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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友

从梨熙有印象开始,不管是当年在羽庐或是搬到别苑,乳娘都绝少带着自己和槿妹出门。后来老叶又时常忙的天昏地暗,儿时的她们常年见的,始终不过是院中的一方小世界。小时候她常常羡慕槿妹,可以那样地安静,写字、画画,一练就是一天,好像不知道无聊是什么一样。而自己总是东眺西望的,常想着外面的世界。那时唯一的乐趣,就是盼望师傅每月过来,因为他总带着瑰异的故事和书籍。故事里千奇百怪的人、光怪陆离的事和令人长吁短叹的感情,无一不让人惊奇,算是给一成不变的生活添了几分澜漪。可惜师傅云游之后,一年也见不到他一次,家中也甚少来客,身边再没有爱给自己讲故事的人。而老叶找的书也大都是陈词滥调,偶有几本迥别的,便要翻来覆地翻烂了。好在自己慢慢大了,老叶也渐渐不那么紧张了,允了自己到店里帮手。听店里来往的客人天南地北的聊着,逐渐地,江湖上的事,远远近近、多多少少自己总知道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百灵雀”的称呼也传开了。对于这个称呼,梨熙不敢说当之无愧,心里也暗暗地总有些得意。不过这两天不得不突然觉得,这只百灵雀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徐行远既然问了雷家和济明法师的事情,梨熙便猜到大约是和无名氏有些关系,不过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等徐行远慢慢解释:“济明法师在灵返寺出家之后,虽沉心佛法,却也未弃剑术。见寺里原有的杖法朴拙敦厚,似乎可补偿雷氏剑法过于飘忽、只求速而不求稳的问题,便尝试以剑法入杖法。又见寺人所用的鞭杖,头尖似梅花,形制十分特别,便颇感兴趣,又专程找良匠对此杖做了一番改良,改后的鞭杖体细而质硬,非剑而类剑。以杖刺之,可兼顾速度与力度,效果拔群,其威力比起之前的雷氏剑法果然更胜一筹。又因此杖法其急速甚箭,穿物如叶,济明便命之名为‘穿叶杖法’。而此种形制的鞭杖,就叫做‘梅花穿叶杖’。”

梨熙未等徐行远说罢,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闻奇事一般:“听你的意思,今日郑初身上的伤就是梅花穿叶杖留下的?”

“嗯。”

“照你方才在庙里讲的,上一任三煞之首无名氏,用的便是这‘梅花穿叶杖’和‘穿叶杖法’咯?”

“嗯。”

“无名氏这样穷凶极恶之徒,用的竟然是佛门功法?”

“嗯。”

“简直是匪夷所思。”梨熙眉头紧锁,一手托腮,在屋里踱了两圈,又问:“如此厉害的武功我竟闻所未闻,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无名氏自己讲的。他自言济明法师练成穿叶杖法后,将其归纳成了两册:上册描绘了梅花穿叶杖的制造图解,又以寺中原有的杖法为根基,详录了内功心得;下册则以雷家剑意为进阶,记述了招式要诀。可惜杖法成册不久,济明便身患重疾,骨肌逐渐无力。虽仍在庙中修养,却再不能以身授教。而门下众徒,只有一名弟子悟性与灵性兼具,只靠其言传,就勉强练成了上下两册。济明见状,便将杖法书册传于了这位弟子,自己则全然研究佛法去了。”

“按照济明法师的年纪推算,这个嫡传弟子现在也应是个百岁老人了。无名氏的年纪虽没有详传,但总不至于如此高龄吧?”

“自然没有,他如今还未到不惑之年,最多算是济明的曾徒孙罢了。不过后面诸事,无名氏未再详说,只说书册如今已传到了他这里,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么厉害的武功,就算济明身体有恙,未能在俗尘中公开用过,但连徒弟也不曾发扬,一直传到无名氏这里才有所使用,本就是咄咄怪事。更奇怪的是,无名氏每次用完,还要毁尸灭迹,像是丝毫不想让此武功有所名声一样。真是古怪离奇。”可惜梨熙也知道自己感叹的这一句,显然不是徐行远能解答的,便话锋一转又问到:“无影为何叫他无名氏?”

“他入门时对掌事人称自己‘无名无氏’,掌事人便干脆给他取名‘无名氏’。”

“无影招人,居然不查来人背景?”

“杀手入门,向来只看武功,不究过往。除非——”徐行远停了半刻,不知是否有所迟疑。

“除非什么?”

