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努力跟上Khi上尉的思路:一个放电影的,暗中跟地球军相通,挣些外快,UPs不在乎。但他忽然会在放电影时夹杂些影响脑波的‘暗噪’音,这就不是一般技术了。而且他还把这招儿用在了UPs上。那就有点作死了。
“我们仔细捋了下时间线,”Khi上尉的声音从背景又浮现到前台:“他会这项技术,是在见过你说的那个叫‘司徒明’的女士之后。”
这下,云飞理清楚了,为啥此前的铺垫中,会提到那个神秘的进化组织,还有司徒明。
“你做过‘大脑问讯’么?”Khi上尉忽然问。
“没有,我只停留在脑组织切片的程度。”云飞回答。这也是他此前看到玻璃瓶里有整坨大脑时,有点蒙的原因之一。
“没关系,这次我来操作,你注意记下审讯内容顺序,和脑波反应。基本上,我们手头有B星人的‘脑功能区-脑波意义’图谱,但也只是初级的‘词汇’阶段,达不到意群,更不用提连续意识的内容了。但地球人的功能区和脑波意义完全不同,我们试着比较过,从频段到波形都匹配不上,除了‘母亲’这个词还算相似。所以在地球人的脑波上认知上,我们也是刚起步。对于这个人,我们只能给予一些已掌握的、可能有意义的电刺激,然后记录反馈的脑波,看看能否作出有意分析。刺激和反馈都会记录下来,供你后续分析。我们还要等待杨中尉的研究有所突破,帮我们实现意群、甚至连续认知的解读。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我们一定会让这大脑活到那一天的。”Khi说着带上薄薄的绝缘手套,走向操作台。云飞只觉得Khi上尉说的最后一句话很恐怖,让自己不寒而栗。
“我可以问问,这个人试图用‘催眠暗噪’从UPs窃取了什么知识么?”云飞问。他有点想知道为何印象里还算手段温和的UPs,此时对一个大脑执着不放,仿佛要让那脑中的‘灵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Khi上尉回头看了看云飞,说:“他什么都没窃走,只是植入了个idea,给我们UPs曾派到此地的首席能量科学家,他是来给地球军弥补能源科技不足的。我们当时也没发现,直到那个科学家某天晚上说梦话,说出了一些我们核心的宇宙能源原理,被他太太听见了——要知道我们UPs是很少做梦的,因为我们为了长途太空旅行,都会在休眠后,将大脑接驳智能中心的虚拟社区,做些‘人造梦’,保持大脑有最低活动,不至于因脑活动停滞而脑萎缩。所以我们大脑的做梦区,都是在人工控制下的,一是几乎不会自发做梦,二是更不会有额外语言中枢在梦中被激活,导致说梦话。”
“呃,请让我理一下思路。你是说:UPs已经解析了B星人的脑信号的具体意义。你们为长途飞行,都会在睡眠中把大脑接入虚拟社区。你们还没破译地球人的脑信号具体意义,因为功能区和反馈信号完全不同、不可比。对么?”云飞问到。
“是的。”Khi上尉停下来要开始实验的操作,饶有兴趣地看向云飞,等他的问题。
“那么,B星都没能破解地球人的脑波,那这个地球人,怎么能用‘暗噪’给B星人植入idea?他怎么会有比B星还高级的技术能力?”云飞问。
“非常好,就是这个问题。我们觉得,是地球上那个神秘组织出手了,是他们想知道我们B星的能源科技?或许他们有能力分离脑波,但宇航知识其实并不足够?这都是接下来审讯这个大脑要找出来的。”Khi上尉带着赞许的目光说。
“准备好了么?我要开始了。我们先从问候开始吧,找找基本反馈。”Khi上尉的目光回到操作台上。
“Hello~”Khi上尉的机器发出代表问候的电讯号。在地球人的脑中,这个信号跟‘1’这个数字的电讯号很像,可能因为都是跟‘非0’、‘有’、‘存在’有关。
反馈信号一片平静。
“Food?”Khi上尉又发出一个电讯号。这个代表食物的电波是‘丰满’的——跨度宽,无明显峰尖,起伏呈弧形。当然,这些电波都是在试验设备上,拉长时间轴,以微秒为单位,才会呈现这些特点;如果只是毫秒为单位,就都是密集的电波峰。
反馈信号有点波动,但不成意义。
“Food?”Khi上尉又问了一次,但这次干脆没得到任何反应。
“还可以试试什么呢?”看了这些他能想到的基本刺激都没什么效果,Khi上尉觉得自己的‘打开方式’或许不对,于是回头问云飞。
直接刺激大脑各个区域,而不是通过刺激外在的视、听、味、嗅、触觉器官,传入信号,并且还想进一步找到可识别的反馈信号,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针钓针。
“呃,我想可以试试‘黑’这个词。”云飞想了想说。
“聪明!他是放电影的。嗯,黑?”Khi上尉又发出一个代表‘黑’的电讯号。
虽然就是一个字,但其实是利用了大脑潜在的一个‘错觉’,去刺激了大脑内部的视觉中枢。因为,代表‘黑’的讯号不像‘光’、‘亮’那么直接:比如,当光线进入人的眼底,刺激视锥细胞,可以直接发出代表‘亮’的电讯号,进入大脑的视觉中枢,比如外侧膝状体。而‘黑’,虽然貌似没有从眼底传来任何光的刺激信号输入就对了,但在此时的测试中,你要制造一种视杆细胞(不再是刺激视锥细胞,视杆细胞是专门负责暗环境视觉的)输入的信号强于视锥细胞的‘错觉’,因为这也是真正身处‘黑暗’时,眼睛传入信号的一种状态。所以,大脑会有一种‘思维定势’,或说条件反射,当遇到这样的视杆细胞输入更强时,它就假定现在很‘黑’,即便这只是一种‘错觉’!否则,现在眼前只有一坨大脑,没有眼睛,而且在跟视觉相关的脑结构里,根本没有可直接接受光刺激的功能,你怎么让它认为进入了‘黑’环境?也许有人会说‘生物钟’,黑色素,不就是光分解什么的让人天亮自然醒么?但,用在这,效果太慢太‘拐弯’了...
