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大叔与老段二人满怀思虑的往回走着。
这次的行动采取了极端措施，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只不过不是那么明显的答案罢了。
首先是这村子里的女人——似乎是流传下来的传统习俗，也或许是祭司的暗藏玄机。总之，所有的女人都必须每隔七天都要经过所谓‘神明’的筛选，在夜半之时去往祭司府邸为神明‘祈祷’。
由于这种‘仪式’，所以女人们并非是在传统历史进程中，充当着‘男人的附庸’这一角色。有的时候，虽然她们也身不由己，但并不单单属于自己的丈夫，而是属于神明。
而通过筛选的女人可以获得一种权利——自由出入祭司府的权利。而未通过的女人们，则回归正常生活，不必每夜往祭司府上做祈祷。
虽然这个过程听起来像是类似于‘在大学门口的宝马车上放饮料瓶子’的行为，但当二人问起时，那女人只是摇头说着‘真的只是做祈祷而已’之类的话。
显然……这些话的含义不外乎‘我没干’、‘和我无关’、‘不是我做的’……只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而第二个答案相比于隐晦的‘祈祷仪式’来讲，就非常之显而易见了——据老一辈的村民相传，这位年纪不大的祭司大人，自称是‘天降神子’。
也就是说，这位祭司并非是土生土长的落雪村人，而是从不知道那个犄角旮瘩里蹦出来的。入村后，便被上一任祭司大人命为下任祭司，接着便以雷霆之势迅速收揽势力，成为小村子里神权政权集为一身的存在。
或许这单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而且上一代的祭司也有可能是类似的‘天降方式’进行传承。但由此，却可以推理出，这位祭司大人很有可能是抱有目的性的来到了村庄，并以同样的目的继承祭司，以至于统御村子。
联系起上一个答案来看，女人们的这种‘祈祷仪式’或许不是她们自己所说的那样，而祭司举办这种仪式，也有可能并非是为了‘为神明祈祷’。
想到这儿，段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对身边的大叔言道，“这是一种……认知偏差……”
“认知偏差……认知障碍吗？”大叔重复了一遍，但似乎没有听过这个词汇。
“不，认知障碍是一种学习障碍，具体表现为联想泛化、推理学习、判断处理上能力的低质量体现。”段殷摇了摇头，他一边想着当年钟教授的侃侃而谈，一边尽量将她的话与实际结合。
“认知偏差是一种概念……在古代弱肉强食的时期，我们通过千万次的‘完成行为’，将‘遇见单独的野兽便组团猎杀’，‘遇见组团的野兽便分头逃跑’作为一种本能概念，也是一种大脑认知。”
“而经过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的演化，直至现代社会。我们这种对于野兽的应激认知便慢慢摈弃。在抛去了低劣的‘弱肉强食’原则后，而换来的是一种作为食物链顶端，需要为生态圈做出维持贡献的认知。”
“嘶——”大叔皱着眉头道，“上一个这么给叔讲话的还是叔大学时期的马原老师……”
老段不为所动，继续道，“而认知偏差，就是在历史进程中，与这种正常状态下的演化背道而驰的‘偏差’。”
“似乎……他们在只是演化的有些慢而已吧？”大叔试探道。
“不，不是慢，而是在演化的过程中，或许被人硬生生的做了手脚。”老段面无表情的看向极远处的‘湘河’，“如果说，在这片落后的、无知的、愚昧的环境里，信仰和神明是唯一的‘科学’，那么‘神迹’便可以是各式各样的‘化学、物理反应’。”
“利用作为现代人的天赋，潦草的展示一下作为‘神子’的神迹，那么很容易就会将自己伪造的‘正常’，植入到这些人的‘认知’中。”老段继续道，“甚至在理想状态下，‘吃屎’、‘喝尿’、‘杀人’、‘强奸’也可以是一种正常的‘认知’……”
“小伙，你是说……”大叔露出微妙的眼神。
“没错，或许那女人是将其他什么行为，认为成了我们认知中的‘祈祷’，才会如此的坚定。也或者，这村子里还有什么其他的‘认知偏差’行为，在我们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悄悄地开始经行了。”
