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凤翎城,天现异变,整个夜空宛如白昼。
全城的人都在仰望夜空,无论是否懂得观天象的人都惊骇莫名。
“龙腾马驰弈星辰,日月同熠化阴阳,天元紫微迎星揽,一指孤寒破穹苍。”百里之外,紫云峰顶,白袍仙士目眩迷离,神思悠远,喃喃自语。
“宗主,天象何解?”青髻小童颤声相问。
白袍仙士摇头:“此象我生平仅见,不敢妄言。只知异者生降,祸福难料,唯一可知的是,十方必因此子动荡。”
“宗主如何处之?”
“命数天定,无为处之。”白袍仙士转身拂袖而去。
河间有醉士,笑而不语;闹郡有富贾,心生暗念。
远且不说,凤翎城南雄殿天阁之上,银袍男子神光闪烁,望向炫彩夜空,口中在向属下询问着什么。属下回禀,银袍男子面目越加阴翳。
异象只持续短短片刻,凤翎城楚族便传来婴孩啼声。
“二少主,二少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一名华服青年男子迫不及待冲入屋中,从产婆手中轻轻接过哭闹的婴儿,脸上满是幸福的泪水。
“我楚义终于有儿子了!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
“义哥,你高兴的糊涂了呢。昨天族长不是刚为这孩子赐名为念儿的么。”床上的美妇欣然笑道,此刻的幸福早已盖过了适才的痛苦。
“对对!楚念!看我都高兴的糊涂了!生伴异象,我儿日后定然非凡,族之大幸,家之大幸!”
“爹,娘。”楚念望着这两张夜夜在梦中都思念的脸庞,终于按捺不住,哭的更大声了。只有他知道,他此刻的泪水比任何人的泪水都幸福。
“我居然回到了从前!”惊奇与惊喜充盈着在楚念内心。
他虽口不能言,却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他要活出个样子,不再让自己想要珍视的一切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或许是因为出生的景象过于震撼,还是婴儿的楚念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本来就是正统宗家出身,外加生伴异象,俨然成为族中焦点。
父亲母亲疼爱备至,就连身为族长的爷爷也独宠于他。
父亲楚义最喜欢让小楚念骑在自己肩膀上四处奔跑,闲时还不忘记啰嗦讲解一些楚念早已知道的事情,大到世界构成与版图,小到凤翎城格局。
这个世界,名为十方。分为东界、西界、南界、北界、东南界、东北界、西南界、西北界、上界、下界十块版图,被称十界。其中上界和下界只流于传说,并未听闻有人真的见到过,所以真正现实的只有八界。而楚念所处的凤翎城,是东北界北燕国境内的一座边陲小城。
这是一个由修仙者主导统治的世界,唯有仙道强者,才有真正的话语权。当然,这一点在凤翎城的格局上也可见一斑。
凤翎城有三大修士家族:东城楚族,西城周族,北城刘族。至于南城,则坐镇着整个凤翎城的最高统治势力城主府。三大家族在城主的管制之下呈三足鼎立之势,相互制约制衡。
修士家族中聚集了全城所有踏上修仙之道的人。楚族为例,分为宗家、分家、外门。
宗家代表族长一脉,分家代表长老一脉,而外门代表外来投靠之人。
楚族族人邸宅错落齐聚于东城,齐整互通,格局精致,远非寻常百姓住宅可比,地位差距一目了然。按照规定,但凡有族人正式成为修士,就可获得一处邸宅。
但踏上修仙之路并非易事,好多邸宅依旧无主。
修仙之路极为讲究机缘与天分。当然身为修士家族本门中人无论在天生资质,还是后天耳濡目染方面,近水楼台,成功的几率会比外门高上许多。
楚义总是时时将这些事情挂在嘴边,生怕楚念忘记。楚念耳朵都听出了老茧,面上依旧耐心乖巧,时不时还补充背诵两句,楚义就会微笑颔首,大为满意。
对于这个儿子,楚义心中充满了期待。
时光倏忽而过,楚念已三岁。
三岁生日当天,族长楚鸿升亲自带着楚念来到楚族鸿义堂。这里是族中会议与某些仪式的重要地点。
楚念望向族长爷爷微微一笑,暗自审视一番。
楚鸿升的面上总是一脸苍白而少见血色,无论前世今生皆是如此,不知是因为隐疾暗伤还是天生就有一副渗人脸庞,其中缘由楚族上下无人敢多问,楚念也不例外。
楚念今世第一次来到鸿义堂,恍如隔世。他前世生命的终结,也是在这里。
诸多前尘涌上心头,不禁心中一叹。
楚鸿升见楚念目光迷离悠远,只道小孩子初来新鲜,拍拍楚念的头,宠溺一笑:“念儿,你如今已经三岁,到了开始修炼的年纪,日后就真正成为楚族修士一份子,这鸿义堂必当来得。”
