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涌现出一抹绿色的倩影。
“若林,是你吗?”白婳轻声喊道,周围寂静一片,她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这让白婳竟觉得此地不详,阴森至极。
余光瞥见一道掠影闪过。她赶紧转过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神色警惕。
“谁?出来!”
潜意识里,她认为那道光影不是若林。
眨眼间,一道翠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人,白婳瞧着是若林,可却又不是她。
白婳不敢相信,使劲睁着眼睛想瞧出眼前的人只是用了幻术,就像从前若林总是戏弄她时一样。
可她的眼睛告诉她,眼前的人就是真实模样。
苍老的面容,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树皮。
空洞的眼神,佝偻着身躯,就连着周身的灵气都消失殆尽。
这还是她吗?
白婳震惊。
可发髻上那根木簪让白婳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个老妪是若林。
那双眼睛,本该是让天地万物都失色的绿眸,现如今布满沧桑,空洞无物。
白婳迟疑了一下,用手在老妪眼前试探,这一发现,让她的心猛地一惊。
老妪布满皱纹,干巴树皮的手突然抓住了白婳的双肩,力气大得吓人,似乎要捏碎肩胛骨。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目眦尽裂,神经兮兮地模样,宛若失了智一般。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我就知道……”
白婳没有作声,她现在慌得不知道说什么。
千年光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还是她的若林吗?
白婳反手紧紧握着若林的手,在她的记忆里,若林会天真无邪地对她诉说着心事,讲笑话,让她清冷的日子充满着乐趣。
她本该无忧无虑地像精灵一样,千百年替神王收集四季幻境。
可为何会出现在此,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震惊、讶异、愤怒、无助,种种情绪在白婳的周身游荡。
“白白,白白……”
白婳从那老妪的口中听到了极小声的呼唤,这一声声的叫唤,与千年之前清脆悦耳的呼唤重叠。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不应该……不应该啊。”
老妪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甩开了白婳,像一个疯子似的叫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若林魔怔般疯癫地跑开,白婳追了过去。
她一路跑得极快,仿佛后面有穷凶恶极的凶灵。
神意阁的众神见到突然疯癫跑来的若林,大为惊讶,他们露出厌弃的眼神,仿佛避开的是苍蝇。
若林穿过人群,突然在一根柱子旁疯狂砸自己的头,她如今是了无神力凡人身躯,不一会儿头上鲜血淋淋。
白婳赶忙制止住她自残的行为,她竟慌乱得没有用灵力,傻傻地用蛮力抱住她。
一滴眼泪化为水晶从她的肩落下,连着她的心,沉入深深的谷底。
众多的神纷纷望向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疯婆子,仿佛有人正在束缚着这个疯子。
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疯子,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在这神意阁,毫无修为,终日游荡,日日嘴里念叨着什么。
不过像今日这般激动,也是少之又少。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沈之走向听雪身侧,他看得见白婳,亦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师兄,那人是谁?行为这般失常。”
听雪看着身旁离去又复返的沈之,问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沈之沉默,听雪也只不过随口一问,回答,“我也不清楚,没人知道她在这神意阁呆了多久,是何身份。这人终日疯癫,毫无灵力,还是个瞎子,她来历不明,无人敢去招惹。”
听雪用手拍了拍沈之的肩,“不要去探究她,我听前辈说,从前有一个刚上来的人族因瞧她不顺眼捉弄过她,第二日,那人就消失不见,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
沈之听出了听雪的忌讳,也就不再多问,眼底藏着几分思量。
抱着若林,感受着她瘦骨嶙峋的身躯,白婳心痛如刀割,一个没注意,若林挣脱开来跑走。
她被推倒在地,一时不想去追,也不敢去面对,只是坐在地上发着呆,看着赤金柱子上残存的血迹,方才仿佛是一场闹剧。
“走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人都走了,只剩下沈之。
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见沈之站立在她的面前,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这还是沈之第一次如此贴心,白婳得了些安慰。
她借着他的手站起来,不曾想半途中,“嘭!”地一声
他突然收回了手,极为冷漠地说:“干甚?”
白婳狼狈地倒在地上,她又伤心又委屈,“不是要扶我起来吗?”
怎么突然收手了?
她原本失落得像孤魂野鬼,此刻却带了点儿生气。
“你故意的!”
沈之答得极为娴熟,“知道就好。”
白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好好教训这个冒犯她的人族,可急忙忙爬起来后,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沈之淡漠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她一直跟在沈之后面,气得都不怎么难过了。
走了许久,她似乎是下定决心,停下脚步。
“我有点事要去办,你且先回吧。”
“嗯。”
沈之的声色是清冷的,却又带着独特的少年嗓音。
“等我回来。”她说。
“我……”
白婳不想听沈之又要说什么伤她心的话,赶紧施法离去。
少年见人走得如此之快,呆愣了会儿,有些落寞。
他说完刚才未说完的话,“我等你?”
“你还是别回来了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