“嚯——”大叔神情一凛，“这样一来，这说法可就多了去了啊……‘雪祭’、‘双生子的祈祷’、‘不洁的巫女’……这些玩意，可真不一定就是那祭司所说的那样啊……”
段殷点了点头，“联系上黄毛、乘警们的失踪来看，落雪村……”
话说了一半，段殷却戛然而止。
“喂，小伙儿？”大叔疑惑的看向他，却只见他双眼凝固般的盯着前方。
此时，恰巧一阵诡异的阴风吹过。大叔凉飕飕的抖了抖身子，缓慢的跟随段殷的眼神，朝着前方看去……
这……
这是巫女！‘不洁的巫女’！
大叔的身体也像段殷一般，猝然凝在了原地。呼吸也随之渐渐减缓，就连眼皮眨动的频率也几乎消失。
只见那远处的‘湘河’边，正有一袭如残阳般血淋淋的红衣，在阵阵瘆人的阴风中徐徐飘扬。临水之岸的巫女犹如一朵鲜艳，却满身长刺的玫瑰，惹人忍不住前去抚摸，又害怕伤害自己。
虽然因为雾气和距离因素，大叔两人看不清巫女的模样，但内心中却有一种想法——那巫女也发现了自己，并且……正在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犹如无形无色，却沁人无比的花香，即使隔着数个矮房，隔着百米长街，依然却犹若无睹。仿佛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仿佛与自己面对面一般，甚至她若有若无的鬼气，都在徐徐冉冉的包围着二人。
“大叔……你先走！”段殷突然道，并且算说着就动起了身子，朝着前方‘湘河’边走去。
“喂，小伙儿，你要干什么？”大叔一楞。
老段此人只要处于目前的状态下，基本上是不存在什么胆怯心理的，比起这些，倒不如去看看‘是什么’，或者说多想想‘为什么’。
虽然大叔某种情况上来讲，算是比较‘了解’老段。但对于此人的本质，显然没有达到这个离谱的预期。
“她不是鬼，而是装神弄鬼的人。”段殷毫无波澜道。
“我知道她不是鬼，但是……”大叔猛地一拉老段的袖子，“你这种行为就他妈离谱知道吗？就像明知道老婆发现你偷钱出去打麻将，却依然给存钱的地方垫上两张硬纸板一样啊！”
“如果不去瞧两眼……你又如何能够再像现在一样，简单粗暴的直面‘真相呢’？”老段冷静的撇开大叔的袖子。
一边说着，老段随手在路旁剪了一柄木棍，提着它就往前冲。大叔见却说无果，但不忍心让老段‘白白送死’，便只好也抄起一块石头跟着跑了过去。
“呼——”
阴风习习，从二人耳边吹过，像是恶魔的低语，在警告两人不要触犯禁忌。
越来越近……
那红衣巍然不动，对两人的接近熟视无睹。
慢慢地……巫女的身影渐渐放大，窈窕的身材也映入眼帘。一袭青丝犹如美杜莎的蛇发，张牙舞爪的向后四处飘扬。即便知晓那是人扮作的鬼魂，却依然渗透着摄人心魄的妖气。
月光下，她的模样一点点的变得清澈，一点点的穿破雾气，就要呈现在两人面前。
就在这时！
却发生了一件等同于‘接女朋友时下起了雨’、‘开宾馆时没带身份证’、‘虽然去了黑旅社但第二天早上碰见了扫黄’的极巧合事件！
那阵惹人心烦的雾气竟然不凑巧的重新弥漫了起来，将那女人一瞬间露出的面孔重新变成了‘云中月’。
两人站在雾气里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只能凭着感觉朝着本应该去往的‘湘河’边摸索，但却有不敢太过激进，视线受险的情况下反应力也会随之降低。
寻摸了几分钟后，老段见实在不能贸然前进，便只好停下脚步和大叔站在原地等候。
而那雾气就像是早餐店里的蒸笼，没过多久也就徐徐散去了。
但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随着雾气的消失，那巫女也随之烟消雾散了。
大叔恍然的看着眼前空旷的湘河，从左右两侧延长到黑夜之中，就仿佛之前所见如同梦境一般虚无缥缈。
老段同样的站在原地，看了几秒钟后，便走到湘河河畔。那水里清澈无比，各色奇石璀璨可见，在月光下泛着皎洁的色彩。过了好半响，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朝回走去。
“她想走就走，我们拦不住的……”段殷如是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