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江来终于拆掉身上厚厚的绷带下地活动,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不经意间照了照镜子,确认下自己毁容了没有。
他在镜子前一晃而过,眼中记下镜中的自己的“尊荣”,好几道浅浅的牙印爬在脸上,让江来原本算的上英俊的脸显得有些诡异,不知道夜里出去能不能吓到人。
唉,死里逃生已是难得,就别奢望其它了,也许将来能找到些恢复容颜的神药也说不定。
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了一阵后,他便傻傻咧咧的出门去了。
江来先是跑去附近的伙房大吃了一顿,其父守心见他如此能吃也渐渐放下心来,准备私下里给江来准备些好东西补补。
这老头辈分虽高,修为却差劲的很,年逾九十却仍停留在练气中期无法突破,眼见着已是寿元将至,却也无可奈何。
他在清江门中也就掌管些杂物,照看下伙房,好在清江门内弟子不多也算照顾的过来。
江来很快吃完,然后帮着老爹收拾起东西,说是帮忙,其实更像是添乱,不一会儿就被守心撵出去玩去了。
江来离开伙房之后,准备前往讲经堂那边偷学点东西,走到半路却遇到一个穿着淡黄长裙的身影,让他猛然一惊,甚至不由自主的转身就跑,这源自于以往的模糊记忆,虽然不甚明了,但是江来很确定,以前的自己很讨厌那个人。
“小来来,你跑什么呀。”那个人发现了江来,一路小跑追了过来,刚刚病愈的瘦弱少年哪里能逃的脱。
而后,伴随着一阵微香的清风,温暖的身躯贴在江来身后,一个脑袋压在江来头上面轻微摩擦,两条玉臂将江来的整个身躯牢牢的锁住,让他无法挣脱,哪里也去不了。
然后这人坏坏的说道:“小来来,你又跑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个声音清润的女声,江来努力回忆之前的零星记忆,以前是怎么对付这人的?或者说一个傻子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表现?
按照回忆,江来费力的扭动身子,想要从这“牢笼”中挣脱,不过他没觉得能成功,按照以往的悲惨回忆,他一次也没从这女人的魔爪中逃脱过,这女人看似柔弱,实则修为在身,力量方面自是远胜江来。
然而这一次,江来却很轻松的转过了身躯,一头扎进了一片馨香的温暖怀抱之中,鼻息中尽是香甜的味道,这感觉有点像之前被人把脑袋按进腐叶烂泥里的感觉。
只有一点像而已,那恶臭的烂泥自然不是香甜的味道,也不如这般温温软软。
只是,都有点令人窒息而已。
“小来来,你没事吧,没有弄疼你吧?”声音的主人连忙松开些手臂,将江来从黑暗的世界中释放出去,声音中有些急切,有些自责:“哎呀呀,我忘了你之前受伤的事,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江来终于可以看这女魔头的模样,他抬头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漂亮脸庞,柳眉妙目中满是关切,秀美的鼻尖略略发红,如玉的脸庞上布满了红霞,小巧的嘴巴吐气如兰:“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
乌玉般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女子矮下身子轻轻抱着江来。
这一刻,江来直面生死之危时也不会多跳一下的坚强心脏不争气的躁动起来,包围着自己的绵软让他回想起了那场幻境,这美好的感觉极不真实,像一场梦,随时会醒来的那种。
自己以前为何会讨厌她呢?真是个傻子……
江来迅速从慌神中清醒过来继续扮演傻子,如同往常一般,他费力的从这醉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装出满脸的厌恶试图逃离。
而这时,那女子便从身上变出些克制“小来来”的法宝,今天是一包香甜的点心,江来被那香味的吸引的走不动道,只能乖乖返回自投罗网。
然后便是些逗小孩样的弱智游戏,江来忍者羞耻傻呵呵的前后追逐,在银铃般的笑声中猴子般上蹿下跳,想要抢到那包好吃的点心却总不能得逞。
等到她玩累了,或者以为江来累了才会停下来,又一把将江来抱在怀中,溺爱的看着他吃着点心。
“小来来真是长大了,都长到姐姐胸口高了,姐姐我就快要抱不动你了,想当初你才那么小,那么可爱,还能坐在我腿上,一晃便这么大,等你再长长,变成了帅气的小伙子,姐姐就真不能抱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嘛?因为呀,那时候呀,就会有人叫姐姐女流氓了,呵呵,是不是很好笑呀?”
