬撑着生了婉儿,难产死了。我们两个的胎记是遗传我母亲来的,我母亲身上也有。”
杜荣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怪不得,你的手又白又嫩,怎么也不像变性来的。”
东芳,哦,是东方恒,狠狠的踩了杜荣一脚。
“嗬啊~~”杜荣自知说错了话,也不好意思大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