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签下了卖国条约,疼痛瞬间散去。
乐竹雨还算守信,刚谈妥,左侧的管道就扩张了一圈,右边的管道随之缩小了一圈。
“这些紫气怎么才能从梦境世界带到现实里?”李染走进自己的房间,紫气不断汇入半空的一颗玉珠里,“这东西又是什么?”
“把这颗灵珠吃下去就行了。”
这灵珠比他的头还大两倍,李染翻了个白眼。
“都答应你四六分成了,能不能正经点。”
“我必要骗你么?”
乐竹雨走到灵珠前,质地看上去和玉一样的灵珠居然无比柔软,她伸手就从上扯下一小块,吃进肚里。
“还行,挺甜的。”
这货就在等他说这话,她好上来贪走点灵气。
李染悟了,但却拿她没有办法。
“你下次可以用说的,不用上手。”他咬牙切除地说道。
“还不是担心你以为有毒嘛,”乐竹雨又扯下一下快,放进嘴里仔细品味,“为师最怕的就是你信不过我。”
嘴角抽动了两下,李染冲过去,把玉珠抱走。
“斤斤计较。”
她最后还扯下了两团紫气,边吃边说道。
“滚回你自己那边去!”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李染实在不放心让她呆在旁边,不然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来两口。
“小气。”
又呛了李染一句,她念念不舍地看了眼他怀里的灵珠,离开了他的房间。
源源不断的灵气从管道里涌来,补齐了乐竹雨吃缺的部分,稍稍安抚了李染受伤的心。
他也扯下一块,放进嘴里。
灵气入口即化,味蕾上瞬间的刺激让李染猛然想起了非主流时期流行的一句话:
我们是糖,甜到忧伤。
他爱喝的肥宅快乐水不及这团灵气的十分之一,他严重怀疑干吃白砂糖都不可能达到这种甜度。
如果说适量的甜带来的是满满的幸福感,那过量的甜带来的就是味觉上的迟钝和无穷的腻歪。
一阵暖流从喉咙直达胃,再在胃里炸开,迅速升温,灼热的气体游走全身,犹如无数条触手,将他紧紧勒住,最后在他觉得骨头都要被勒碎的瞬间,所有热流一齐涌入胸腔。
这应该是现实里自己身体传来的反应。
痛并快乐着,这种感觉大抵像是他初中第一次去北方,被导游带到洗浴中心体验传说中的搓澡,尽管搓澡师傅力气大到仿佛让他脱了层皮,满背通红,但也丝毫不妨碍痛完后无与伦比的通透感。
他现在就在体验比那次还要爽快的通透感,非要打个比方的话,这股通透感不啻于便秘一个星期的患者一泻千里。
修炼的滋味真不差!
之前的艰辛此刻尽皆有了回报,他迷上了这种感觉,从灵珠上扯下更大的一块。
吃多了甜也就适应了,吃到最后几块,他甚至开始觉得甜度不够。
灼烧的疼痛逐渐减少,通透感也愈发轻微,突然,胸腔猛地一震,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胸腔,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内视的能力。
在心室下方,一颗小球出现在那,外形和他吃下去的灵珠一样,只是灵珠差不多有篮球那么大,而小球只有乒乓球的尺寸。
小球缓慢旋转着,每转一圈,一丝紫气就从中分出,经弥散到身体各个部位,再经由筋脉返还小球。
这就是炼体期么?
再无灵珠可吃,他有些意犹未尽。
走出房间,他叫了两声乐竹雨,又重重拍了几下她的防盗门,没人回应。
她估计也在吸收灵气。
李染体验过灵气入体的爽快,想到被偷吃的那几口,他分外肉痛,低声对着她的门骂了两句。
退出梦境,老太太还未醒来。
他扫了眼时钟,梦里虽然过了很久,但现实才过了五分钟。
旁边的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可能是发现他居然洗头洗到睡着了,更可怕的是他洗的还是入灵期的大佬。
不过他马上推翻了这个猜测,原因很简单,他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自己像是刚淋了场大雨,从头到脚都是水。
这水很黏,似是汗水,但摸上去又比汗水更稠密。
被这种液体覆盖的感觉不太好受,就像罩了一层棉被。
他匆匆帮老太太洗完,擦干头发,任由她继续酣睡,自己跑到休息室,脱掉所有衣服。
“卧槽?!”
