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4x 中莫南高 1.3
循着血腥气味,三人再次回到了事件发生地点,只是这回多带了一人——极有可能是事件的关系人。再临时,又有几只灰狼趴在尸体上,这时,肚腹和腿上,只留有数根阴森森的白骨,骨上缠着腐肉与血浆,恐怖至极。
那男子犹如被打了兴奋剂一般,赤手空拳地就要冲到狼堆里面,那股冲劲绝对没假。
闻得后方疾驰而来的脚步声与呐喊声,进食的灰狼也仿佛受到了惊吓般,以为是有什么更强大的猛兽来了,便纷纷跳躲开来。跑了没几步,又发现对方不过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便将其团团围住。
男子双膝跪在土壤之中,不惧肮脏与恶臭,要将两个尸体抱在怀中。可是,刚抬起头的那刻,那堆白骨又立刻失去了拉力,整个就散乱开来。男子无法抑制地朝天咆哮着,哭嚎着,犹如这世间最悲之人。
三人也不免为之动容,尤其是青袁,眼眶都快要红了。可是这危急关头,并不是悲恸就足够了。毕竟,男子现在已被灰狼团团包围起来,所以,必须得消灭这群嗜血之物,才能让四人从险境中脱离。
黔有些不自信地举起了阴魄,对准了其中一只灰狼,轻轻地扣动扳机。在按下扳机的那刻,周围的冷气流都随着枪管旋绕着,如多层漩涡正环着一处顺流不止。
没有想象中的枪响声,而下一秒,却有一只灰狼被贯穿了,并且,那股力量依旧在前行着,不知要去往何方。
贯穿身体,并不是结束,被洞穿的部分,开始结冰,而后寒气向身体内部蔓延着,不出十秒,就如同雪地里被冻死的惨狼,毛皮上也被一层霜冻覆盖。
“这么强的吗?小心一点,不要误伤了人。”莫琼望着眼前场景,不禁感叹一声,又考虑其一往无前的强大力量,遂提醒道。
心中也大致能估量自己这把阳蚀射击后,可能会产生的效果。莫琼瞄准了侧方一只灰狼的躯干,与黔相同的,是瞬间洞穿其身躯。洞穿后,热流蒸腾翻滚着,似是在变着什么戏法,将方才还活蹦乱跳的灰狼,片刻间燃成灰烬。
这等强大力量的显示,硬是吓退了其余的灰狼。
莫琼与黔,二人心中都微有一丝震惊,无法想象由他们的手间,居然可以爆发如此磅礴恐怖的力量。若是枪法和体能,稍微训练一下,便可成为独步天下的杀手了。
黔心中稍有慰藉,犹记得印象里弦风牧师的上乘弓术,也没办法与自己手中阴魄的杀伤力,相提并论。从无能之人转变为强大之士,仅需要一把这样的武器,就足够了吗?
惊叹之余,黔又将视线投向了苦涩之人——刚丧双亲的青年男子,甚至连父母的全尸,都没能留下。
三人只能待在原地守候着,生怕待他们走后,灰狼群会再次袭来。哭泣声就没停过,男子仿佛是要将之后的眼泪全部流干,才肯罢休。这丧亲之苦,谁也没体会过,自然是无法感同身受。
只是,偶尔听人说起。亲人刚离世的那刻,并无多少感觉,只有当时间慢慢发酵,日常生活中的一切,因为那个离世之人,而变得让人难以习惯时,才会渐渐尝到苦楚,而后会想:若是一切如前,该有多好!
