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记忆当铺——
假如一个人负债累累,他可以在这里得到大笔的金钱;假如一个人时日无多,他可以在这里延续残存的生命;假如一个人人老珠黄,她可以在这里恢复老去的容颜……
我见惯了人们为了欲而抛弃美好记忆,这一天,却有个不人不鬼的家伙为了抛弃美好的记忆来到这,向我借了点走向死亡的勇气——
“轮回要来了吗,400年前渴望力量的龙之子,炼狱的滋味不好受吧。”
“别扯那些废话!这里真的有我想要的吗?”这只苟活了400年的吸血鬼,脾气真的不是一般的臭。
“我这里只有交易,不接受质疑。只要你满足我的食欲,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过你最好别太贪心,你的记忆真的是我见过最肮脏的啦,这种脏东西可让我没什么食欲啊。”我对这恶心的家伙有点不耐烦,“说说吧,想要什么。”
“让我变成魔鬼!”
这货露出一股邪魅的笑容,一遍说,一遍还要用长舌头舔舔嘴唇,真让我有种想上去把他牙齿拔光的冲动。
世人都说我是记忆的贪食鬼,我对此总是忿忿不平。不过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家伙却是个真正的嗜血的猎心魔。
2
伦敦·米娜家·平安夜——
雪总是在黑夜里悄悄飘落,就像恶魔总是在黑暗里降临人间。
“不要!不!”这已经不知道是米娜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了。这一个月以来,一直有一股模糊的记忆不断冲击着米娜的大脑,导致她的精神极度衰弱,每晚都是噩梦不断。
“德古拉?伊丽莎白?我到底是谁?”
咚……咚……咚……
午夜的钟声已经响起,一道银色的光钻进了米娜的身体,她随之昏了过去。
400年轮回,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3
记忆当铺——
我记得400年前,我曾种下了一粒花种。这是一朵记忆之花,是与上帝交易得来的。上帝想让自己的女儿轮回后能够拥有无尽的生命,而我则希望在花开放的那天,可以吞食花中蕴藏的这世间最纯洁的记忆,花开之时,就是交易达成的那一刻。这是一次无可厚非的交易,双方都心甘情愿,但当近期这粒花种开始异动之后,我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4
伦敦·古堡——
“400年了!变成这非人非鬼的怪物已经400年了!魔鬼!我们的约定要结束了,你折磨了我400年,我要带着你下地狱去,让你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古堡里不断回响着德古拉蝙蝠般的音爆声。
“这对你没有好处的,伯爵。你忘了吗,心爱的伊丽莎白。轮回已经完成,你不想见见她吗。你不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你吗。你这懦夫!”魔鬼的声音如幽灵一般,为这座古堡披上了一层阴森的外衣。
“你别打什么歪主意!我是要见见她,见过她之后,就是你死的时候。”
“我死的时候吗?那也是你死的时候,伯爵,你准备好死了吗,你这胆小鬼。”魔鬼似乎话里有话。
……
“请问,有人在吗?”女子的声音从古堡的大门处传来,打破了争吵的局面。
米娜觉得今天很奇怪,脑海中总是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要去找一个人。但却不说要寻找的人是谁,只是一味地指引着她。走着走着,这种感觉就断了。而她已经站在了这座看起来有些恐怖的古堡门前。
随着米娜的话音落下,古堡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米娜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着,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米娜的前世记忆
“孩子,假如你选择离开,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应该明白,他已经堕落为恶魔,这样的他不会再拥有美好的记忆。即使你们曾经相爱,一切已无法挽回。”
“亲爱的父亲,他是为了使我成为圣女才选择离开。可我根本不想做这没有情欲的圣女,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要去找他,即使这会要了我的命,我也无怨无悔。”
……
“伯爵夫人,伯爵,他,战死了。”一个全身武装到牙齿的士兵用一副生硬的语气向伊丽莎白汇报了消息。
伊丽莎白什么也没有说,她的心彻底乱了,那里有个无法控制的声音迫切地想要钻出她的身体。
是你吗,我的爱人。他们都说你变成了恶魔,可我知道你还是爱着我的吧。你读出你想要我自杀的想法了呢。可是我还没有看够,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看够的呢。只是我现在的身份怕是不能实现了,我的爱人。死去之后的轮回或许是个机会吧,愿万能的父神能够保佑我们,愿我的死去能唤醒你沉睡的内心……
伊丽莎白发现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就这样径直地倒在血泊中。
鲜血一点一点地从脖颈滴落,她听到的好像不止是血液点地的滴答声,怎么连心脏颤抖的声音也那么清晰,可是她的心跳不是已经停止了吗……
5
伦敦·古堡——
“不要过来!你这怪物!我根本不是什么伊丽莎白!”米娜大声嘶喊着。
“你记起来了,对吗,伊丽莎白的轮回之身。你说的没错,我,德古拉,一只吸血鬼。我是暗夜的幽灵,是拥有力量的怪物,也是你的丈夫。”德古拉一边说,一边靠近。
“别过来,你这魔鬼!我才不是什么轮回之身,求求你放我走!”