江来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这女子说着些傻话,差点被噎住,这也太羞耻了!要是她知道此刻自己只是在装傻的话?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又玩了一阵,这女人才挂着傻兮兮的笑容飘然离去,江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太难了,在她面前装傻实在是太难了。
对了,她叫什么来着?江来努力回想了一阵,只记得好像叫什么晞,剩下的就真的回想不起来了。
收拾了收拾心情,江来继续向着讲经堂走去,那里是为弟子们授课解惑的地方。
江来在路上故意捡了些石子杂物,然后跑到讲堂门外的走廊上玩耍起来,但那心思却全在门内的授课内容上。
讲堂内,守正长老端坐于前,七位新入门的弟子则坐于堂下。
守正面前放着一条长桌,上面摆着两只茶壶,一新一旧,一只完好,一只却是破漏,不但缺着一块,还有遍布这裂纹,只听他讲道:“如你们眼前所见,这两只茶壶便如同人之躯体,而这灵气就如同这水一般。”
守正随手召唤出两团水球,然后操控着水球分别流入两只壶中,完好的那只自然逐渐满溢,而破漏的那只缺四处漏水,再多的水也无法将其装满。
他再挥手,破漏茶壶的破损处便有水凝结成冰,堵住的缺口,里面的水渐渐满了起来,而后他继续说道:“锻体之道便是堵住身体上的缺损,让灵气充满肉身,金木水火土各脉皆有不同的办法,本门为水脉,讲究顺势而行,以气制气,锻体法诀《铸水心经》前日已教授各位,不知你们背的如何?是否能解其中之意?”
啥?最重要的口诀前日便教了?那不是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江来玩耍石子的手微微一停,然后又马上继续。
说不定一会儿守正会抽人背诵,或者会有人问些什么,那时再记不迟,想到此处江来心中安定,开始认认真真的玩了起来,做戏也总要做的认真些。
而这时,屋内有一人忽站起身来:“启禀尊师,弟子有一事不明。”
“讲。”
来了来了,江来侧耳倾听,誓要把所有内容记在心里,只听屋内继续道:
“此地乃仙门授课重地,所授课业皆为仙门不传之秘,为何能有一小童在门外玩耍嬉闹,他是本门弟子吗?可有天资?可通过选拔试炼?若是,那便把他请进来一同听课,若不是,且不说他是否打扰了授课,若仙门秘诀被他偷听几句又传扬出去,倒时又该如何?”
竟是在找自己麻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种人!无冤无仇的,干吗要找一个傻子的麻烦!
然后又听守正回应道:“罢了罢了,吕幼麟,你去将他赶远些便是,不过为师也要提点你一句,心胸狭隘锱铢必较于修行无益。”
“是,弟子受教了。”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少年郎开门而出,冷着一张脸站在江来的身前。
江来记得他,这是那个第一个通过试炼的人,满嘴的尖酸刻薄。
“到远处玩去。”吕幼麟瞪着江来,眼神之中满是厌恶。
江来不搭理他,继续玩自己的,一个傻子怎会那么听话呢,一个真正的傻子甚至应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然后,吕幼麟双目微闭,转头向屋内行了一礼:“弟子之后任凭师父处罚。”
而后他便走上前来,使劲抓住江来的一条胳膊将之拖走,一直拖到一处僻静无人的树荫下才停下来狠声道:“不管你能不能听的懂,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最好能从这座山上彻底消失!永远的消失!”
而后,他猛把江来甩在树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吕幼麟的背影,怎么跟赤鳞一个德行,他思索了一阵后忍着羞耻哇哇的哭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里,江来不甘心的总找机会在守正授课时前来偷听,却一点也不顺利,离的近了要么又被吕幼麟赶走,或者授课内容干脆不是他想知道的修炼功法。若是离的远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实在也听不明白什么。
江来心中气恼又无计可施,只能默默诅咒吕幼麟一生凄惨。
必须想点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