“除非三事人中有人换任,则由‘影’召集余下二事和当界三煞,须由新事人向这五人说明自己的身份来历、武功武器、冤家仇敌。并记录在册,如查有谎言,门规处置。”

“为何有如此怪诞的规矩?其他二事人在场,我可以理解,毕竟三事人要相互配合,又要互相牵制。但又要三煞到场有何意义?三煞人选虽不是年年变更,但十年里也换了六七个了。‘影’如何保证你们之中,无人泄露三事人的信息呢?”梨熙好像完全忽略了徐行远刚刚话里的信息,只一门心思地思考着无影之事,似乎此刻她对无影的兴趣已经超越了一切。“或者,你们在场除了听还要做其他事情吗?”

徐行远摇头。

“那这个‘影’真是奇怪。如果换做是我管理一门一派,高层之秘事,我一定严格控制掌握范围,自然是越隐秘越好。无端让三煞到场,摆明了是对三事人的身份并没有传闻中的忌讳。这般行事,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何益处。”梨熙略略低着头,目光似乎凝在了地上,沿着石棱砖缝里的青苔兜游。等到苔痕寻不见了,突然像在她脑中点亮了什么一样,猛地抬头看着徐行远,恍然道:“等一下,你刚刚说三事人任职时要说明身份来历,什么意思?难道是无名氏做了三事人之一?”

徐行远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关心无名氏,只关心无影的规矩去了。不错,无名氏入门四年,战绩连连,深得‘影’赏识。恰逢前任知事暴毙,‘影’便亲自任命无名氏为新一任知事人,更名——上官慧。”

“上官慧?!无名氏就是上官慧?!”

“正是。”

梨熙星目圆睁,半晌才喋喋道:“我简直是更糊涂了。我们从头理一下啊,青青和夏云峰与上官慧在店里见过面,之后青青便想找你提案,想来是想让无影帮她杀人。接着,你的友人帮忙,约你们在六鹤见面,但没有见成。不久,郑初和夏云峰也去了六鹤,结果是夏云峰不见了,郑初死了,而且是被梅花穿叶杖杀的。现在你又告诉我,上官慧用的正是这梅花穿叶杖。这么一串连下来,最简单的解释恐怕是:青青找无影就是要对夏云峰下手,本来要用你的,但是不知为何,临时又用了上官慧,而且上官慧还得手了。”

“这个假设确实能把目前的情况串起来,但是对我们这一天提出的这许多疑问,却一个也解释不了。”

“哎,最直接的方法始终是问青青,也不知道元霁查的怎么样了。”

徐行远低头饮了口茶,“或者找到上官慧。”

“你可知上官慧在哪?”

徐行远不置可否。

虽然徐行远很坦白,连无名氏的身份都说的一清二楚,好像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可梨熙还是觉得,徐行远不会全然不知上官慧的行踪。只是恐怕他已将无影的机密告诉了自己一些,再追问别的,委实有些不知好歹,便只说到:“这武器形制如此特殊,实在是罕见,也不妨作为一条线索打听看看,明天可以找丁老头问问。”

“丁老头?”

“就是丁冶。”

“丁冶一代宗师,你居然叫他丁老头……”徐行远不禁又摇了摇头。

“谁让他喜欢跟我打赌,赌输了还要赖账。就他欠我那一屁股东西,我叫他丁老头已然算是很客气啦!”徐行远刚好奇,丁冶会跟梨熙打什么赌,却见梨熙突然凑得近了些,神秘兮兮地问:“你夜里有事吗?”

“何意?”

“我们白天虽然看了现场,但是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不仅需要实地看看是在哪发生的,还要切时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什么意思?你想夜里再去六鹤??”

“不错。白天能看到的东西,夜里未必见得到;相反,白天看不到的东西,也许只有夜里才能见到。”

徐行远虽觉得夜探六鹤危险,却也知道此事不仅说不上荒谬,甚至颇有几分道理,便在斟酌之间,还不及开口,就被身后的敲门声打断了。

“应该是铃兰找我,这一日不在店里,刚见她在酒窖里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这会儿又是什么找不到了。”梨熙话未说完便已起身开门,徐行远转头一看,却见来人一袭纯净,月华盈袖,捧着个托盘,一脸笑意,竟是洛元霁。

“元霁?你怎么来了?”

