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沈欢与愚夫子二人走近他身前,这才看清,原来他身上、四肢、脸上都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可要说最为严重的,就是方才杨怀忠伤他肋下的那一剑。
人身肋骨处,肉本就不多,虽然杨怀忠也是随手一剑,可也将高德三根肋骨生生切断,半侧腹部都像是要塌下去,若不及时救治,怕是活不了多久。
“哈哈哈哈!”突然高德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又带着三分凄惨。
“你还坚持得住吗?”沈欢问道。
高德见他们两个,一个白发老头,一个幼龄儿童,苦笑了一声,道:“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沈欢朝夫子看了一眼,原来方才看过高德的伤势,夫子便传音于他,告知他如何救治之法。
沈欢点了点头,随即“啪啪啪啪。。”连续在高德周身各处大穴点了下去。
高德像是遇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使出一些力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欢。
原来沈欢这一番点穴,却是将他各处穴道暂时封闭,减少血液的流失,然后再想法医治。
高德身为一流武者,自然知道点穴之法,可他自问,也做不到沈欢这般迅捷、稳健、目标明确地将自己周身大穴都封住,而且效果颇佳。毕竟他可不懂医术。
“现在如何了?”沈欢询问道。
“多谢公子了!血算是暂时止住了,可肋骨断了,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高德感谢道。
“恩,你暂时先躺着不要动,你这伤势太重,需得手术医治,我与夫子这就救治于你,我会再点你几处穴道,减轻你的疼痛,此处没有什么太好的药物,若是疼的厉害,你也先忍耐一下。”沈欢道。
经过方才一幕,高德对沈欢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觉得这个孩子或许真能将自己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内力耗尽,高德再次说了一声“多谢”,便躺在地上再不动了,任由沈欢和愚夫子施为。
两人找来一些柔软之物,将高德后背垫高,沈欢再次出手,“啪啪啪”连点高德腹部三处要穴,道:“高大人,我们要开始了,你且忍耐住了。”
高德露出一丝笑容道:“呵呵,公子尽管动手,高某忍得住!”
看着高德的样子,沈欢胆子也大了一些,跟愚夫子确认了一下,便正式开始医治。
要说这肋骨断了,可确实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沈欢虽在学医,可却也未曾实际操作过。于是愚夫子便现场教学,为沈欢一一讲解。
沈欢架起火,自包裹中取出一路采来的草药,当归、白芍、枸杞子、骨碎补、生地、连翘、续断,川芎等等十多种,依照愚夫子所授之法,一一整理妥当,按照君臣佐使之配比,小心投入锅中,盖上锅盖,便开始准备着手处理高德的伤势了。
沈欢自包中再度取出银针和道具放置一边,双手齐动,各握五枚银针,依次插入肺俞穴、厥阴俞穴、心俞穴、对心穴等十处穴道,内力沿手太阴肺经通过十枚银针渡入,将胸腹完全护住。
高德一直看着沈欢和愚夫子,他见沈欢小小年纪,不仅颇懂医术,内力也有些火候,心中更是诧异。
再看沈欢为救自己全力而为,十枚银针护体,额头处已经冒出了些许汗珠,显然这一手法并不简单。
沈欢倒也没有在意,方才心神集中,待十枚银针全部插入,吐了一口气,见高德正看着自己,便朝着他腼腆地笑了笑。
高德此时大穴封闭,感觉不到疼痛,也回应了沈欢一个鼓励的笑脸。
沈欢第一次救人,受到伤者的鼓舞,心中顿时动力更足。
拿出小刀,在火上烤了一烤,消毒完毕,在愚夫子的指导之下,开始小心切开高德肋骨肌******道虽封,又兼银针护体,但仍需尽快完成,否则失血过多,仍旧会导致伤者的休克甚至死亡。
沈欢虽是练武之人,第一次手术,对人体构造仍旧停留在理论阶段,小手难免会有所抖动。
他越发地小心翼翼,生怕让高德伤上加伤!
幸好有愚夫子在旁指导,一旦发现沈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立即指正。
随着一刀一刀下去,沈欢变得沉着冷静起来,此刻他心中只想着要愚夫子的教导,忘记了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渐渐地,他的手不再抖动,速度也慢慢变快了。
“呼。”终于,高德肋骨受伤周围的组织全部切开,用早就消毒好的器具全部固定住,沈欢不禁用手臂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水。
方才这段时间,沈欢可以说是自出生以来,精力最为集中的一次,哪怕是他破解愚谷迷阵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全神贯注过,毕竟这一次事关一个人的生死!
沈欢倒是不曾注意,在他动手的这段时间,公孙无敌和谭伟等人已经把剩下的四人也全部解决,围了过来。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背,他此刻也无心其他,第一次朝着高德完全暴露的肋骨看去。
只见高德三根肋骨几乎完全被剑切断,幸好也没有完全断开,不然手术会更加地困难!
