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打破寂静的是一阵轻咳声，洛雨宣坐起身揉了揉额头，一时有些迷离上下打量了焱几眼，直到虞老板呼出一口烟开口问：“你醒啦？”
洛雨宣才反应过来伸了个懒腰，一改刚才颓唐的样子双眼神采奕奕道：“这不是虞老板吗？最近生意怎么样？我睡多久了？”最后一个问题是面向焱问的。
“半个小时吧。”焱瞟了一眼落地钟道。
“我也就那样吧，现在看书的人越来越少了，生意就当顺便图个清闲，倒是你最近在忙什么呢？”虞老板淡笑着看向洛雨宣。
“我？我也就这样吧，到处找好的素材。”洛雨宣斜倚在吧台上，端起了刚才没喝完的鸡尾酒。
“恕我直言，滨都还缺素材？每天晚上发生的事加起来是别的城市一个星期的报纸头版了，就看你敢不敢去追踪报道了。”焱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布和杯子，似乎是终于腻了，“你们听音乐吗？”
“钢琴，谢谢。”洛雨宣举手道，看着焱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她又嘟起了嘴，“可是这些新闻在滨都就不算事了啊，再说了我一个弱女子，偷拍暗处交易这种危险的事我可不干。”
“弱女子......”虞老板嘟囔了一声。
“所以说滨都是真的乱啊，为什么这个城市会这样啊......等我有钱了绝对不在这住了，去安乡那种安静清闲的地方过养老生活算了......”洛雨宣似乎没听见虞老板的话长吁一声又在桌上画起圈圈，“说起来相关部门都不管的吗？夜督警察忙里忙外又赚不了几个钱，还有那个市长......”
“这种事就不是我们寻常老百姓该担心的了，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点。”虞老板轻点手中的烟斗，“上面的人似乎认为这样最好，这个城市，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光与影的平衡。”
“哈？为什么？”洛雨宣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虞老板看着焱在角落的钢琴前坐下，“但警察不怎么管晚上的事是真的，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影响到一般市民的生活，你们自己怎么瞎搞无所谓，但一旦你们试图将魔爪伸向光明......他们会毫不留情斩断那些出格者的。”
“话说你居然不知道？”焱伸手准备弹奏前最后问道，“小雨你不是记者吗？记者啊记者啊，小筠不也是在夜督队工作的来着吗？”
“工作项目以外的事情谁有心情去管啦，我和小筠非必要情况不聊工作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们这些消息通嘛。”洛雨宣眯眼刮了刮下巴，最后似乎是懒得思考便摆摆手喝酒了，听着如流水般温润的琴声倾泻而出她又想起什么回头面向虞老板问道，“最近流窜犯的事小筠他们不是就在查嘛，你们知道什么吗？”
“啊，是啊。这件事影响有在逐步加大，而且有挑衅警方的行为，警察最近好像有加大调查力度吧。”虞老板笑道。
“我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到小筠了，啊啊啊，好像和她一起喝酒啊......”洛雨宣小声道，最后还是摇摇头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唰唰翻起来，两人就这样在琴声中沉默。
最后一曲终了，焱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道：“无论怎么说，这个城市允许骇像正常人一样居住，对于我们这族来说就够了。”
“的确，世人对于骇偏见太大了。”洛雨宣放下笔记本叹了一口气，“就因为他们与众不同的外貌与强大的能力就用特立区来区分他们，这样做只会使隔阂越来越大，但实际上骇......”
说到一半她站起身走向焱，伸手戳了戳焱的胸口：“......和人类本质上没什么两样。”
“哇哇哇！”焱显然被吓了一跳，头上的火焰瞬间从红色转变为蓝白色，他立马站起身连连后退边摆手边道：“小雨你干嘛？！”
“啊，害羞了。”虞老板淡定看着焱道。
“干嘛？摸摸不行啊？”洛雨宣理直气壮道，“真是的，我只是觉得骇离自己这么近就有一个所以有点好奇嘛。”
“哈？这是理由？”焱显然有点慌了。
“话说原来焱哥你会变色啊。”洛雨宣没有理会对方的质问，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咦，小雨第一次看到吗？”虞老板淡笑道，“这家伙表面清高，实际上情绪波动一大就会非常明显表现出来呢。”“哦......”