“久闻雪榕轩的佳肴冠绝当世,自然要来尝尝。正好听楼下伙计说你俩回来之后也不曾饮食,我就做主点了几个菜,不知道两位能不能赏脸跟在下一起吃个晚饭?还望别怪我这个生人不请自来,搅了兴致才好。”

“嘻嘻,既有饭食,就是好友!”梨熙答得倒快,一旁的徐行远自是无奈苦笑。

“我虽已在店里转了半圈,等了片刻,不过点的几个菜只怕是不好处理的,还要再做上一阵,就先拿了点冷食上来解解暑。”梨熙从桌下拉出一张圆凳,给元霁坐下,徐行远接了元霁的托盘,见他拿的正是宪国夏日流行的小吃——冰雪冷圆子。

“真是神奇。”元霁环顾房间,不由感叹。

“什么神奇?”梨熙一边将三碗冷圆子分了摆好,一边问到。

“我看楼下夜市已开,上了楼却听不见吵闹;你们二人在屋内细语,我在廊上也全然听不真切;进屋之后,感觉又静了几分。不知这店里的隔音效果为何如此之好?”徐行远对此事也一直十分好奇,只是这两日事情颇多,竟没顾上问起。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自然是店里的布置别有乾坤呢!咱们看到的这些廊台楼阁、花草树木、装饰布局全是由我师父亲手张罗的,用料、位置、设计都是极有讲究的。像建筑用的木材和石料,除了常见的杉木、粟木之外,还会大量地用到隔音更好的楠木、银杏和香樟。而在隔断和游廊处还混有吸音的效果极佳的珍珠岩和蛭石。而且,不仅选料重要,材料的形制也十分关紧。拿这墙面说,倘若用手去摸,就会发现店里的墙壁大都刻有纹路,触感颇有些粗糙,便是因为过于光滑的墙壁反而会让屋内杂音更重的缘故。再有,就是屋内的装饰得当的话,也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例如搭配厚重的麻制帘布和长绒的地毯等等。至于楼下庭院的隔音,靠的主要就是植物啦。”

“植物还有这等效用?”

“嗯,不同的植物对声音的反馈各有差异。故而醉木庭所植的树木花草,无论是品类式样,还是组合搭配,甚至于高低错落,全是师傅计算过的,除了美观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为隔音服务。这些个措施,几相叠加,店里整体的隔音效果自然要比普通的酒家好上不少啦。”

“久闻无居山人博学,如今听来,甚于神奇,简直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想到的,倒有些仙人的样子了。叶姑娘能有这样的师父,实在是叫人羡慕。”

“师父确实是见多识广,不过跟仙人就沾不上边了。只可惜他云游在外,最近俩月都没有来信了,以后若有机会,定带你们见上一见。”

“那就有劳叶姑娘了,我当真十分期待亲眼一睹山人风采。”

“哎~”

“姑娘叹什么气?”

“‘天清湛新霁,心净守华元。’元霁,元霁,这个名字起得实在是好听。可惜,你总是叶姑娘、叶姑娘的叫,那我依礼数只能叫你洛大公子了,这么好的名字却叫不得,岂不应该叹气?”

“这两句诗乃家父早年戏做,没想到姑娘居然知晓。‘元霁’这二字既得姑娘赏识,实为在下之幸,自然要比什么洛公子好上百倍。只是不知依姑娘之见,我应如何称呼为好?”

“店里伙伴都喊我小梨,元霁要是不嫌弃,一样叫了就好。”

“既是如此,听闻叶姑娘与舍弟又霖同岁,在下便冒昧称一声小梨妹妹了。”

“嘻嘻,终于有人不叫我姑娘了,这才有点朋友的模样。”梨熙笑意盈盈,斜了徐行远一眼,见他只顾吃着碗里的东西,似乎对方才两人的谈话毫无兴趣。即便是听出梨熙话里有话,也只是对着碗里的圆子淡淡地评了一句,嘴里吐出的寒气衬得字句都冷了一分:“这圆子跟我在汴都常吃的,有些不同的风味。汴都的吃来更香甜些,却不及这里的清雅。”

“冷圆子的原料一向用的都是黄豆,先炒熟、去壳,再磨成豆粉,之后和了水,加一些花瓣或果子后团成小圆子,最后浸到冰水里面就成了,店里的步骤也是一样的。想来,可能是加的糖料不同,口感便有些不同吧。”

“糖料不都是甜的,还会有不同?”元霁也十分好奇的模样,捞起两个圆子品尝起来。

“那是当然,想要甜味更浓郁,便要选沙糖、枣蜜和桂花;店里用的是梨膏糖、槐蜜和洛神花,这几味虽也甜,却都淡薄些。”

