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过得格外漫长,但还是迎来了几个女孩最害怕的事-军训。
北京的夏天伴着混凝土的味道,街道和马路都显得更加干燥,还好大街小巷都种着梧桐树。
学校的塑胶操场上也开始散发味道,哪怕是下雨都没有耽误一天军训的时间。
在那个难熬的日子里,印象最深并不是站了多久,练习了什么技能,而是某个下午,教官把大家叫到阴凉地,背对着太阳站军姿,站了半个小时之后和大家一起唱歌。
大家围坐在一起听教官讲自己的经历,他那年二十二岁,比大家大不了几岁,他大概十六岁就出去服军役了,二十四岁就可以退役了。
他问大家会想家吗,这句话直到现在也清楚的记得,因为那时的颜叶和肖时韵并排着坐,自个儿都偷偷的抹眼泪,她们心里都明白,可是从未提过这件事。
肖时韵曾经说:家人远比梦想重要。
教官说在服军役的那几年里,也曾经多次想到家就会哭,可他是一个军人,他要比任何人更坚强才行。
他标准的军姿和整齐的军装,让人敬佩。
还有教官说过的那些话,虽然记忆模糊了,但有一句话,从未忘记过。
“教官你最喜欢的歌是啥呀?”有一个女孩问道。
“我是一个军人,最喜欢的当然是国歌。”这句话倾注了很多责任和热血。
那天教官和大家一起唱了《毕业后你不是我的》《成都》《一次就好》。
唱着唱着,时韵的眼睛泛起了泪光,直到后来,时韵也总翻出来听听,不知道是故事打动了她,还是感同身受了,眼泪从眼睛里硬生生的跑了出来。
没有人发现,就连颜叶都不知道。
时韵或许是想起来和穆白每一次擦肩而过和偶遇,她未必是放不下,只是在自己的认知里,这个人和自己毫无关系了,就感到惋惜和遗憾,没有任何事情能再把他们联系到一起,每一个在天台的夜晚,都会想起那晚的星星,和看星星的人。
那天操场刮起了暖风,梧桐树上刮掉了几片树叶,杨安乐捡起两片树叶,亲自验证了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
它们有不同的纹理和线条,原来真的没有完全相同的叶子。
就像妈妈说过,和颜叶同名的孩子有很多很多,但是性格相同,长相相似,三观一致的孩子是没有的。
颜叶是独一无二的,每个女孩都是独特的,她们有不同的性格,声音,相貌,喜好。所以即使肖时韵就是另一个颜叶,她也不是颜叶本身。
她没有颜叶那么豁达,开朗,热情。
颜叶也没有时韵那么细心,温和,冷静。
穆白喜欢的不是性格,喜好,相貌,声音,而是因为她就是颜叶,没有理由,只是因为她是颜叶本身。
那个能处处带给他惊喜和新鲜事物的颜叶。
军训结束之后,生活回到了正轨,肖时韵由于一些原因被调剂到了教育系。
在第二次班会开展之后,颜叶以27票赢了同样竞选的何明旭,成功当上了班长。
何明旭很是不服,但是的确是男少女多的原因导致他打了个败仗。
肖时韵也被颜叶拉去竞选了团支书,又以全票通过成功的学生会。
这天晚自习,学生会副主席召集大家在会议室集合,颜叶第一次当班长,兴奋劲还没过,踉踉跄跄的拉着时韵跑去会议室。
但还是迟到了两分钟,刚到会议室的时候,全组的人齐刷刷的看着她们俩,像是在看动物园跑出来的猴子。
时韵的头恨不得埋进衣服里,马尾辫垂落到肩膀下,她还不忘时不时的推推自己的眼镜,被汗水打湿的鼻梁,眼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颜叶摸着头发,音量比刚才报告的声音降低了一半,看着那个坐在正对着门口的男生说:“不好意思哈。”
紧接着又对着大家打招呼,大家也都热情的回应,这好歹是缓解了刚才尴尬的气氛,颜叶拉着时韵的手坐在剩下的两个空座位上。
那个男孩冷峻的面容带着一点点笑容,他说:“现在都到齐了吧,那会议就开始吧。大家先来介绍一下自己,我再把每个人的职责说一下。今天我们的学生会主席宋凛学长在忙毕业论文的事,就由我来给大家开会。”
他喝了口茶水,停顿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我叫厉泽楷,大二医学系的,刚刚给大家发的资料上有我和宋凛的手机号,大家有工作上的事可以随时找我。”
厉泽楷着重强调了工作二字,他做事严谨,对待事情从来不敷衍,大一的时候作为新生代表赢得了医学系的篮球赛,收货了一些迷妹,但据说他的社交圈很小很小。
小到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只和杜轶鸣打篮球,直到后来他才开始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
小时候的他,因为弟弟的出生,导致他常常没有人管教,从小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奶奶,缺少关爱的他一直很孤僻,和弟弟也是极少沟通,现在长大了,慢慢的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了,就释怀了。
厉泽楷的奶奶腿脚不太方便,他一直想着能治好奶奶的腿,从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蜕变成了有责任的男人,这几年不是白过的,他开始研究医学,甚至为了留住奶奶最喜欢的四合院,愿意留在离奶奶家最近的学校上学。
颜叶坐在他的正前方,看大家都齐刷刷的听厉泽楷说,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厉泽楷刚好点到她的名字。
“那我们就从我对面的女孩开始顺时针介绍吧。”厉泽楷说道。
颜北一个没忍住,正在喝水的她瞪大眼睛,拼命的想把水往肚子里咽,结果呛得直咳嗽。
她心里想,不就是迟到了嘛,至于这么整我吗?!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个躬,说道:“很抱歉,刚才我迟到耽误到大家的时间,我叫颜叶,颜色的颜,叶子的叶,多多关照。”
她飞快的坐下,推了推旁边的时韵。
时韵也鞠了个躬,说道:“大家好,我叫肖时韵。”
时韵时不时的捏自己的衣服,生怕说错话会引起尴尬,结果想了半天就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女孩都是第一次进学生会,紧张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厉泽楷就是眼尖,偏要“调戏”颜叶。
会议结束之后,她们俩被厉泽楷叫住,像是被罚站的学生,在办公室检讨一样。
“迟到这种事别再有下次了。”厉泽楷说道。
“知道了学长。”颜叶很不情愿的说。
今天晚上,厉泽楷肯定没少打喷嚏,在回宿舍的路上,颜叶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吐槽着厉泽楷,时韵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也附和几句。
“厉泽楷是不是有毛病?”
