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话说完,又跟着哭了起来。李晚榆只好说明了来意,老王氏痛快的答应了,只是二妹死活不肯跟着外祖母离开,哭的晚榆心疼不已,看着这个平日里最是稳重能干妹妹如今哭成泪人,眼睛都有点肿,李晚榆只能答应让她留下,又劝了三妹晚非和四妹晚晚,让她们乖乖跟着外祖母去休息,免得回头生了病,又给家里增加负担云云,两个小的这时倒是十分听话,点了点头,跟着外祖母家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院子的门始终没关上,好多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李晚榆始终没见到刘大夫从房间里出来,伴随着一声声鸡叫声,大家都紧张的等在门外,“吱嘎”一声房内的门打开了,刘大夫耷拉着肩膀,清秀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看着大家希冀的眼神,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长生大哥救是救回来了,只是他的腿,还是看天意吧!只怕是没得救了!老叔,您看谁跟我跑一趟,我还得给长生大哥配些药,这边的药不齐,再给大哥开几天药喝着吧!三天左右发过烧,命大挺过去了,这条命才能算是救捡回来了。”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彬彬有礼,声音明明那么小,可是听在大家耳朵就像是炸雷一般,直把大家炸的遍体鳞伤。,母亲李王氏像是被抽干了力量,瘫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喃喃道:“当家的是残废了吗?是残废了,残废了,我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
夜仲文也跟在刘大夫的身后出来了,他看着呆愣的小女人,心里不觉得有些心疼。到了祖母李石氏的身边,衣袖一挥,祖母的身子就直直往地上坠去,与李王氏脸上的神情不同,祖母的脸上满是恐惧,像是想起某种可怕的东西。
一向脸上堆满笑意,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是乐呵呵的祖父,此刻也是坐在上房门口颤抖的点上旱烟锅子,直把烟抽的“叭叭叭”直响。祖母李石氏此刻听了这个消息也顾不上害怕了,坐在堂屋的地上不停地拍打大腿号哭,一边哭嘴里一边念叨:“完了,完了,全完了。毁了,都毁了。”
刘大夫说完话,看着大家脸上的神情不一,心里不由得也替李长生感到惋惜。李家原本的家境就不好,如今李长生瘫痪,更是为这个飘零的家庭染上一层重重的阴霾!心里想:“只怕是这个家以后更是难过了吧!”
“娘,娘。”二叔李冬生此刻听到消息,二话不说跪在了祖母面前,连着喊了两声娘以后就垂首不语。“娘,您可不能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去给大哥治腿呀!咱家家底薄,今年好不容易攒了些余银,这马上就要府试了,相公还等着这银子去考科举呢!咱家光宗耀祖还得靠相公呀!再说大哥家本来就是绝户,将来还不是得靠着咱们承源给他们养老送终,可是承源还小呀!我们两房的希望都在承源身上呀!只有相公通过府试,当上举人老爷,咱家才能翻身呀!您老可得替您儿子、孙子多多打算呀!刚刚我偷偷问过刘大夫。他说第一次治疗加上后期喝药。得足足二两银子呀!”二婶也跪在二叔身边一旁帮腔说。
话音一落,不由得把李石氏原本想救大儿子点起的心火给熄灭了。“对呀!他还有小儿子。他得为小儿子着想呀!便是不为儿子着想,也得替刚出生没多久孙子李承源着想呀!这是老李家的命根呀!”这么一想,李石氏立马在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刘大夫说:“婶子谢谢你忙活了一大晚上了,你说今天的治疗费用是多少吧!不用再取药来了,生死由命吧!”
李婉玉看到自家的二叔婶娘的双簧也不由的有些心灰意冷,现在听见祖母的话更是心如死灰。“老婆子,拿银子救命,府试三年之后再考也是可以的,正好趁着这三年你再积累下你自己,你大哥生死攸关,你却只顾着你自己,混账,混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祖父手里拿着大烟锅子使劲的敲了下大门,站在堂屋门口,一脸失望生气的怒斥着自家的小儿子,虽然这话是儿媳妇说的,但是谁能保证自己儿子没有这种心思呢!刚坐在堂屋门口,本就是拿不定主意怎么办,“家里银子有限,壮劳力少,孩子们又多,给老大治腿,耽误老二考科举,老二本就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通过秀才考试,挨到府试了,这一耽误又是三年。可是给老二科举,老大的腿就不能看了,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大去死呀!”可是如今看到小儿子一心只为自己,丝毫不顾大哥生死不明,自己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么多年下不了的决心,也在这一刻爆发了,想着这么多年愧对大儿子的种种,一时间老泪纵横。
李晚榆见状,赶紧跑到祖父身边,扶着他颤抖的身子,又让他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想着自己怀里的银钱现在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不由得也跟着着急。
“榆丫头,看看你爹醒了吗?”祖父坐下以后,伸出颤抖的大手,握住了孙女的手,看着孙女的干瘦的小手上布满的老茧和划痕,一点没有小姑娘该有的细嫩,更像是年老的妇人的手,心里更是愧疚。李晚榆听完话赶紧跑到房里,看着床上的汉子瞪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这个老实能干的汉子,如大山般的人,此刻在房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竟也哭的像个孩子。李晚榆低低的喊了声爹爹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来,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祖父,祖父,爹爹他醒了,您有什么话,您跟他说罢,我把您扶进去。”李晚榆跑到祖父跟前说,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祖父身上,是以李晚榆的话一出来,大家都听见了,每个人脸上的神色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