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来临,这最后的一天。
一缕明亮的阳光洒在金逸然身上。他昨夜翻来覆去了半宿才入睡。丝丝的清凉如小蛇游走,那暖和的被子似乎已滑落。不自禁地伸手做一个拉的动作,却发现落空了。
紧闭的双眼裂开一丝缝隙:白茫茫的一片。
嗯?这是!
金逸然猛地坐起了身子。
这是山峰之巅。腿下是浓密的草地,柔软而带着清新的香气。蒙蒙的晓雾环绕周围,不能尽望。
但在远处,初升的太阳破开一切迷雾洒下明亮的光芒。金逸然静静看着眼前的奇异之景,一阵怔然。
“小然,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入耳。
蓦地回首,果然是风叔。
“风叔,这是哪里啊?”
“一个隐世之地,也是你修行的地方。由于某些原因,我暂时不能向你透露这里的具体位置。”
糟糕!昨天买的东西全落在家里了。
“铭城距离这里很远吗?”
“没错。”
看来这个地方很神秘呀。
风慕凡走过来,坐在了金逸然身旁。
“小然,你看这阳光多美啊。”
“嗯,很美。”
随后两人默默无言,似乎是沉浸在美景之中。
“你的修行路,亦注定如此壮丽!”
“世人皆知你是三劣之资,嘲笑你,辱骂你,甚至有人想夺了你凭空而来的源血。”
“实则你本身就有着惊世的天赋,睥睨万千修行者!”
“风叔,这……”
金逸然先是意外,旋即恢复如常。过去的生活让他明白了一些道理。
“你怪风叔一直没有告诉你事实吗?”风慕凡凝视着金逸然,这是他十二年来无数次重复的动作。
“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对您只有感恩与仰慕之情!”这是金逸然的肺腑之言,“虽然风叔总是忙,总是话不多,但我能感觉到您一直在关心我,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给予我帮助。”
“好,好,好……”风慕凡转过了头,默默望着初阳。
“十二年前,我第一次抱起尚在襁褓的你时,就发现了你有惊世天赋。”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七年前,也就是金逸然五岁的时候,风慕凡应金皇之邀进宫面谈。他带了金逸然。两位至强者闲庭信步在偌大的花园,相谈甚欢。
金逸然倒也不无聊,认识了跟在金皇身边的小女孩翩儿。翩儿兴致勃勃地带着金逸然在花园里转来转去,她显然是对这里很熟悉。
“这是什么花呀?”金逸然指着眼前鲜艳夺目的灵花好奇地问。
“这个呀,叫……”小女孩眼珠子转了转,“甜甜花!”
“很好看的花。”
“它不只是可以看哦。”小女孩随手摘下了一朵灿然开放的灵花,“你放在嘴里吸一下。”
金逸然疑惑地试了试,一股浓郁的香甜在舌尖飘逸。
“哇,好甜啊。”
“这就对了嘛,我说它就是甜甜花。”翩儿脸颊泛起涟漪,“我听爷爷说,这种花可以用来酿造灵浆呢。”
“我好羡慕你啊,住的地方有这么多好看的花。”
“花是好看,但是我更羡慕你,能和爸妈住在一起。”小女孩有些黯然。
“我……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金逸然喃喃地道,“是风叔和李妈在照顾我,他们对我很好。”
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的。”翩儿伸出了小手,“我们做永远的好朋友吧,以后谁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嗯!”
“那我们一言为定!”