“虞老板！请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说出来！”焱有些不高兴地轻咳两声，换来洛雨宣和虞老板阵阵笑声。
“呀！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下一秒一个男人突然推门从外面进来，这个人的打扮十分新奇，他身穿土色宽袖缎衣，头戴民国小毡帽，腰间还缠着白色丝绦，整个人透着十足的民国时期的气相，体态微胖满面笑容，看着就像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一道黑影就朝他眉间直射而去，男人反应迅速右手一抖从宽大的袖间抖落什么抬手一挡，只听一声金属相撞的摩擦声，黑影就偏转方向深射进门口旁写有特色酒类和小食名目的黑板里。
定睛看去，那竟是一根钢制的烟斗通条，而在男人手中举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就知道分量十足的铁算盘。
“呀呀呀，这么独特的问候方式，除了虞东辰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没别人了。”男人脸上依然挂着商业化的笑容，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彼此彼此啊，朱老板。”虞老板脸上也是一副笑容，但他仍停在半空中的右手很能说明问题，“等哪天有机会就把你弄晕然后送到你那些仇家那里，到时候等你醒来应该已经被浇灌成人柱立在海里了吧？”
“我哪有什么仇家，小生只是个生意人，只是觉得钱比很多事情更重要一点点。”朱老板依然笑眯眯的，单手伸出三根手指做了一个搓钱的手势。
“呵。”虞老板显然不信对方那一套。
“算了算了，我和老虞你真是八字不合，今天这酒就不喝了，走了走了。”
朱老板挥挥手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也不知道对谁说道：“对了，刚刚向渠区一家书店发生火灾了，好像和最近那个流窜犯有关哦。”说完他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轻笑离开了。
“向渠区着火了？”“流窜犯？”“书店？”
“不不不，老虞你的重点不对吧？”洛雨宣扶了扶额头，转身走回自己座位拿起手提包。“准备走了？”虞老板问道。
“嗯，我去现场看看。”洛雨宣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饮尽，将一张纸币压在杯子下挥挥手就快步走出了店。
“欢迎下次光临。”焱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对洛雨宣的背影微鞠躬道。
可她刚走出门口正在思索该如何赶去向渠区时便听到了一声惊呼，偏头一看一个男人面色狰狞拽着一个女式提包朝她这边跑来，而在男人身后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一个女子，刚才的惊呼便来自她。
“滚开！”男人歇斯底里的对突兀出现在眼前的洛雨宣大喊，只见他右手一抖竟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弹簧刀。
洛雨宣面无表情的看着男子，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就在男子接近自己面前的一瞬间她猛地蹲下身一记扫腿将男子绊倒后回旋起身单膝跪在男子背上，两手将对方的右手反钳住，使男子发出一声如杀猪般的痛呼。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让我在附近看见你。”洛雨宣冷冷地道，见对方连连点头才冷哼一声，拿起掉在地上的提包和弹簧刀，松开了男子，男子怪叫着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太菜了吧......”洛雨宣把玩着弹簧刀走到女子身边，扶起她并把提包递给她，“下次小心点，晚上到处都是这种人。”
“嗯，嗯！”女子脸红的鞠躬道谢后转身跑远了，洛雨宣则淡笑着哼了一声，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店内，虞老板轻笑着敲了敲烟斗，拿起了自己那杯一口未动的苦艾酒道：“真是好一个弱女子。”
刚才发生的事情，店里的人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呵，能在滨都当记者的有几个弱女子？”焱回到柜台后淡淡道。
“哈哈哈哈，有道理。”说完虞老板举起酒杯喃喃道，“敬滨都。”
随后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这只是个寻常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