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族府邸的大型修炼场中,一个少年盘膝坐在一根灵柱旁,凝神入定。此时已是午夜,并非感知天地灵气的绝佳时段,其他的族人都选择了休眠,唯独这个少年却从早到晚未曾离开,不止今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直至旭日东升,天边映出艳丽的紫霞。
楚念盘坐在原地,享受着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据说这是吸收天地灵气黄金时刻的开始。
到了这个时刻,已经有族人先后进入了修炼场中,他们看到楚念时,眼神都会产生一丝怜悯与轻蔑,还有人会弱弱的有些期待。
楚族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今天的日子,他们都对楚念在十岁生日前能否天人交感成功抱有疑问和期待,多数人期待的是笑话,只有少数人期待的是奇迹。
楚念盘膝入定,对周遭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少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滚开,你挡了小爷的地方,不知道么?”
楚念识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楚晨。
楚念闭着双眼,对楚晨的挑衅充耳不闻。
“你这废物,敢无视我?!”楚晨心中大怒,就欲抬手给楚念一记响亮的耳光。
霎时一道劲风袭来,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楚晨的手腕,楚晨一惊,眼前的楚义面如寒霜。
这时,一道刚猛劲道切向楚义手腕,楚义一凛,闪电收手退开两步。一名高壮男子出现在楚义身前,将楚晨揽到了自己的身后。
“二弟,看来你伤养的不错,火气又回来了。不过为难小辈终归难看,若是二弟想切磋,为兄可以奉陪。”高壮男子皮笑肉不笑,满脸戏谑。
此人正是楚族大少主楚巍,楚义一家在整个楚族的最大劲敌。
“如果为兄没记错的话,再过一个时辰,念侄儿的生辰之日就要到了。说来也巧,晨儿也是今日生辰,真是好事成双。不如让两个孩子一同天人交感,之后再切磋一番,增进一下感情,如何?”
修炼场的人都已经围了过来,楚巍和楚义的开撕,他们都是不愿错过的,尤其是一些外门弟子,他们想看楚念的笑话不是一天两天了。
楚义自然听出楚巍讥讽之意,望了一眼此刻依旧盘膝坐于灵柱前的楚念,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极为希望楚念能在最后关头突破自我,但理智告诉他,这基本上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贸然答应只会自取其辱。
“有比试不能无彩头。二弟,不如这样,为兄和你共同压上自己一年的月供资源,如果念侄儿赢了,未来一年我的月供资源尽归念侄儿所有,反之二弟你的资源也要提供给晨儿,如何?”
一年的月供资源,此消彼长之下,足以在一年之内让楚巍父子和楚义父子拉开明显的差距。
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楚巍恨不得趁此机会一口气将楚义彻底吃垮。
“你趁火打劫!”钟琴黛眉紧促,终于忍无可忍。
楚巍不予理会,凝视楚义道:“二弟,你若不敢,大可以拒绝。我看念侄儿天人交感希望也是不大,你没这份自信,为兄完全可以理解。”楚巍言罢回望四周,场中响起一阵哄笑。
“楚巍,你莫欺人太甚!”面对楚巍的羞辱,楚义心下大怒。此刻他骑虎难下,楚巍给出的是一道送命题,无论如何选择,这个人都丢定了。
就在楚义犹疑之时,一道少年声音响起:“我爹只是对彩头不太满意,你若将一年月供改成三年月供,并由族长大人亲自见证,我们会欢天喜地的答应。”
楚念凝视着楚巍,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见到楚念竟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在场众人皆神色怪异。楚巍和楚晨以及跟随父亲同来的楚云萧面上戏谑之色更浓。
楚义脑中嗡鸣,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念儿,你胡说什么!?”
钟琴也脸色泛白,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所有族人眼中,楚念已经疯了。
没有人相信一个十年里日夜勤修苦练都无法天人交感的少年,能够侥幸在生辰到来的前夕碰巧成功突破;更重要的是,楚晨比楚念小三岁,就算两人同时天人交感,怎么看也是年龄更小的楚晨基础实力与潜力会更高些,楚念依旧没有胜望。
楚念获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楚晨突破失败而楚念突破成功,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场中传来阵阵私语窃笑,楚念听在耳中,嘴角勾起淡淡冷笑。
楚巍大笑道:“好!一言为定,三年月供!不愧是我的念侄儿,果然好魄力!”