“好吃好吃,果然比家里做的清爽许多。”元霁称赞。

“你边吃边说说看,查的怎么样?”梨熙未动手边的圆子,只关切地问到。

“路嫂嫂态度抗拒,青青的下落不好从她那里打听了,只能等舅母回来再说。”元霁仍是低头吃着冷圆子,话里有些无奈,却听见梨熙叹了口气,似是十分失望的样子,便抬头看她正用手支着脸颊,目光在碗里飘荡,却不像有胃口的样子,想着她应是着急案情,忙又说到:“不过打听到一件奇怪的事情。”说罢从怀间摸出一张纸条,简略地说了一遍下午在路夫人那里的见闻。

梨熙听完果然双目一挑,从元霁手里接过了纸条,又与徐行远凑近了,举着一起细细端详,看了半会儿,便问:“这上边一半你最后也没有寻到?”

“没有。”

梨熙眉间微团:“仅凭这几个字,没头没脑的,以夏云峰的性格,怎么可能深夜里着急出门?只怕这路夫人有所隐瞒。”

“我也觉得。”元霁附和。

“况且,这纸条上面分明写的是济安堂。那他们二人又是怎么从济安堂到的六鹤?难不成在济安堂再传信让他们到六鹤?”徐行远听梨熙说完,双目半垂,拿过了纸条,用手微微搓试。

“夏家已在济安堂查讯了一番,无人知晓此事。”元霁答道。

“想来设局之人可能只是借了个地标,倒不一定跟药店的人有关系。不过我不明白,为何要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在这条上写上六鹤相见,不省力许多?”梨熙问到。

“也许是怕夏云峰见了六鹤二字就不去了?”元霁放了手中的碗,圆子已然吃净了。

“那到了地方再让人传信说去六鹤,他们二人听了也不是一样可以选择不去吗?又不能胁迫他们。”梨熙转了转指环,十分不解。

“那就是不想让夏家的人知道目的地在六鹤。设局之人故意约在济安堂传信,或者干脆从那一路带着他们去六鹤,总之是料定这二人回不到夏家了,如此一来便无人知晓他们的下落了。”元霁边说,边从袖里摸出手帕擦拭。

梨熙听罢,思了片刻,眉梢微蹙:“不想让夏家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十分有道理,不过白天我听老廖说,昨天夜里见他们‘二人’去的六鹤,如果一行的有第三人,老廖一定会说明,所以在济安堂传信有可能,有人带路却不太会。”

“而且要对付郑初那样的高手,六鹤一定是提前动了什么手脚的,不可能没人在那儿等。”徐行远将纸条的正反里外都查了,也没找到其他线索,便递还了元霁,又补充说到。

“既然不是带路,而济安堂又有人传信的话,那此事就应该不会是一人所为。”元霁推论完,梨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徐行远一眼,因为两人都知道,“无名氏”出手向来是没有搭档。

“不过说了这许多,都是猜测罢了。倒不如亲自去济安堂看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也说不定。我总觉得的设局之人偏要选在夜里约见总管,不会没有原因。不知两位今晚有没有空?”

“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梨熙玉眸盈光,期盼地看着徐行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哎,英雄不敢当,三个臭皮匠倒像。”徐行远无奈地打趣到。

“那就这么定了。”元霁见徐行远也不抗拒,亦是十分欣喜。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元霁好像对屋里的装潢很感兴趣似的,问得了徐行远的允许,便起身在屋里转了起来,偶有疑惑的,还与梨熙一问一答。徐行远则是一贯地沉默,坐在一边饮茶。

大约是因为有了新的线索,连食欲也高涨了几分,梨熙突然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碗里的圆子化得有些软了,仍是清香不减。只吃了两三个,便听见一阵敲门声,梨熙放了碗,连忙去开门,见白杨一手一个托盘,端来两壶酒和几样菜,有豉汁炉焙鸭、酒煎羊白肠、诸色三腊、姜醋煨螺和七宝饭,不禁感叹:“洛大公子的果然嘴刁。这几道都是椿老儿的拿手菜,尤其是这道酒煎羊白肠,可算得上是他的绝技了。椿老儿一天向来只做几道菜,今天只怕是要被你被点尽了。吃这一顿,莫不是要我半个月的工钱了。”

佳肴当前,三人自然是埋头吃了一阵儿,各道都尝了一遍,还是元霁先感叹:“表哥推荐的果然是极品!这酒煎羊白肠口感简直独一无二,怎么能做到如此筋道的同时还如此鲜嫩?”