“魔鬼!你说我是魔鬼?”德古拉被这个词激怒了,他疯狂地扑向米娜,不顾米娜的哀求与痛苦,用獠牙重重地咬在她的脖颈处。
米娜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去了,血液一丝一丝地从她的身体里被剥离,让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姑娘,用你胸口挂的那玩意儿!”一道急切的声音钻进米娜的耳朵,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胸口?银色十字架?
米娜不知道那道声音要指引她做什么,但身体的本能还是促使她将这把银色的十字架紧紧地插入了德古拉的胸腔。
6
伦敦·古堡——
死了吗?
看着眼前德古拉淌着绿色血液的尸体,还有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色和长长的獠牙,米娜迷茫了。
“姑娘,你还活着,只是成了吸血鬼。”那道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是在米娜的身体里。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能不能把我变回去,我不想变成怪物。”
“这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了。再说吸血鬼有什么不好的,你可以拥有无数人都想得到的无限的生命,而这只是需要一些血液作为代价。至于我,人们都叫我魔鬼。”
“你说你是魔鬼?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知道。善良?我可没有那玩意儿。或许是,同情?又或许是,本能?”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
“活下去。以新的女伯爵的身份,活下去。”魔鬼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他知道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引导他这么做,但他无法抗拒,也不想去抗拒,“活下去就好了,和我一起……”
魔鬼的记忆碎片
“你可是上帝唯一的女儿啊。你以后会成为圣女,圣洁,光鲜,拥有无尽的生命,却没有情欲的痛苦,只需要享受永恒的幸福。”
“我才不要做什么没有情欲的圣女,我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这样的每分每秒才会是幸福的。”
少年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是我吗?”爱的冲动总是无法压抑,即使是经过良久的思量。
“那还有其他人吗,呆子。”
……
女孩的笑容像是汇聚了天堂所有的光明,是一瞬,也是永恒的绚烂。
7
记忆当铺——
今日,是轮回之花绽放之日,然而我却无法得到我想要的记忆了,因为与上帝的交易失败了。我现在才想明白,原来当时来到当铺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德古拉。
德古拉,不过是轮回中一个小小的牺牲品。他以凡人之躯抵抗时间的蚕食,即使沦为魔鬼的玩物,也一样逃不过命运的惩罚,他存在的意义或许仅仅只是成全。
因为爱,魔鬼不再是真正的魔鬼。失去挚爱的魔鬼,才是纯粹的恶魔。
不过轮回的结果,还是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如意。上帝之女最终虽然能与她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但直到最后,也没有人能知道,爱,真真切切,其实就在他们身边。
爱其实从未迟到,因为它一直不曾离去。看似的种种无意,却永远无法脱离步步算计。作为虚,我本应冷眼旁观,不想却早已入局。不过,也许是我心中了然一切,只是对一切都不屑一顾。
摆脱不出的是轮回,逃离不了的是情欲。
一念成痴,一世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