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金逸然眼圈有些发红,而翩儿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看,你身上散发着蓝色的光。”小女孩惊奇地看着金逸然。
“你身上也有金色的光……”
“真的,我们发光了。”
“可是我的头好痛。”金逸然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在可怕的一刻之后,他听到“轰隆”的一声,周围出现了一个深坑,地上尽是一些黑色的残留物。
所有的灵花在爆炸中化成飞灰。眼皮越来越重,快撑不住了。恍惚中,金逸然看到了躺在深坑边缘的小女孩。
“翩儿,你没事吧……”他试着走了两步,摇摇欲坠。伸出手,想要触及那个女孩。但视线一片模糊,晕影重重,而后是绝对的黑暗。终于,金逸然后仰重重倒在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闻声而来的金皇与风慕凡,面面相觑,久久不语。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个拥有非凡天赋的少年碰在一起时,会出现如此惨烈的场景。
……
这之后,名叫翩儿的小女孩并无大碍,一如往常那样生活。但是,金逸然的身体开始出现了莫名的状况。他每天总爱打瞌睡。有时吃饭,吃着吃着,眨眼间就趴在桌上呼呼入睡。有时在园子里走着走着,啪嗒一声就躺在了地上。而且他的记忆力开始流失,逐渐遗忘了很多事物。
这时风慕凡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给金逸然探查身体。他却愕然地发现,金逸然的天赋在神奇地提升,较之往昔更进一步。
如果没有外物之作用,天赋是无法改变的,更不会自我提升。这是从古至今颠扑不破的,在岁月长河中反反复复被证明的真理。
天赋虽不意味着一切,但的确是宿命般的存在。所有时代的所有人都如此认为。
这是一个可载入人族修行史的奇迹。但是,风慕凡随之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金逸然的生命本源在不停歇地流失。
可知,天赋提升的代价是生命本源的耗费。这代价太沉重了!生命本源是血脉、灵魂与肉身的源泉所在,是无法弥补的。假以时日,金逸然必将无法避免地早早逝去。
“无奈,我只能想寻求老师的帮助。”风慕凡说到这时有些怅然,“他老人家是铭纹界的皇,而且见识之广博金国无人能及。”
“后来我的天赋就被封印了。”金逸然叹了一口气。
“封印你的是——三生印。”风叔继续补充,“三生印是老师他呕心沥血、苦心孤诣钻研了多年的成果,能够将你的血脉、灵魂与肉身天赋完全封印,从而阻止了生命本源的流失。”
“如果没有三生印,估计我早就死了。”金逸然已将一切明了,“风叔您的老师是?”
“你不久前刚见过他。”
“不久前见过?”金逸然陷入了深思,“莫非是那位神秘人!”
风叔用一丝笑意表示肯定的回答。
这……幸好当初没有不敬之举。
“你这次的修行很重要,与三生印有关。”风慕凡严肃了起来,“具体的我不清楚,但老师他早就安排妥当。”
“与三生印有关?”
“当年为阻止生命本源的流失,你的天赋被完全封印。”风慕凡如是说,“事实上若要防止本源流失,并不需要将天赋完全封印。”
“也就是说阻止和防止是不同的。”金逸然语气有些颤抖,“封印可以适当解开!”
“没错!”
金逸然紧紧握拳。不是没想过以三劣之资踏上修行路。他打算先进入藏书阁谋得生存,再谈修行之事。这是漫漫长路,没有人能一蹴而就。现在他的脚步可以放快一点了。
“临走前,我送你一个礼物。”风慕凡拿出了一枚戒指。戒指光泽黯淡,整体是黑色,镶嵌有一颗灰色的光滑宝石,似平凡无奇之物。
“这是……”金逸然不是很确定。
“一个储物灵戒,想来很实用。”
金逸然郑重从风慕凡手里接过沉甸甸的灵戒,将其缓缓地套在了左手食指之上。
“还没有滴血认主。”
哎哟,金逸然拍了一下脑袋,苦笑不已。
完成认主仪式后,他迫不及待地试着将意识侵入灵戒。
内空间有一个小房间的大小,这灵戒价值连城。
金逸然的流连在灵戒奇异的空间之中,惊叹不绝。
“既然事情缘由你都已了然。”风慕凡起身,“那么是时候出发了!”
金逸然回过神,伫立山峰之巅目眺远方,眼眸似有金光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