“开启修炼之前,当焚香祭祖,祈求先祖保佑仙道运通。”
“有一点你要切记,当你成为修士,当以护城佑民为重责,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楚念乖巧点头。
楚鸿升开启一处机关,一块墙面开始移动,墙后暗室显现,祭着数个先祖灵位。
楚念对这流程很是熟悉,燃香叩拜,只是这一次他心中有了更多的虔诚。无论是冥冥天定,还是神鬼相帮,这次人生的重启,让楚念心存万分感激。
楚念总览一众牌位,角落中的一尊无字牌位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引起了他的注意。
“爷爷,请问这尊是哪位先祖的牌位,为何没有名字?”楚念指着无字牌位问道。
楚念发现楚鸿升的脸明显抽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阴翳了几分,停滞半晌叹了口气:“有些人逝去了,不一定需要所有人都记得。”
楚念哦了一声,心道果然,这和他前世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这个无字牌位的归属至今也是他心中未曾解开的谜团。
楚鸿升道:“你或许会奇怪,我楚族堂堂修士家族,为何祭拜的先人却仅寥寥几位。那是因为我们楚族在凤翎城的存在也仅有短短四十年,还多承蒙了城主大人的扶植与栽培。”
楚念点头:“是,我听爹说过,三大家族鼎立是凤翎城的传统,一个家族没落消亡,城主大人必将扶植新的家族来保持平衡。”
“那你可知我们楚族的前身家族是如何灭亡的么?”
楚念摇了摇头。
楚鸿升面色转冷,厉声道:“因为他们不自量力,胆敢挑战城主大人!”
“你随我来。”
楚鸿升领着楚念快步走出密室,来到堂前。指向正上方悬挂的一块写有“风正勇武”的牌匾,匾额之上嵌有一块手掌大小的碟状令牌耀眼夺目。
楚念乍见令牌,梦回百转,前世宿敌楚云萧的狰狞丑态历历在目。
楚鸿升朗声道:“这块匾额是城主亲赐,嘉奖我们楚族的忠义与勇武,当年若非我与大长老为城主清缴叛贼功勋卓著,也不会有如今的楚族!”说到这里,楚鸿升面色因激动而泛红,眼中难掩一丝得意之色。
“至于这块令牌......”楚鸿升顿了顿,深吸口气,好似鼓足勇气说出了之后的话。
“它叫龙门牒,是用来挑战城主的令牌。但你要向我保证,一生都不要动用它。为了城主大人的知遇之恩,更是为了楚族的万世长存!”
“是,族长,我保证。”楚念点头应承,强行用面上的乖巧隐藏心中厌烦。
“让我保证,却不让我立誓。不许族人动用龙门牒,却不将之藏好,反而置于明显之处,更详细告知其作用,心思未免深了些。”楚念暗叹,默默摇头。
在前世,楚念就对这个族长爷爷没什么好感。
楚鸿升不知楚念心中所想,对楚念的乖巧很是满意,探手入怀,掏出一本书册向楚念递了过去:“这是感应天地灵气的基础法门,今天开始修炼,务必勤勉。”
楚念接过书册,点头应是。
楚鸿升接着道:“既然你开始修炼,我就有必要让你了解一下修士的境界。”
“在基础法门运行之下身体与天地灵气的交互感应,是个积累与适应的过程,如若成功,便正式开启修行之路,成为修士,此为修仙的第一境界,名为天人交感,开启第一灵窍,智慧灵性将大幅提升。”
“丹田灵气凝旋,开辟灵海成功可达混元。”
“灵海凝胚丹,可达筑基,第二灵窍开启。”
“破丹生莲,凝气为质,达化炁。”
“莲华盛放,御物隔空,可达后天,增寿百年,第三灵窍开启。”
“后天之后为先天,是城主大人也未曾企及的境界。天人交感至后天,为修士的第一阶段;踏入先天,才是真正踏入仙道一途,是为仙士。”
“你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尽最快的速度达成天人交感,因为人到达十岁,天人交感之门将永远关闭。五岁以前天人交感代表绝顶天才,这一类人极为罕见。大多数人天人交感都是在六岁到八岁之间。如果到了九岁依然没有成功的话,基本就被视作没有潜力。念儿,爷爷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楚念讪笑两声,耐心听完楚鸿升的一阵叮咛便拿着基础法门书礼貌告辞而去。
“念儿生伴异象,不知在修仙一道是否异禀。若真使然,楚族命运或可大变,希望老夫不会走眼。”楚鸿升望着远去的小小身影,捋捋胡须,眯起眼睛,心中大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