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学校给了三天假，我想着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何况苏北长得还那么俊。但愿爸妈见到的是惊喜不是惊吓。
苏北一大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挺着的大肚子并无不称，相反越看越喜人。
这一天的天气明朗艳媚，早班公交车上没有许多人，可是这一切美好都预示着不祥和。
车走到半路，苏北突然反悔，她拒绝和我回家，我问她讨个理由，她一个说法也没给我。我们又坐上了返回的公交车，一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闹的很不愉快。
这种不愉快并没有保留到下车，我们又一如往常地说笑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阳历年的最后一天，下了车我们就奔向了菜场，为庆祝节日而预备做上满满一桌子菜。
苏北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在菜场里逛着，我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苏北嚷着她最会做这道菜。
在挑西红柿和鸡蛋上有着许多讲究，从她翻来覆去挑选着就能看出，最后人卖菜的老板娘叫道：“别翻了，翻坏了卖不出去了。”
而卖鸡蛋的老板叫道：“看不出花样的，鸡蛋跟你肚子里一样，不打开看不出个究竟的。”
苏北“啪”的把鸡蛋摔在地上，大骂：“你家孩子才这个色呢。”
老板傻在原地，我后跟着给人家赔不是。
最后我们来到一家猪肉铺，肉铺老板会招呼客人，上前来给我们打招呼说：“几个月了？”
苏北有些羞怯地答：“八个多月了。”
老板又问：“咦，真好，弟弟陪着来的？”
我顿时愣住了，原来旁人眼里瞧着我们不是一对。
苏北瞧见我的不知所措，脸色一沉叫道：“你家猪肉不好，换一家。”
老板不明就里，更觉着没有说错什么话呀，忙喊道：“挺好的呀，我家猪肉挺好的呀。那个小孩，跟你姐姐说我家肉挺好的呀。”
苏北早已走开很远，留我在原地思考着我苏北的关系。这老板又来：“小弟弟，你姐姐走远了，还不跟上去？回头别走丢了。”
我生气的说：“你家猪肉就是不好，黑了都，垃圾肉吧。”
这老板忙笑着对其他客人解释：“今早现杀的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然后给我一个冷洌的眼神让我走开。
出了菜场是一条街市，平常人就很多，这一天更显热闹。
街上摆什么的都有，这边有家“沙包砸布狗”，十元十个沙包，砸中八个有奖，奖品是手链、耳环一类女孩首饰品。
我饶有兴致地参加一局，苏北在一旁为我加油，前九个中七个，还有关键一球，我趴在苏北肚子上说：“看你的了。”说完我很有把握丢出这一球，结果现了丑。我和苏北都感到莫名的尴尬。
苏北表面上说的好听，自己西红柿炒鸡蛋那是一绝，可谁有见过这个菜放酱油的？她平常厨艺很不错的，偏偏在这道菜上出问题，我不信的。没办法，所有的工作全由我一个人做，她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吃零食。
饭桌上，大大小小七八个菜，她每尝一个都皱眉挤眼嚷道不好吃，可最后全给她吃尽了。
饭后，肚子饱饱的，正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却瞧见苏北一人在阳台前呆坐着，我以为怀了孕的女人都这样。走到阳台一瞧，天空来了好大一场雪，一片赶着一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下了，现在地面上已经积满厚厚一层了，放眼路上，再看不到几个行人，唯有几辆车匆忙地消失在白色里。
虽说下雪天不是最冷的时候，可苏北这身子也经不起这点风寒。
苏北常一人独自伤感，而眼前这片雪，又极快地把她拉进忧伤的意境中。我就平常人一个，看到雨即是雨，看到雪即是雪，看不到的我通通不会去想。我拿事实与她说话，劝她莫因此冻坏了身子，她拿美丽的意境搪塞我。
我想女人真是奇怪，有时她们最现实，有时她们最爱幻想。眼下她就坐在阳台上望着白茫茫的大雪而神思不知已跑到了哪里去，这一定和她们那双玻璃一样好看的眼睛有关。
“喂，千河，做一片雪花好不自在。”她望着天空的更远处，眼睛里流转着光亮的影。
“别傻了，雪花落到地上就化了。”
“那没关系呀，它们曾经自在、美丽过。”
“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可是在它们看来也是悠悠一生呢。”
“苏北，你可别这么说，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千河。”
“嗯。”
“你知道我下雪天最喜欢做什么吗？”
“不会是跳舞吧？”
“我喜欢让它们落到我的眼睛里，然后我的眼睛就会流泪。我温暖了它们，它们温柔了我。”
“而我不，我喜欢在鹅毛大雪下走着，向着我家的方向，家中正蒸着一大锅馒头、包子。我的脸，我的手都是冷的，可我的心是愈加滚烫的。”
苏北不接我的话了，专心于看雪。于是我找来一个毛毯给她披上，再拿来一个小太阳烘烤着她的脸、手、脚，然后我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她身旁让她靠在我的肩上。
无数多的雪花飘落，无数个幻想在苏北心上藏着，在这无数个幻想与小太阳的温暖下，她安静地睡着了。
我才无心看雪呢，我把她抱回屋子，跟着我也回屋睡了。
大概六点多钟，我听见苏北的喊叫声，这时窗外雪还在下着。我来到苏北的房间，看见她痛苦的神色，额头上渗满汗珠。
我赶紧叫来救护车。在救护车上，苏北的疼痛舒缓很多了。我亲吻着她的手，兴奋地告诉她小家伙就快来了。她一脸惊愕，痛苦喊道：“不，我不要生，我要回家。”
我想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回家。”其实我内心的兴奋与喜悦无可言说，又觉好笑，笑苏北傻，她说不生就不生了？
结果，苏北的前半句话应验了，她不过是因为吃坏了肚子。可她回不了家，医生叫她留院观察。
我白兴奋一场，而苏北白惊吓一场。
苏北躺在病床上埋怨我，说我肚量太小，因为她西红柿炒鸡蛋烧的难吃，我就刻意报复。那我问为何我安然无恙，她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了。
总之那一晚，我们靠在一起，看着窗外的雪，听着新年礼花度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