‘哭...’不对,是‘开...’一个明显的信号反馈出现了!按云飞分析,这个信号代表了‘开’!虽然这个信号也很像代表‘哭’的意思——‘哭’是个十分基本的信号,在它基础上可以延伸出很多复杂信号——但,云飞还是判定对于这个‘人’来说,他应该在反馈‘开’的意思!如果用多个反馈电波的位置变化来看,‘哭’和‘开’,它们都很像从一个点,发散出很多同心圆电波。如果是哭,同心圆会更集中,更强烈;如果是开,同心圆更发散,更浅短。
“太帅了!我好想开香槟庆祝一下!”Khi上尉看出,云飞开启了跟大脑的第一步交流,兴奋不已。他开始像小孩子玩游戏般的催问起来:“接下来试什么?”
“呃嗯,试试‘声音’这个词吧。”云飞想想道。
“声音~”Khi上尉此时变成了一个快乐的操作者,一通操作行云流水,完成了云飞的‘指令’。
“开...”大脑还是反馈了个代表‘开’的信号。云飞正想怎样理解这个反馈的时候,这个大脑忽然又给出了一串反馈!
“是数字!”这次Khi上尉也读出来了,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信号:02022020。
这是什么意思呢?云飞看着这串反馈出的数字。但还没等他想出答案,就见大脑又反馈出一长串复杂的电信号,云飞根本看不懂。只觉得这些信号很诡异,整齐得有人工的痕迹。
“啊!神经元晶片!”Khi上尉忽然惊叫起来:“该死!谁处理的大脑!怎么没提前扫描出来有晶片在?!来人!”Khi上尉忽然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转身严肃地奔向云飞,尽量挡住云飞看向实验台屏幕的视线,说:“杨中尉,现在实验出现重大情况。其机密程度远超你所能承担的级别,请立刻离开实验台,退后!不要再看屏幕!否则你会被洗脑!”说着,Khi上尉严厉的眼神死死盯住云飞的双眼,手也放到了腰间的武器上,仿佛云飞再多看一眼,他就要灭口!
“是。”云飞慌张退后。因为被Khi注视着,云飞的眼神被他吸引,就没在多看实验台的屏幕,只恍惚觉得屏幕上在刷屏般的跑数字!
“杨中尉,请随我退出实验室等候!”一个声音从云飞的背后传来,是Khi上尉的警卫。云飞转身,随他到了另一个房间,这已经不是刚刚共进晚餐的屋子了,而是更像一个隔离间。
屋子里只剩云飞,安静得让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云飞紧张了一阵。但当他细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神经元晶片’,这个类似的概念地球也有,叫‘皮质电极’,或‘神经元电极’,就是以微电极植入大脑皮层的某个功能区,适时可控的放电,以弥补该区域因为损伤而导致的功能缺失,或者阻止功能亢进,比如,癫痫。
‘Khi上尉的意思是,那个大脑有这种电极?不对,他说是晶片,那可能存储了重要信息?但又不让我知道...唉,真是权限太低么?还是因为我本是地球人?新种族歧视么?’云飞正在乱想,他独处的房间门打开了,开门的警卫大声喝着:Kaiser中将到!敬者起立!(就是如果军衔不如中将的,需要敬礼的,请起立)云飞赶紧站起。接着,从屋外的光亮中,走进一位和蔼的老者,坐到云飞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