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着晚上十一点，陆黎本就习惯早睡，怀孕之后也就睡得更早了。
顾远钧在起居室客厅看文件，听到楼下有车声，起初没在意，直到门外有上楼的脚步声，他终于抬起头。
之后有人敲门了，是儿子的声音在喊，“老爸老妈，睡了么？”
他突然就这么回来，顾远钧有些欣喜，开门之后笑着看他，“怎么回来了？”刚说完就发现他的脸不对劲，神色一凛，“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哦，打架打得。”
顾兮之直言不讳，已经进了爸妈的房间，径直走到老妈的床边，蹲着身子目不转睛看老妈的睡姿。
顾远钧怕他打扰了陆黎，低声叫他去客厅，他就不，就要看老妈，顾远钧没辙，只得随他，小声的问了一句，“和谁打架了？”
“言言。”
他答，目光还在陆黎的脸上，只觉得老妈怎么看都美极了，不管站着坐着还是躺着，也难怪这么多年老爸都看不腻，成天黏她黏得像没断奶的孩子。
顾远钧一愣，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顾兮之给他解惑了，“因为雪离，我觉得，打一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说完他从老妈的床面前站起来，走到老爸跟前，耸耸肩，笑道，“我也没吃亏，那家伙被我揍得鼻青脸肿。”
顾远钧沈着脸转身，“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副鬼样子，你妈醒来见了还不得吓死！”
“我怎么听到兮兮在说话？”
父子二人刚坐下，卧室那头传来陆黎惺忪迷糊的声音，一起看去，只见她起床批了件睡衣外套就往这边走来。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陆黎见了儿子，看他嘴角淤青像是跟人打了架，瞬间睡意全无。
顾兮之起来拥抱老妈，哈哈笑了两声，“我和言言单挑。”
“啊？”陆黎惊得张大嘴巴，然后看向顾远钧，“天，你儿子能耐了嘿。”
顾远钧笑，扶着她过来坐下。
怀孕三个月了，在他的细心呵护下，磕不得碰不得，享受国宝级待遇。
“所以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看你老妈，而是为了言言？”
陆黎听了儿子一番解释，故作吃醋状，顾兮之挑眉笑，“老妈，我这不是在您面前了？来摸摸看，是不是我？”
他把老妈的手拉过去摸自己的脸，陆黎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嗔怪，“臭孩子！”
“对了，什么时候回去？”顾远钧问。
“过几天吧，打算陪老妈过完十一。”
顾兮之坐过去离老妈近一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怎么样，宝宝三个月了，什么时候产检？我能不能等到陪你去？”
陆黎笑着点头，“嗯，你还真赶上了，四号我就要去。”
顾兮之心情很好，大概是因为和高言承打了一架大家坦诚相对了，此时又有爸妈在身边，觉得特别开心。
“不是让我陪你？”
顾远钧见陆黎和儿子自行商量好了，很没存在感，怒了，“顾兮之你回来干嘛的？你妈需要你陪？”
顾兮之指指自己，又看看老妈，陆黎脸一沉，冲顾远钧吼，“有你什么事，我就要我儿子陪我，你自己在家做饭。”“额……”
某人在家似乎地位全无，很是憋屈，被陆黎骂了，又不敢吭声，兮兮那熊孩子在旁边偷笑，他觉得万分没有面子，起身，回了卧室。
顾兮之见气氛不对，伸了个懒腰，识趣的说，“妈，我去睡了，困得要死。”
送儿子倒房门口，再倒回来，陆黎看见某男人坐在卧室单人沙发里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走过去问他，“哎顾远钧，你不睡觉要干嘛？”
“睡不着。”他头也不回，语气里带着情绪。
“那我睡了。”陆黎见惯了他这别扭的样子，不想搭理他，上了床盖上被子就闭了眼睛背对着他。
这男人上了点年纪之后，幼稚，小气，又了嗦，简直不能和年轻时候比。
顾远钧见她自己睡自己的，完全把他当成透明的，沉不住气走过去掀开被子躺在她旁边，蹭她，“让让。”
“你要睡多宽呢？”陆黎睁眼，他一条腿已经横过来了，搭在她的腿上，磨蹭半天，转身把她抱住，“老婆……”