对着镜子,他前后左右反复端详着自己的肉体,曾经瘦弱如竹竿的四肢全都微微隆起,略一用力就能看到优美的肌肉曲线。
随手挥出直拳,他居然听到了破空音。
最让他惊讶的还是连平坦的腹部都有了腹肌的轮廓,对于不爱锻炼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个奇迹。
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液体,毫不夸张地讲,李染体会到了那些护肤品说的让每一寸毛孔都能呼吸的感觉。
“小染,发生什么......”
白叔冲进更衣室,正好撞见了李染光着身子,对镜子模仿《大卫》。
默默关上门,他一句话都没说。
“不是,白叔,”羞耻感爆棚,李染三下五除二穿上来时的衣服,追出门去,“这是个误会。”
“我懂,我比你更懂。”
白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懂!
心中呐喊着,李染百口莫辩,只好转移话题:
“白叔,我已经帮老太太洗完了,她还在睡。”
“让她继续睡吧,店里好不容易来了个修者,等下发个朋友圈,我也成网红了。”
“叔,修者这么稀少的呀?”
李染今天打交道的几乎都是修者,没感觉到修者哪里难得了。
“小染,你刚出院,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白叔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给他看,“听叔的,千万别得罪修者,现在已经变天了。”
视频上的人和背景他都不陌生,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那里和视频上的人谈话。
竹天鸣非常系统地讲解了修者的实力划分,并用各种短视频演示了一部分修炼者的能力,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前该地区的修者数量,最后强调到修炼者协会将竭力维持秩序,普通人不用担心修者会威胁到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
视频里的炼体期修者一拳打爆了一辆迎面开来的跑车,李染咽了口口水,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晋升超人的行列。
而且据竹天鸣所说,目前在江城地区发现的修者仅有一万人左右,相较于江城八百多万的移动人口来说,这的确是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数字。
全国估算下来也就不过三百万修炼者,却直接改变了社会的结构,李染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修炼者。
这时他才意识到能在一个小小的理发店遇到入灵期的修者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一想到老太太,他脸色又是一变。
自己忽然从普通人变成炼体期的修者,继续留下去肯定会被对方看出来。
“叔,我得走了,我妈找我有点急事。”
店长没有留他,看上去如释重负,说道:
“行,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了托我给桂英问个好,让她有时间来我这里再染个头,我最近新弄了种颜色,她绝对喜欢。”
李染应了句是,大步流星溜出理发店。
天色更暗了,城市的霓虹灯却更加闪亮,车流依旧如织,对于许多社畜和学生党的生物钟而言,一天真正的时光,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换成一年前的李染,这回应该吃完了晚饭,和妹妹围绕谁先洗澡大战三百回合,赢家会在浴室里大声放歌嘲讽输家。
明明只是三百六十天前的事,却恍如隔世。
站在人潮里,他想家了,想爸,想妈,想妹妹。
家就在背后,几步路的功夫,但他还不能回家。
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
根本不配有妈。
......
黑夜是迪厅不断变色的光球,是啤酒冒出的气泡,是碰撞在一起的玻璃杯,是放肆的大笑,是无忧无虑,是一群年轻人压抑灵魂唯一的释放。
林芊从未想过,黑夜会是狭窄的单人房、男人污秽的调笑和找不到出路的恐慌。
没有麻绳束缚她的手脚,没有臭袜子堵住她的嘴,但她反而更加绝望。
依靠外物的一切都有破解的方法,但是,那个男人只是坐在那里,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砰!”
一声重响,她本能地缩了缩头,麻木地看着键盘碎了一地,飞起地键帽擦过她的额头,划出一道血口。
被带到这里已经五个小时了,这是他摔的第五个键盘,男人似乎沉迷游戏,一直噼里啪啦打着字,时不时对着屏幕大吼大叫,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如果还没和男友分手的话......
