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将近十天了。夏侯若风除了晨起、傍晚时,到沁宁苑给相国夫人请安外,大多都在听风苑内,读书作画、对弈品茗。由此,苏心语也多了项工作——为夏侯若风侍笔磨墨,每日的生活都枯燥无味,堪比度日如年。
今日天气极好,天明空净,阳光灿而不烈,是个适合外出玩耍的好天气,可她却受困于屋内一隅。苏心语此时目不聚焦,心不在焉地研着墨。某人却兴味正浓,才思行畅,运笔如云,笔触起起落落之间,佳画已成。
夏侯若风满意地看着画作,吩咐道:“于祁,将画送至七王府。”
于祁领命离去,书房内,独留苏心语与夏侯若风两人。
夏侯若风重新铺了张画纸,运笔入纸,“语儿今日,可是有心事?”嗓音温润清淡,有些漫不经心,脸上却挂着运筹帷幄般的笑。
听见有人喊她,却不知那人说了些什么,苏心语下意识地“哈?”了一声,稍回神,正色道:“公子喊我,可有何事?”
苏心语这个时不时出错的称谓——我,夏侯若风听得自然,比她刻意以心语自称,更为顺耳。
在相府的这些日子,苏心语谨记青萍嘱咐过的话,在听风苑活动时,会特别注意言行礼数,可在相熟之人面前,便会放松警惕,习惯性地以“我”自称。此时,她不知夏侯若风的心思,只静静地等着他发话。
“我说,语儿的袖子,怕是要不得了。”夏侯若风灿笑道。
苏心语一低头,发现右手的袖子竟浸在墨里,急手一抬,竟甩了夏侯若风一身墨,绛蓝色的衣服上,被墨染黑了一片,雅润高贵的俊脸上,也被点点墨迹弄得十分有趣。苏心语强忍笑意:“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便抬手去抹他脸上的墨迹,夏侯若风适时将她的手腕握住,冷着脸说道:“书房内备有清水。”随后,大步走至放着水盆的木架前,将脸清洗一番。
苏心语咬唇,不让自己笑出声,适时,夏侯若风转身,勾唇一笑,道:“语儿,可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可与我说说?”
闻言,苏心语堪堪止笑,脸色微窘,清明的眼珠一转,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屋旁大树上,有一只小雏鸟,还没学会飞,今日天气极好,它却只能待在巢中。”
夏侯若风饶有兴味地听着,“雏鸟受困,这不是该难过的事吗?语儿这样幸灾乐祸,恐怕不好。”
“呃,方才那只雏鸟骂了句脏话。”苏心语继续天马行空,胡说八道。最近,她在读一本志怪话本,里面各种神妖魔怪,故事更为大胆夸张。在丰城时,左千芸知晓她能识字读文,便在书局挑了这本只怪话本送她,当时左千芸选这书的理由,还记忆犹新。先前在农舍时,苏心语被妖魔一说吓住了,现在就该多深入了解神妖怪魔的修为之道,以毒攻毒。
夏侯若风显然不信,“噢,那雏鸟骂了什么?”
苏心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雏鸟骂:‘去他鸟的。’”
夏侯若风一阵错愕,寒着脸说道:“粗鄙之言,日后不许再说。”
苏心语平生第一次骂脏话,也非常难堪,讷讷地点了头。
夏侯若风没了作画兴致,遣了苏心语回去。当日下午,夏侯若风破天荒到府中花园去,听风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