在某些方面,拼了命地想要改变着,然后,当改变了之后,却又懊悔当初。所以,现在痛苦点儿,是好的,至少能分担以后的难忍,将一切都叫喊出来,大悲大哀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站起身来,擦干了脸上泪痕,只是脸还红肿着。慢慢地朝黔他们走来,说道:“谢谢你们可以带我过来,耽误你们赶路了。”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助的,请尽管吩咐。”这时的黔,倒显得庄重得体了许多,像是一瞬间成熟了不少。
“没有了。”说罢,男子便与三人一一擦肩而过。
“你要去哪?”青袁关切地问道。
“回去拿个铁铲,将他们安葬在地下。”声音依旧哽咽着,字与字之间,仿佛都要长呼一口气,才能连贯上。
“我陪你去吧!”说罢,青袁便默默地跟在男子的身后。
归来时,青袁手上带了三把铲子,想必是帮莫琼和黔的,也准备好了,既然如此,只能干了。二人也并非不愿意做,只是望这天色已有些暗沉,时间已是耽搁太久了,实在不便久留。比以往更卖力地挖着,仿佛是自己的亲人去世了一般。
最后,他们也只挖了一个坑位,毕竟白骨已分不清是谁与谁的了,加之,本就是夫妻,若死后,也可入得一处,倒也有几分凄美。
填满好坑后,男子又简单地用木板立了个碑,上面写着已故之人的名字,还有刻碑人——子杳冥。山野之间,立碑自然就不会用什么昂贵的宝石,多是以木碑记悼。
整整是十下叩首,杳冥才不舍地离去。
为了感谢黔一行人的帮助,杳冥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多,若是什么都不表示,也太奇怪了。可望着已有些昏暗的天色,莫琼与黔相识一眼,多是怀着同样的想法。
莫琼便推辞道:“算了,我们就不去叨扰了。天色不早了,夜里行路,多有意外。”
杳冥回道:“大可歇息一夜,再行离去。若不是,我要求你们带我去那,你们也不至于耽搁了行程。”
闻之,顿有一种欣喜感,真就是助人利己,三人连忙道谢。
杳冥家中的环境,差是差了点儿,但常用的居家物品,倒是一个不少。如今,逢客人来临,便做了一桌子好菜。饭桌上,自是好奇这三个外乡人来此地,是为何事。黔则是以观光旅游,敷衍回了。
莫琼怕居于陌生人家中,青袁作为一个女生,会遇到危险,便提前申明:“我们是兄妹三人,住一间房,就可以了。”倒也不是不放心杳冥的为人,总之,小心点儿,总没错的。
可莫琼说完这话后,杳冥还没吃惊,黔与青袁就一脸诧异地看着莫琼,仿佛在说:这样,怎么可以?
莫琼则是无视了二人的目光,微笑地看着杳冥,等待答复。
杳冥点了点头,便带三人来到了自己房中,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今晚,你们就睡这吧!我再去给你们,拿一个床铺。”
“那你睡哪?”青袁连忙问道。
“我去父母的房间休息,就可以了。”说话时,杳冥没有任何表情。
青袁点了点头,便目送着他离去了。
现在寄人篱下,也便不好胡乱走动,三人待在房中,仅有一盏烛灯辉映着。
莫琼突然开口道:“青袁睡床上,我们睡地下,可以吧?”
望了眼窄小的下铺,黔真的怀疑,这可以两个人睡吗?不经意间,又瞥了眼青袁,只有她是女生,自然要照顾周到了,便点头答应了。
夜里面,莫琼与黔只能挤在一起,拥挤感让二人难以入眠,闻得青袁已然入梦,黔小声嘀咕着:“你能不能别挤我?”