楚巍心里乐开了花,赶忙命身边的楚云萧前去请族长前来。
“不必请了,我已到了。”
一道沉雄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众族人立刻乖乖让出一条通道,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人群中缓步而来,气度威严,面色惨白如纸,平添一丝阴冷之意,正是楚族族长楚鸿升。
“你们说的话我已听到,我同意这次比试。”楚鸿升面色沉凝,双眸如鹰一般审视着楚念,似要洞穿他的心灵。
不少年轻族人见到族长如此威严的一面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楚念却稳如磐石,无惧地仰起头和楚鸿升对视。楚念拥有极为精纯的灵魂之力,即便是楚鸿升的威势他也怡然不惧。
“咦?有意思。”楚鸿升微微动容,心下也产生一丝好奇。
族长前来,楚义再无拒绝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心下却忐忑万分,他实在想不通平日在他面前一向稳重乖巧的楚念今日怎会忽然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楚念和楚晨同时在灵柱前盘膝入定,感应天地灵气,他们俨然成为了场中所有人的焦点。尤其是楚念,他已经担当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与期待。
“距离生辰还有一个时辰。”楚念凝神观想鼎纹图,打磨自己的灵魂之力。他此时灵魂之力的纯度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即便观想鼎纹图,进展也已经微乎其微。不过楚念还是耐心的打磨着,即便尚有一丝一毫的进境也是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时辰已过。
众人忽见楚晨周身灵气浓郁,双目精光大放,周遭空间以自身为中心刮起阵阵旋风,楚晨一声长啸,腾空而起,一阵凌厉的拳风呼啸,之后飘然而落。
楚巍大喜:“晨儿天人交感成功了!”
反观楚念这边,却依旧毫无动静。
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楚巍和不少在场中人已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有人则摇头叹息:“这楚念果然在坑爹吹牛的么?”
楚义夫妇已经面白如纸,但此刻他们除了寄希望于楚念,再无办法。
楚念心中一动,此刻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丹田对天地灵气的感应灵识正在逐渐缩减,当灵识之门全部关闭,他便无法再天人交感,好在这过程极慢。
“是时候了。”楚念心念一动,灵魂之力牵引天地灵气,开始提纯,淬炼。
常人都是利用基础法门进行与天地灵气的感应,但楚念此生生来便有灵魂之力,以灵魂之力引动和提炼天地灵气,效果会提升数倍有余。
天地灵气的纯度在灵魂之力的打磨下达到极限,如涓涓细流涌入楚念的丹田。磨刀不误砍柴工,楚念感觉,自己的一丝灵气的纯厚程度都足以胜过他人手掌大小的灵气团。而随着天地灵气向丹田的涌入,楚念感觉自己丹田中即将关闭的灵识也逐渐打开。
就在楚念成功天人交感,将自己的第一波天地灵气汇入丹田之时,他惊觉自己体内的黑鼎有了异动。
一个六色光团在他的脑中轰然炸开,楚念记得,这是黑鼎在自己重生之前,向自己脑中射入的那一束六色彩光。十年间这个光团一直蛰伏于他的脑内并无异动,可就在他天人交感之际轰然炸裂。
楚念此刻的感觉,那光团就犹如混沌初开的大爆炸,分散成无数个星云,但能清楚看到的星点却只是零星几个,其余的部分依旧藏于混沌,宛如埋在云雾之中。
而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颗星点金光大亮,其上方浮现出四个金色的大字。
“潜龙勿用”
随后那颗唯一闪动金光的星点从星河中飞跃而出,到得近前变成一颗庞然大物,把遥远的星河尽皆遮盖。
巨大星点之上浮现出一个硕大的巨龙图案,但特别的是这条巨龙并没有腾飞天际撕声狂啸,而是缓缓盘旋下落,最终钻入一泽湖泊之中蛰伏不出,之后再无动静。
“这是何意?”
楚念疑惑不解,不过当下情况也不及细想,心随意动,感念此种意境,运转丹田内的天地灵气以丹田为中心向内缓缓聚拢收缩。
灵气汇聚,若龙潜湖中,蛰伏养息,精华内敛,悄无声息。
天人交感,完成!
楚念张开双眼,一切平静如常。
没有楚晨天人交感时的精芒外放与风中凌厉,楚念的天人交感始于沉寂,归于沉寂,开始与结束都是毫无征兆。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面上大多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楚念果然只是在吹牛。”
“十岁依旧失败,楚念彻底无法踏上修仙之路了,楚义只怕彻底完了。”
此时楚巍父子与楚义夫妇的神情对比极其鲜明,楚鸿升也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楚巍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念侄儿,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吧?你若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可以直接放弃,直接让你爹履行三年月供的约定。毕竟你这小身子骨挨一记修士的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念嘴角一扬,漏出一丝冷笑:“多谢大伯关心,我楚念有约必践。”
楚义刚欲言语,却被楚念一个眼神制止。
“爹,娘,请相信我。”
一句简单的话语,一个坚定的眼神。楚义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露出这样的眼神。这一刻楚义和钟琴发觉自己已经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