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要做的,是斩开这炷香。”
老道士指着面前点燃的香,说道。
陈长安松了一口气。
这还不简单。
“要将香头斩成两半,越均匀越好。”
我就知道!
这一个多月来,他遭受到了老道士惨无人道的“虐待”。
一天挥剑一千次,这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用剑身格挡老道士从四面投来的石子、用剑刺河里的鱼……
天知道这个不靠谱的老头子从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差点让陈长安去了半条命。
不过进步也是十分明显的。
陈长安的每一次挥、刺、砍、劈,出手都无比稳重,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出剑速度,绝非一月前的自己可比。
老道士对此的评价是“天才”。
听得陈长安有些飘飘然。
此时,陈长安看着眼前点燃的一炷香,沉默不语。
真细。
想要对半切开香头,那是强人所难吧,师父。
注意到陈长安怀疑的目光,老道士不禁冷哼一声。
小子,不给你露两手,你都快忘了谁是你师父了。
“噌”的一声,那口古意盎然的剑出鞘了。
老道士随手挽了个剑花,在陈长安惊诧的眼神中,剑出如龙。
随着一道一闪而逝的剑光,香头被切成了两半。
整整齐齐的两半。
“能做到这一步,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与你有关的地方。”
老道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呵,师父,您这关子卖的!
陈长安咬咬牙,好吧,他很好奇。
又一柱香点燃了。
屏息,凝神。
陈长安静静地看着点燃的香头。
想要一剑斩开香头,绝非易事。
莫说香头了,想要一剑碰到这柱香,都不是易事。
真当练剑那么容易?指哪打哪儿?
三尺的长兵器,出手全凭肉眼和手感,一偏即是十万八千里。
更何况,他的小短手实在有心无力啊。
但是,经过这些天的修行,陈长安想试一试,自己究竟到了哪一步。
“呼。”陈长安轻呼一口气。
然后,斩!
陈长安看了一眼。
斩偏了。
连香都没有碰到。
啊这。
陈长安挠了挠头。
原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吗?
这时,老道士,出声提醒:“小子,用你的心去斩。不是眼,不是手,是心,是炁。感受你的内心,然后,斩它。”
陈长安闻言,轻轻闭上了眼睛。
内观之要,精神定心,乱想不起,邪惘不侵,周身即物,闭目寻思。
陈长安不得不承认,虽然老道士教了他内观之法,但是他一直停在原点止步不前。
练炁法亦是如此,心境止步不前,修为也难得寸进。
老道士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练剑。
他原本是生活在21世纪的新青年,内心浮躁,经历了几年农家生活之后,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
一场大火却将他的生活烧了干净。
莫看他如今活的滋润,一切都有老道士安排,可是每个夜晚,他都会梦到,鲜血横飞,人头落地,满耳都是惨叫与狞笑。
他逃避着,试图遗忘那段记忆。
但是,他的内心不允许他这样。他是那里最后的幸存者,最后的记忆者。
他想过复仇,很多年后,等他学成之时,再提剑而来。
但那时候,谁知道那群人去哪里了?
他也想过恳求老道士,很快他就放弃了。
老道士已至期颐之年,莫说他修为绝顶,可力战几十人。但他活的太久,遵循道法自然,对很多东西都看淡了,不一定会出手。
而且,对于这个将他救回来,又尽心尽力教导他,抚养他的老人,陈长安实在不好意思再提出什么要求。
他很孤独,陈长安看得出来。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他很迷惘,他很痛苦,他很压抑。
他心意难平。
这股情感终于在此刻爆发,笼罩在他心中。
这,就是他的内心。
此刻,陈长安没有感受到,他周身炁脉开始涌动,衣摆无风自起,剑身有光华流转。
他控制不住了。
他斩了。
那是怎样的一剑啊,这一剑,直接将一柱香碾成了残骸,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剑痕。
老道士抚掌大笑:“好,好,好,一剑意难平!”
虽然陈长安并没有达成他原本的期望,但是,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能自行领悟人生的第一式心剑,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料想。
这个弟子,将来怕是了不得啊。
陈长安这才惊醒过来,看着地上的剑痕,喃喃自语:“这是我做的?”
老道士欣慰的说道:“是的,这是你做的。这就是心的力量。”
陈长安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炁几乎被抽空了,
这就是老道士一直和自己说的,用心去驾驭炁?
随即,他又看到了地上的香灰。
这......应该也算完成目标了?
老道士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指着地面说道:“这次算你勉强过关了,不过,跟我回山之后,这项修行还是要继续。”
陈长安松了口气,说道:“那师父,您说的那个地方?”
老道士叹了口气,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一剑意难平,这莫不是他冲佑观的宿命?
如果可以,老道士并不想看到他斩出这一剑。
陈长安心中不解,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师父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没道理啊。
难道......
陈长安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许久之后,老道士才平静地说道:“今日你就不用再修行了,好好的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出门。”
“是。”陈长安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