她摇摇头,他也不过是酒店驻唱的歌手,就像每一个怀才不遇的人一样,郁郁寡欢,纵使长了张英俊的脸,也掩饰不了华丽皮囊下空虚的内在。
那个人救不了自己。
只有这时,她才会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那个丢掉她的琵琶和钢琴的男人,想起他沉重的期待,想起他失望的注视,想起他日渐隆起的将军肚,想起那张从清秀到油腻的脸。
小时候,他总会带自己去公园,有一年人太多了,他们捞起好几条金鱼,他忙着去付账,而她被旁边的棉花糖吸引走了,转过头,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时的无助就和现在一样,但他不会再向那次一样找到自己。
她彻底把自己弄丢了。
此刻,她痛恨自己没有听他的话,晚上早点回家,远离人少的地方,甚至最后还因为心烦,屏蔽了他的电话。
林芊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男人一拳打碎了电脑屏幕,终结了让他不愉快的游戏。
“在你之前,这里还呆过不少人。”
男人转头看她,心情迅速转好,说着话,目光里满是追忆。
她低下头,不敢说话,怕哪句话刺激到了他。
“你比她们好多了,你知道么,我最讨厌哭声。”
男人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柔声说道。
他长着一张人群中见过就会忘掉的大众脸,左半张脸明明在笑,右半张脸却面无表情。
她怕极了,但她不会哭。
能让她哭的人不在这里,如果对方决意要伤害她,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夜还很长,我们有很多时间,你想来杯红酒么?”
男人说着,不管她同不同意,径直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红酒,又拿来两个一次性纸杯。
“便宜酒,你可以多喝点,不用客气。”
纸杯里倒满红酒,他伸手递给她,说道。
林芊接过酒,一饮而尽。
她早就看到了对方胸口的铜勋,一位修者不需要用迷药这种手段来对付他。
“好,你真的很好,我对你有点着迷了。”
男人大笑着,又给她倒满。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要我干什么?”
红酒下肚,她莫名生了分胆气,问道。
“别急,每次这里来客人的时候,我都会先给她们欣赏一下我的杰作,”他抿了口红酒,关掉房间的灯,拉下白墙上的幕布,打开床边放着的投影仪,“美丽的姑娘,有兴趣看看么?”
她没有权利选择拒绝。
投影仪播放的是很多张照片,一开始是各种各样的偷拍,从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的地方,偷拍一些身材出众的女人。
紧接着是偷拍变成了写真,那些女人穿着尺度极大的衣服,摆出性感的姿势,对着镜头谄媚地笑着。
最后是特写,都是一颗颗眼珠,它们死死盯着镜头,无神的瞳孔里反射出男人苍白的脸。
“后面还有视频,要看么?”
男人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这些照片,也许是太过激动,一个简单的问题,他说到了破音。
心理变态、变态杀人狂、反社会人格。
一系列陌生的词在她心底闪过,每个词都让她的心更沉一分。
所谓的修者,就是这样的人么......
林芊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曾自矜的冷静、镇定如今都成了笑话。
她还不想死,她才二十四岁。
她的人生才开始,她不想成为那些眼睛中的一员。
“求,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别杀我!”
那些她一度以为高于一切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生命太重了,重到他无法喘息。
男人痴迷地看着她,呼吸急促,眼神和看那些照片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会成为最棒的收藏品的,”他的手穿过她的秀发,抚摸她的脸颊,“我保证。”
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林芊拼命地往后退。
男人的手宛如一只铁钳牢牢将她擒住,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眼眶。
“很美,你真的很美。”
她恶心的想吐,一个劲地挣扎,但动弹不得。
她还有很多梦想,还要回朋友的消息,还要吃家旁边的炸鸡。
“救命呀,救救我,”她仿佛一下穿越回来了那个人来人往的公园,歇斯底里地喊道,“爸!”
一个少年抬起腿,踹碎了窗台的玻璃。
“倒是不用这么多礼。”
李染挠挠头,笑容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