沈欢实在是太小了,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忍不住朝边上就是吐了出来。
“公子!”公孙无敌原本和谭伟等人在一旁静静守护,此刻见沈欢面色苍白,十分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就叫了出来。
沈欢听到叫声,朝边上看去,这才知道,原来周围战斗早已结束,想来是自己精神太过集中,连兵器交接之声都没有听到了。
“我没事。”沈欢朝着众人笑了笑道。
“算了吧,还是我来吧。”此时愚夫子出声道。
“夫子,我真没事,我还可以的。”沈欢倔强道。
“你第一次手术,就面对这样的难度,这也正常。你就在一边休息一下吧,以你目前的状况,后面的事情还是我来完成吧,不要勉强。”愚夫子道。
“夫子。”沈欢还想再说,却是被愚夫子举手打断了。
沈欢知道愚夫子是关心自己,也是想给自己亲自展示一下,于是便不再坚持,说了一声“好吧”,就在边上看了起来。
“无敌,你替沈欢来帮我。”愚夫子道。
“我?”公孙无敌有些吃惊,道:“可是夫子我并不会医术啊。”
愚夫子笑了笑道:“呵呵,谁要你救人了,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就行。”
公孙无敌听说不是要自己救人,倒是放下心来,道:“好,夫子您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沈欢看着愚夫子和公孙无敌两人配合,愚夫子果真不愧为医道大家,自己方才的手法与他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真如一个乡野村夫,一个是皇帝贵胄。
愚夫子虽未展示什么绝世手法,但各项操作在他手中已经是返璞归真,若行云流水般,丝毫不拖泥带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高德的断骨接续,再将熬制好的草药涂抹于他伤口处,并将伤口缝合完毕。
“好了,你这段时间就先躺着吧,若是你内力有余,就多运使于伤处,这样可促进恢复。我再给你开一个方子,我和沈欢采集了一些草药,你都拿去,一路上你按方服用,以你的功力,一个月便可痊愈了。”愚夫子对着高德道。
“多谢夫子和公子了!”高德感谢道。
高德不知道愚夫子叫什么名字,听沈欢和公孙无敌叫他夫子,便也随着他们叫。
“不知道公子和各位大侠尊姓大名,待我回转后,必要告知十二皇子。”高德又道。
“呵呵,我家公子叫沈欢,这位是谭伟长老,这几位是马林、丘泽、赵娜和倪稞。”公孙无敌将众人一一介绍道。
“恩恩,各位恩人我记下了。只是。。”高德为难道。
“只是什么?”沈欢见他面有难色,开口问道。
“只是在下现在这副模样,行动不便,怕是回不了京城。”高德尴尬地回答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青木散果未曾摘到,却是不好回去。”沈欢心中独自想道。
沈欢想了想,朝谭伟看去,道:“谭长老,你方便过来一下。”
谭伟不明,跟着沈欢走到一边。
沈欢开口询问道:“这高德乃是十二皇子的贴身侍卫,不如让马林、邱泽二人护送高德回去寻找那十二皇子,然后再一路护送他们回京。这护送费用,仍在我费用中支。不知道谭长老意下如何?”
谭伟听了,再次认真审视起沈欢来。
沈欢一席话,让他茅塞顿开,却也大为惊叹。
沈欢这可谓是一石三鸟。
让马林、邱泽二人一路护送,待十二皇子到了京城,必定会念清溪派的好,听高德与杨怀忠的意思,这十二皇子可是皇位的重要继承人之一,若真得了天下,清溪派在江湖中便是数一数二的门派了。而自己和十二皇子对沈欢也必定是有所感恩,对他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留下自己、赵娜和倪稞,其实对他采摘青木散果也没有太大影响,只要自己几人小心一些就成。
同时谭伟惊叹的是,沈欢小小年纪,是不是已经猜到自己刚刚同意动手,打的就是这个念头呢。
“厉害啊厉害!”谭伟心中忍不住将沈欢再次高看了一等。
“好吧,一切听公子安排。”谭伟笑道。
沈欢看着这个老狐狸,也是笑了笑,谭伟虽然年纪大了,但心思通透,做事不拖泥带水,这个清溪派看来着实不错。
二人返回,沈欢将此事告知高德,高德自是感激不尽,言道,若是十二皇子和自己真的顺利回宫,必定要重重感谢他们,大力扶持清溪派。
几人砍了些树木,将其搓绳捆绑起来,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再把高德小心地抬到担架上,马林和邱泽二人便立即抬着担架,往十二皇子和曹良消失的方向赶去。
二人一走,沈欢等便只剩下了六人,看了一眼永远留在地上的三十具尸体,沈欢幼小的心灵被深深地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