“谁挤谁啊!我已经快掉到水泥地上去了。”感受到侧身有股凉气袭来,莫琼也是怨愤地回道。
“谁让你提议,我们两个睡地下的?”黔更是不满了,心中想着莫琼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不,是两个都埋了。
“难道,你要让青袁睡地下吗?”莫琼反驳道,他的行为,自是问心无愧。
“关键是,现在根本睡不了啊!”黔也没有怪罪莫琼的意思,只是现在真的太难受了。
“所以,你是想跑到床上,陪青袁睡?”莫琼调侃道。
“去你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黔的脸唰地一下变红了,若不是背对着莫琼,一定会被察觉到什么。
“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抱怨了。”莫琼无奈地说着。
“你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这么挤,你能睡着?”黔不自在地扭动了两下身子。
“当然睡不着啊!”语气显得理所当然,仿佛所言,是公知之事。
“那不就得了。要不,一人睡半夜?”黔思忖一二,提出一个想法。
“这种馊主意,你都能想出来?”愣是将两个人的睡眠一分为二,这主意实在是有够蠢的。
“什么馊主意不馊主意的,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别想睡。”黔自己也是明知,提议并不好,但目前,好像没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可以抱在一起睡啊!”此时,二人是背对着才感到异常拥挤,如果是相拥而眠的话,则可以省不少空间。
“哇,你这才叫馊主意,好吗?光是和你睡一块,我就很不情愿了。”不管对方是谁,黔都不想同床共枕,莫琼已是有些例外了,却又提出更过分的,怎么可以答应呢?
“你还不情愿?你知不知道,我以前的标价?”感受到了黔强烈的嫌弃感,莫琼反驳道。
“标价?什么东西?”一时间,黔也没理解莫琼的意思。
“不懂,那算了。”意识到自己好似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莫琼想立即结束这个话题。
“不是,我懂了。难不成,你还做过那种事情?”一些肮脏的交易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黔好似知晓了什么。
“刚才开玩笑的,不要当真。”莫琼稍微平复了些情绪,辩解道。
“好,那我不当真。你先睡,还是我先睡?”黔也无心追究下去,但不论怎么想,莫琼也不似是做那种事情之人,便溜回之前的提议。
“你先吧!半夜,我再叫你起来。”莫琼轻呼了一口气,掀开被子站起身来,还故意将被子掀得很开,多放凉气给黔。
穿戴完备后,莫琼取出了灵丸,要看看这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之事。夜愈发地沉静了,而青袁与黔,已然酣睡入眠。坐于木椅,挡不住的睡意奔袭而来,脑子里仿佛被一团浆糊粘着,思考不动了。
从遇见杳冥的那一刻开始,莫琼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不对劲,心中也一直认定杳冥就是杀人凶手,可却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如果仅是白灰的话,是无法说明任何问题的。甚至,在看到杳冥悲痛欲绝的样子时,莫琼已然不敢作这般猜想。就算是再怎么逼真的演技,也会有虚假,可杳冥的痛哭,就是真实又不做作的。
心有纠结,又闻得隔间有什么声响,似是有人从床上摔下。莫琼一人又不敢贸然行动,便摇晃起酣睡的黔,小声说着:“门外好像有异样。”
“什么异样?别多疑了,好吗?”被吵醒,黔自然是一脸的怨气。
“我没开玩笑,预防万一,你陪我去看看。”透过烛光,可以看到莫琼脸上的表情,既严肃又急迫。
“行吧!”黔终究还是不情愿地坐起身来,忍受着空气里的寒冷,穿上了衣服。
二人小心谨慎地打开房门,客厅的灯已然被熄灭,地面传来一阵阵波动,感其源,似是有人在卧房内,捶着地面。轻轻推开房门后,却发现杳冥正痛苦地趴在地上,右手抓住脖子,左手不断地用力捶地,而随着时间更迭,捶地的频率越来越低,力度也越来越小。
黔一眼便看穿了其症状,他记忆太深刻了,这不就是自己犯病时的模样吗?疼到发不出声音,只能愤怒地敲打地面,而后在到达极限后,整个人昏厥过去,直到自然醒,似是做了个噩梦,只是梦境的内容,确是真实的。
无动于衷,直至杳冥昏睡过去,黔才淡淡地说道:“这个人,和我患得,应该是同一种病。”
或许造成这种认定的,是内心的希冀,就好像是被时间遗弃的种族找到了自己的同类,又许是心有灵犀。但无论怎样,光凭“外”,就认定“内”,是不切实际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