“是有一点吧,太苛刻了。”
“他就是没事找事。”
“可是我们迟到确实是我们不对啊。”
“倒也是,但是我一点不喜欢他的臭脸。”
“快得了吧小颜,以后还得和他相处四年呢。”
“我倒是期盼着宋凛学长快点来。”
“可是他应该就要毕业了吧。”
“唉,这以后和那厉泽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可得好好看着我,省的我又犯错。”
“好,今晚我请你吃冰激凌。”
这一场颜叶自导自演的战役终于被时韵的冰激凌堵住了。
回到宿舍的厉泽楷拿掉鸭舌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嘴里小声嘟囔着四个字:“彦页口十”
“真有意思。”厉泽楷自言自语的说。
刚洗漱完的向峻南回到宿舍,看见厉泽楷,说道:“啥有意思?”
“没啥没啥。”厉泽楷假装淡定的回应。
没过多久,杜轶鸣风风火火的跑到他们宿舍里,喘了口气说:“我刚刚去浴室的看见那天来我们社报道那个小姑娘了,长的挺水灵的,就是脾气不太好,我也算个副社长,都不跟我打招呼。”
“你能不能别在新生那找存在感了杜轶鸣。”向峻南一如既往的怼杜轶鸣。
“你是不知道,我们社团基本全是小姑娘,我一大老爷们在那一年了还是单身,我不得给自己找个后路。”杜轶鸣拿起向峻南刚切好的梨边吃边说。
“人家都不爱搭理你,你还上赶着。”向峻南说。
“不不不哥们,我跟你们说,那个小姑娘真挺特别的,给自己准备了个简历,现在她还有网络畅销书。”
“什么人这么牛?”厉泽楷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他平时也经常写一些关于医学的短文,看一些关于科技类的小说。
“文学1班的那个那个...彦页。”杜轶鸣盯着天花板想了半天。
“是颜色的颜,叶子的叶吗?”厉泽楷问。
“不是吧,她只说她叫彦页,应该是她的笔名。”杜轶鸣说。
“到底是哪个颜叶?”向峻南受不了他们俩不明不白的解释。
“我有她微信,给你看看照片就是了。”杜轶鸣说。
他从微信里找到她朋友圈的照片给向峻南看,向峻南一把抢过手机,开始翻她的朋友圈,边翻边说:“哎,她右边的这个小姑娘蛮乖的嘛!”
“我看看,我看看是谁。”杜轶鸣说。
杜轶鸣看过了照片,开始冥思苦想,也还是没想起来是谁,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她。”
“我看看。”厉泽楷把头探下来,看着杜轶鸣。
杜轶鸣把手机递给他,嘴里嘟囔着:“我都不认识,你肯定更不认识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谁给你的自信。”
厉泽楷不服气的接着说:“戴眼镜那个小姑娘叫肖时韵,我们学生会的。”
“厉大少爷也开始撩学妹了?”向峻南坏笑着说。
“她们今天迟到了,我让她们先介绍了自己。”厉泽楷说。
“那你这副会长够拽的。”杜轶鸣说。
那天之后,向峻南一直惦记着要到肖时韵的微信,他们从未谋面,但时韵的那张照片一直刻在向峻南的心里,挥之不去。
很多年之后向峻南才告诉肖时韵。
大二那个九月是一个开始,他的暗恋慢慢开始。
肖时韵原先的患得患失,都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她原本以为向峻南这样吊儿郎当的男孩,从来不会认真的对待感情。
但实际上因为峻南的家庭因素,从小他就没有几个真心对待他的朋友,所有接触他的女孩都是因为他高挺的鼻梁,炯炯有神的双眼,原生的棕色头发和一身众所周知的品牌。
男孩也一样。
当她第一眼出现在向峻南的脑海里,即使是一张照片,他也觉得这个女孩是他见过最特别的,最干净的。
在阳光下显出深棕色的头发,干净的碎发和马尾,带着黑金色边框的圆眼镜,圆圆的脸蛋和稍显白挚的皮肤,身材比例刚刚好,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他后知后觉的,刚开始的那张照片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后来慢慢发现,她不算是漂亮的女孩子,她不惊艳但是好像还挺耐看的。
那个女孩乖的让人心疼,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心碎的事情吧,才让她什么都不敢出头,默默努力,不会主动,更会看人脸色。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肖时韵这个名字,就进入了向峻南的世界里,他守护着她的小心翼翼,带她一点点体会世界的千变万化,变得更勇敢,敢于接受现实,更敢于幻想未来。
他成了肖时韵的铠甲,守护她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