梨熙笑答:“此菜考验的一是材料,二是火候。材料取的是盐池滩羊的小肠,须得现吃现杀,切割时下手务必要快,不可破坏小肠形状。之后将加了香料的羊血,灌入清理干净的羊肠里,再放到羊奶中浸煮一刻钟。最后上油锅小火慢煎,加花雕去膻。倘若火候把握的好,羊肠表皮便会色呈粉白,而亮如霜蜡。入口肠皮鲜脆,肠血香嫩,自然无与伦比。”

“还有这道三腊,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想。在家也经常吃腊肉,竟不知腌肉还能有这样不同的味道。”

“三腊讲究的是腌渍、熏香和蒸透,成品腊鱼白嫩、腊肉金黄、腊干棕红,各有风味,是道十分费时的功夫菜。”

“鸭肉也不错。”徐行远难得开口。

“嘻嘻,我也喜欢这道鸭肉。用临武鸭的脯肉加密料腌制一夜,烤前刷上蜂蜜,上微火慢烘,烤至焦烂脱骨却不干不柴,最后配上黄酒、米醋和豉汁混的蘸料,美味非常。”

“看不出小梨妹妹对做菜也这么有研究。”

“研究可不敢当,耳濡目染罢了。”

酒过三巡,盘中几无残炙,三人逐渐聊起见闻趣事,尤以元霁见过宋岳,引得梨熙兴致勃勃。又聊了几句宋岳探案的手段,元霁忽然一脸认真,说到:“小梨妹妹心思也十分缜密,不过其实下午在六鹤庙,有一点是说错了。”

“哦?哪一点?”

“你推测我应是大婚之前见过表哥带那枚戒指,是否以为他成亲之后便要弃掉?”

“弃掉倒未必,不过再戴着的话,会平添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梨熙吞了一口七宝饭,答得不紧不慢。

洛元霁摆了摆手,表情十分严肃:“其实当年我有要事排不开身,婚礼当天才到了华阳,礼成后,我敬他酒,见他左手示指上戴着那枚指环。直到去年他到汴都做客,我看他那枚戒指仍是戴着,便好奇问他,他只笑未答。直到今日见你也戴着,这才恍然。不过,你既说你们二人坦荡,那么他也不须摘下避讳,又何谈麻烦呢?”此间一语,倒让梨熙哑然。

“我不过是感慨,原来你们两人果然再没见过。”洛元霁倒了杯酒,话里听来竟有几分惆怅。

梨熙一愣,转而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八婆,对坊间的绯闻如此上心。可惜我们这些凡品到底是无聊的蠢物罢了,实在没什么可感慨的。还不如元霁你来讲讲,洛谦大人给你选的那些个佳人美女,怎么一个也不喜欢?这次莫不是搭着祭祠的幌子,又要躲避哪家的姑娘来的?久闻洛大公子,未及加冠,便是玉树临风,不知在汴都欠下了多少情债。怎么这两年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反而如此不近女色,这般行事,怎么对得起你风流之名?”徐行远看梨熙神态夸张,不免粲齿,会心一笑。

洛元霁瞥见徐行远一脸冁然,无奈自己成了两人的笑枋,便调转枪口:“论不近女色,我怎敢跟徐公相提并论。我虽是家中的不孝儿,尚没兴趣开枝散叶,但好看有趣的姑娘我还是十分喜欢交往的,不像徐公那样不近人情。听闻寄霞山庄的慕容姑娘,一代佳人,对徐公情有独钟,不惜跟了百里路,从京东路一直追到无虑山,却不见徐公为之所动。如此坐怀不乱,倒不像男子气概了,莫不是——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梨熙明眸一亮:“这么一说,我看也十分可能。店里的几位姑娘俏丽可爱,徐公一向目不斜视,倒是对你,格外上心。你别说,你俩坐在一处,黑白无常,一个嬉皮笑脸,一个一本正经,果然十分般配。”

徐行远听两人戏谑,实在无奈,只得回道:“你俩斗嘴,平白无故带着我,怎么无端如此殃及池鱼。”

“小梨妹子的一张利嘴,我可斗不过她。”

“确实,嘴比脑筋转的都快。再说几句,只怕你与我的爱恨情仇都被她编排好了。”

“过奖过奖。哎,只可惜这江湖里,刀枪剑戟、身法内力,什么都有比试的,就是没有比舌战的。否则我定要去参与一番,什么五岳盟主、武林霸王恐怕都不在话下。”

“武林霸王不知道,笑林霸王还是有可能的。”徐行远调侃。

三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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