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杨老师……我……”
任蕾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这时候哪里还忍得住，连忙用手中的纸巾捂住，可指缝里的泪水，仍在放纵奔流着。
原来，杨老师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这是在为我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杨老师啊……真的不用这样……
既然做了医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事情真正临到自己身上，依然有些难以承受罢了。
他妈的！
道什么歉？
那人似乎很少被如此逼迫，眼睛里露出可怕的凶光，似乎要暴起，可看着眼前阻住视线的几位乘警，咬牙想了想，居然忍了下来。
“嗯……那个什么……任医生是吧，对不起了。刚才我也是着急我老婆的病，你又这么年轻，所以……嘿嘿，不好意思哈……”
哦！
这话一说，许多人露出恍然的表情。
虽然未曾亲见，但结合这几个关键词，大约也就可以得知当时的情况。
这男人的老婆犯了心脏病，任医生赶过去，却被质疑骂了回来。
不像话啊！
虽然任医生的确很年轻，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在火车上，人家过去为的是帮你们，不是去受你们侮辱责骂的！
再说了！
年轻？
难道这位杨大夫就不年轻？
说白了还是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罢了！
杨医生干得漂亮，就不该给这种人好脸色！
任医生多好的人啊！乖乖巧巧的！
虽然……她不看病。
虽然……她也没帮上什么忙。
虽然……哎呀算了，好看不就行了！
你总得承认，有这么一个小美女站在杨医生旁边，就算是个吉祥物养眼，也是挺不错的呢！！
“杨医生！你看这可以了吧？”
那人匆匆说完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语调又急促起来，催促道：“快跟我去看看啊！我老婆发病好长时间了，吃了救心丸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哦？
杨叶抬了抬眼皮，道：“小蕾啊，你原谅他么？”
呃！
小蕾……
这正是任蕾颖的小名，通常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使用，任蕾颖忍不住脸上红了红，连忙点头道：
“嗯！我没事的杨老师！他既然……唉，那就这样吧！心脏病的话，的确是时间紧迫……病人家属有些急切，也可以理解……”
“唔。”
杨叶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笑道：“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师，我便教你第一课吧。”
“啊！好的！”
第一次被亲口承认师徒关系，任蕾颖真是喜不自胜，脸上的泪珠还没擦干净呢，立刻绽放出欢喜的笑容。
这笑容让许多看到的人，忍不住心中一荡。
发自内心的欢悦笑容，再加上惹人怜爱的晶莹泪滴。如梨花带雨，那真是娇俏可人，美艳不可方物。
左手小本本，右手圆珠笔。
任蕾颖顾不得那些不同年龄段的男人同时投射来的炙热目光，连忙做好了最严肃的准备，要把杨老师的每一句话，每一条指导都清楚记下来。
嗯，如果是治疗急性心脏病的话，杨老师说不定又有不同凡俗的奇妙手段，一定要好好记录！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杨叶看一眼她手中的小本本，淡淡道：“有些病人，不配得到医治。有些人，不配称之为人。”
啊！
啊？
任蕾颖笔尖一颤，在纸上落下一个震惊的圆点。
杨老师的意思是……还是不肯出手医治？
“我草！！”
那人勃然大怒，好容易压下的火气噌地一下窜了上来，冲上几步，怒吼道：“你他妈的废什么话！快跟我看病去！！”
“保护我方杨老师！！”
那个人群中的声音再次出声提醒，倒是让正在直播的陈柯会心一笑。
听这口音，应该是峡谷人啊，老乡嘛！
“草你妈的！你他妈的到底去不去？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垃圾医生！”
男子或许不是峡谷人，但显然有祖安血统，急切之下口吐芬芳，整个车厢里顿时充满了各种奇思妙想的污言秽语。
“呵呵，要看病？行……”
杨叶丝毫不为所动，很有一种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的淡然，微笑道：
“你来说说，你老婆怎么发病的，是什么原因？”
“呃！”
暴躁男子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她身体一直不好，刚才在火车上跟人吵了几句，然后就心脏不舒服了。”
“呵！好一个吵了几句！”
忽然从车厢尾部响起一个声音，讽刺道：“真是吃的灯草灰，放得轻巧屁！”
许多目光被吸引过去，见声音来源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显然也是个不怕事的主，继续补充道：
“这夫妻俩在19车厢里霸座，俩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人家拿着车票来了坐不到位置，不管怎么说都被骂回去。就连后来乘警都协调不了，这两口子真是奇葩，顶着全车厢的鄙视，舌战群儒呢。结果战着战着，那女的就不行了……哈哈哈笑死我，可能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哦！
原来是这么个来龙去脉！
众人恍然，再看看那暴躁老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十分符合霸座的形象。
“草！你们看个姬霸？”
男人虽然很快便开启群攻aoe，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身边少了辅助，一个人面对又一个车厢的集体怒视，有些招架不住，胡乱骂了几句，转身落荒而逃。
“老师……这……”
任蕾颖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人匆匆而去的背影，脑子里有点乱。
杨老师这第一课，别开生面，可是……真的还能这样么？
自从大学上了医科，耳朵里听的谆谆教诲，全都是要以治病救人为第一要务，要对病人和病人家属表现出来的负面情绪表示充分理解，要常常帮助，要总是安慰……
可是！
任蕾颖忽然想起几年前，一名医生在工作岗位上，被暴躁的病人家属手持利刃砍掉头颅！
此事一度轰动医学界，轰动全国，一度导致许多医生护士联合罢工抗议。
可是最后……依然是院方妥协，继续给人家看病。
或许，那所首都的著名医院，正是缺少了杨老师上的这一堂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