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林中传出的几声兽声打破了山中原来的寂静。现在天上的雪虽然停了,但是白雪几乎完全覆盖了村子,到处都是动物遗留的脚印痕迹。只有白雪底下露出的少数黑炭般的残破屋架,显示这里原该有的人烟如今都已成过往。极少数因外出而幸存的村民因为害怕山贼赶尽杀绝,也不敢再回来了,慢慢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都被白雪覆盖了。
宋穷生一步一步走在完全陌生的村路上,凭着记忆摸索到了自家原址,现在已是倒塌一片被掩盖在白雪之下。宋穷生扑通跪地上,泪水止不住滴落在雪地上散开了花。
“儿...儿不孝...”宋穷生双手抓地,不停用头磕地,嘴里只重复着同一句话,闷在心中再多的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穷生...穷生,停下吧!”北巷口上前左手抓住他的肩膀想要阻止,实在不忍看他这般。
岳庭婷本是个爱嬉闹之人,但此刻见到到处都是这被火烧过留下的残痕破垣,如此惨状不免同感悲伤。
“哎...穷生,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先帮你母亲收尸吧,好好安葬为妥。”北巷口说道。
卫城大小姐一听这话,自然是一脸不敢相信,“什么!卫城府衙之人怎么会放任尸体曝露呢?”
北巷口摇了摇头,略带讥讽道:“他们哪里会管山中贱民的生死呢。”
宋穷生满脸泪痕脸色惨白,默默爬到自家原址徒手一点点扒开所覆盖的雪堆,原本的山间小木屋现如今已成了一堆焦炭,北巷口看他举动随即也跟着一起扒雪。
红岭山地界归属卫城管辖,在自己家的地盘发生这种事,作为卫城大小姐自然是感到羞愧,顿时恼怒道:“等我回去,我一定要让城主爷爷逐个问责。不,我自己去找他们!”
两人合力挖了半个时辰才将大部分的雪堆清除。
李二娘的尸骨在大火之下近乎无存,骨灰已然和黑灰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只找到半截不到的趾骨,宋穷生小心翼翼用布包裹藏进内袋,柔声道:“娘,我带你一起去报仇。”
宋穷生走出叶芽村,对着村口竖立着的木牌村界碑磕了三个头,面部因为过度悲伤而不时抽搐,硬生生从紧闭的牙关蹦出一句誓言:“穷生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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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岭山,隼寨。
隼寨寨主毛犇本也是穷苦山民出身,年轻时候进城入了武行学艺。本是小有成就,却因性格刚硬与富家子弟发生争斗错手杀人,遭到官府缉拿入了大狱。但在牢狱之中也结识了不少干黑手的犯人,乘着一次牢狱发生火灾集体逃出。
满城都是官府通缉令,自知城里是待不下去了,毛犇索性带着一起逃出来的弟兄跑回打小熟知的红岭山拉起了山寨。占领了山道索取过路费,不时还到各地村子抢收钱物,十年间拉拢了几十号人,慢慢成了红岭山一处大山头。
“老三,你又带人去下木村了?”
“嘿嘿,在山上憋得慌,出去随便遛了遛。”
“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平日你私自找些尖子取些钱财就罢了,现在去了村里强了别人斗花子,逼死人全家老小,这就是随便遛遛?”
“老巴子的,哪个崽子嘴又不瓢紧了。”
“取财不作践,寨里规矩你自当门清,这是要摘瓜的。”
“老大,这也是他们自找的,明知道俺中意那小娘们,那老白头就看不上我这买卖还非逼她嫁人,我也是一时糊涂。放心手脚干净,没留下给寨上留把柄。”
“你还有脸提山寨,这件事先放一边,我问你,你跟城里帮派还有线吗?”
“当然,我常跑山下路子多,卫城打小都有线,粗细那另说。”
“你去串串门下,找个靠谱的起皮子,带点礼去拜拜庙,现如今山上油水紧,得另谋路子。”
“老大!有人闯寨,伤了寨口几号弟兄。”
“哦?哪来的,几个人?”
“来者未报家门,是三个毛头小子。”
“这倒是稀奇事了,走,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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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毛犇一踏出门就看见自己的弟兄们被带头的少年人一面殴打,没一个能进他的身,顿时目眦尽裂焦心如焚。
宋穷生青筋暴起,只管运气出拳,一路杀来无视扑杀的山贼,一拳一个倒地之后就不省人事。北巷口和岳庭婷跟在宋穷生身后,任由他宣泄内心仇恨。
“来啊,你们这帮天杀的畜生,来啊!”
“住手!都退开!”毛犇见寨内如此惨状不由心里一惊,大喝道。
现场的山贼们望着同伴的惨状已然吓破了胆,退退缩缩往后移步。
“你就是寨主?偿命来!”宋穷生听到喊声,直接盯上了毛犇,跨步飞身以掌为刀砍向毛犇。
毛犇顿时如临大敌,对面这个毛头小子的气势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迎面而来的手刀压迫感十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鼓足了劲出掌硬接,毕竟自己十多年的武修功底难不成怕了这小子。
两掌相遇,毛犇手腕骨瞬断,宋穷生掌刀劲力未消直逼胸口。但毛犇还是经验老到,自识不敌,立马侧身避开要害。但是宋穷生这一掌力触身,仍将他击飞二丈开外,到地不起。
这下隼寨众人是真炸开锅了,强如寨主都不是此人一招之敌,本都是乌合之众顿时都慌了神,心生跑路。三当家就在其列之中,看到寨主倒在门口不起,刚踏出门槛的脚战战兢兢地又缩回房中,想要从后房窗门溜身。
宋穷生一个箭步上前,掐住毛犇的喉部,逼问道:“说!叶芽村,是不是你们干的。”
“叶...叶芽村的事我...听说了,但真不是我...”毛犇单手抓着宋穷生的手,涨红了脸大口粗气吃力地回道。
“红岭山这一片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我...隼...寨是...是讲...规...”毛犇因为宋穷生手劲过大,被掐的满脸红肿,青筋暴露,两眼凸出,看似就要窒息了,但被仇恨充脑的宋穷生显然没有意识到。
“宋小弟!他要被掐死了!”岳庭婷见状急忙喊道,虽然是山贼但是看见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硬生生掐死,也是于心不忍。
“我说我说,我知道叶芽村的事情!”正准备翻后窗逃跑的三当家被北巷口抓了回来。三当家被锻体大成的北巷口紧抓着手腕,疼的他嗷嗷直叫,连忙喊道。“别,大侠饶命,要断...断断了!”
宋穷生一听这话,一把放开了毛犇,咬牙对着三当家说道:“说!”
“是刹帮的人干的,我那天在卫城喝花酒,正好有个刹帮的弟兄喝多了提了一嘴,说...说是昨天帮里聚活连夜去了趟红岭山,这正好就对上叶芽村出事时间了。”三当家看宋穷生他们并未松手,急忙说道:“我说的事千真万确,当时在场有好几个,不止我一个人听见了,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真的,几个小爷你们就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可不能没了我呀!”三当家的手都快被掐断了,满脸痛楚,脸上汗水鼻涕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