陆黎笑了，“跟自己儿子吃醋，有病吗？”
“我觉得每次你们聊天的时候，就容易把我忘记，显得我很多余。”他说。
“哈哈，你呀。”
陆黎戳他的胸膛，“几十岁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他在陆黎嘴上亲了一下，眨眨眼，又亲了一下，陆黎脸有些发烫，“你想干嘛？”
“想。”
陆黎瞪他，他却沉沉的笑出来，“开玩笑的。”
“顾远钧啊。”她摸着他的脸，突然喊他名字。
“等我们宝宝生了，明年夏天，去英国度假好不好？”
“去哪里都行。”
陆黎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手搭在他的腰上，“明年雪离要实习了，如果她想留在英国，那正好，我们可以好好陪她一段时间。”
“雪离毕业之后想要留英国吗？”顾远钧皱眉，难道不是要回国进自己家里公司？
“嗯，雪离是这样跟我讲的。”
上次她回来，陆黎找她谈了一些这方面的事，雪离虽然没有说，但陆黎知道，她觉得在公司工作的话，别人看她的眼光会不一样，首先她是他们家的养女，其次是顾兮之的女朋友，那样，别人看到的不是她的努力，而是她的身份。所以她对陆黎说，她想留英国。
“那她和兮兮以后不经常分隔两地？”
“怎么会？”
陆黎叹气，“你先别想这么多，他们都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们也左右不了他们的想法。”
顿了顿，陆黎又说，“等到他们结婚了，你觉得兮兮会由着她留在国外吗？”
顾远钧想了一阵，道，“那我估计他们会很早结婚……”
顾兮之今晚有点失眠，睡不着的时候，特别想雪离。
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此时的雪离正和同学在外面购物，接起他的电话，也是相当开心。
“你好兮兮。”她那边很吵，应该是在人很多的商场里。
“我睡不着了。”他说。
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呈大字趴在枕头上，叫她的名字，“雪离，我想你了。”
“我知道。”雪离说。听得出她说这话的时候在笑。
顾兮之沉默了一下，很认真的说，“我想和你爱。”
雪离很明显愣了，过了很久才说，“你、你瞎说什么呢，现在国内时间快凌晨了吧，你赶紧睡。”
顾兮之呵呵呵笑了好几声，然后说，“我说的是真的，今晚，特别想。”
“你喝酒了吧？”
“嗯，喝了。”
“所以荷尔蒙分泌旺盛？”
嗯，他好像发现了人生中的新乐趣，比如，戏弄她。
伦敦，摄政街。
雪离没出息的，同学聚会不参加了，给老师女儿的钢琴课也不上了，当天下午就定了回国的机票，收拾行李，于英国时间凌晨两点，登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
雪离在心里骂自己，没节操，没底线，连自己都不能直视了，看不起自己了……可是没办法呀，就是想回去见他，想抱他，想和他说话，想和他手牵手逛街，想坐在他腿上和他接吻，想和他睡觉……总之，这个念头十分强烈，不见他，这日子没法过了。
十三个小时后。
雪离拎着登机箱从国际通道出来，几乎是用飞奔的，跑向机场计程车停泊处，打了车，马不停蹄的回家。
打了家门口付钱，司机找给她，她头也不回的，“不用找了。”
国内时间比伦敦晚好几个小时，雪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此时爸妈已经回了自己房间，二楼起居室灯亮着，雪离想，老爸一定在看他们看不懂的充满人生哲理的电影，而妈妈，不是在看资料就是在给宝宝织毛衣。
客厅灯火通明，这是他们家的习惯，雪离一路上楼，一盏一盏关了，走到兮兮的门口，她笑着，将那扇门推开。
顾兮之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说，猛的再回了一下头，就挪不开眼睛了。
他傻站在那里，电话那头的人喂喂了好几声他才说，“先这样，明天再说。”
重重的一下，雪离疼得抽了口冷气，娇嗔道，“不能轻点嘛？”
“谁叫你撩我的，妖精……”
“你是打算回来，试试让我把你压在餐桌上？”
“好了，不跟你演了。”
“你说我想怎么样？”
他反问，暂时放开了她，走到门口将门关上，把她的行李拿进来，在回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走，洗澡。”
雪离在他怀里，朝着浴室的方向，“洗完澡要做什么？”
顾兮之一脚踢上浴室的门，冷笑，“马上我会让你知道。”
“兮兮，兮兮……”
“说你爱我。”
“爱你。”
“真乖。”
整个过程就是在雪离的“你慢点……叫你慢点啦……啊疼……求你了停下……”声中度过的，门外响起敲门声，老妈的声音传来，“兮兮啊，你睡了吗？没睡开一下门，老妈这里有点事找你。”
雪离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吧，顾兮之还在她身上，“妈，雪离回来了。”
陆黎在原地站了一阵，然后秒懂，“这个……这个……噢，那明天再说吧。”
几分钟后外面没了动静，顾兮之从雪离身上下来。
反复折腾了几次雪离已经没有力气在动了，迷蒙着眼睛，气若游丝的问顾兮之，“所以……我们被抓奸在床么？”
顾兮之面不改色穿好衣服，从她的行李里翻出她的睡衣，“要不要我帮你穿？”
雪离摇头，“你先去老妈那里好了，我起来之后再洗个澡。”
此时陆黎在房里沉默着，因为刚才她似乎撞见了什么不好的，回来之后一脸通红，顾远钧问她，她就说，雪离在兮兮房里，两个人应该是在那啥。
顾远钧也沉默了。
“哎你说我大半夜去找他干什么呢？”陆黎叹气。
“谁知道……”“还不都是你，我问你这地方什么意思，你看那电影要不要看这么入神，每次叫你你都说马上，马上马上马上半小时了！”
陆黎吼，顾远钧笑着顺毛，“不要激动，孕妇。”
突然听见敲门声，然后兮兮在外面喊，“妈。”
陆黎一愣，“呃，完事儿了？”
说完冲门口说了句，“进来吧。”
顾兮之进了屋，见了爸妈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妈，找我有什么事？”
“哦……那个……也不急……”
陆黎挠了挠后脑勺，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明天吧，明天再说，你去陪雪离。”
顾兮之坐下，笑着对老妈说，“雪离在洗澡。”
房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静。
陆黎和顾远钧对视一眼，心想，麻痹这熊孩子，要不要这么直白，洗澡就洗澡，你告诉我们作甚？
“咳咳，那好吧。”
陆黎拿出一份资料，指着上面有疑问的地方，“现在这部分好像与之前相比有改动，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需要修改一下。”
“等一下啊。”
顾兮之低头翻阅，陆黎本来实现在他手里那一叠资料上，不经意的扫过他的脖子，艾玛，陆黎心说我错了行不行，我看你那里干什么呀！
雪离咬他了？抓他了？
“哦，妈，你要是不急的话，回头我标识好之后给您送过来吧，已经这么晚了，您也早点睡？”
顾兮之征求老妈意见。
“行，你也回去吧。”
顾兮之起身，走到门口，突然陆黎叫住他，“那个，妈觉得……”
“老妈，有话就说呗。”
“你们还是避一下孕。”
她这句话说得非常快，“你听见没啊，你们俩年纪这么小，万一有了……这不是瞎扯淡吗，不上学了？”
顾兮之瞧着老妈，就是不说话，陆黎啧了一声，蹭他，“说多了妈也脸红，反正就是……注意着点，至少，至少你也得等她大学念完不是。好了，回房吧，晚安。”
陆黎关了房门，摇着头回到自己床榻上，招呼顾远钧可以睡觉了。
“怎么了？”
他应了一声，这会儿没完全睡着。
“哦，没事。”
五分钟后，“顾远钧？”
十分钟后，“哎哎哎顾远钧我失眠啦。”
二十分钟，“顾远钧？”
半小时，“你果然睡着了！
雪离洗了个澡出来，趴在床榻上扑闪着小腿儿，顾兮之回来，她抬头看他，笑着问，“老妈的事情解决了吗？”
顾兮之心说你还真是不觉得害臊！
“没呢，明天再说。我们也早点睡。”
掀开被子把她拥在怀里，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对她说，“晚安。”
雪离睡了一阵睁开眼，“兮兮，万一这次我怀孕呢？”
顾兮之甜蜜一笑，“那我们，真的得到了上苍的祝福。”
“我们，是上天注定要在一起的！”
顾兮之将雪离紧紧的拥在怀里。夜空，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