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
卿玉川低头注视着她，待她拿稳便又回去坐下了。
他并不是在关注着她的动态，只是实在看不下去她在那儿蹦跶了。
青安拿着书，默默在椅子上坐下了。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只见他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中书籍。光线洒入屋内，为他的周身镀上一层金辉般。
认识他以来，似乎见到的一直是他冷漠的一面。不过相处下来，才发现他心肠并不坏，相反有时候还让她挺意外的。
如果他笑，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应该会比这样好很多吧？也许自己对他的映像也会后有所改观。
青安托着头，幻想着他笑的模样，无奈怎么都不能联想到。
恰是此时，卿玉川蓦地抬头，正好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青安心里刚刚升出的一点好感就这样被抹杀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
翻开泛黄的卷册，熟悉的文字浮上眼前。看着上面的注释和配图，青安只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辽阔苍茫的草原之上。
从小娘就教她跟哥哥回鹘的文字，给他们讲那些流传的英雄故事。后来哥哥长大了，知道自己是牧王朝子民，加之少将军的头衔，便再也没接触过与回鹘有关的任何事物。
只是她偶尔会去藏书阁，翻看娘当时带来的这些小东西。
娘是回鹘的公主，虽然后来和牧王朝联姻，再没回去过，可她知道娘其实心中一直惦念着那片草原。
青安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站着。
此时日头升得正高，微风和煦，吹入屋内还带着一点兰花的香气。
卿玉川就这样静静在她身后站着，看她小心翼翼地翻着页。透黄的牛皮卷纸将她纤细的手指衬得愈发洁白，指尖在卷宗上跳跃，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她的神色格外平静，眼底带着一丝探寻和虔诚，似乎此刻在她眼前呈现的是一个鲜活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背微有些发酸，正揉着肩颈，一双大手却放了上来，以一种独到的力度和手法按下。
她下意识回头，只看到那张不动声色的脸。
“在军中，这样的手法很见效。”
卿玉川的声音淡淡的，就像是在同自己的同僚交谈。青安愣了下，挑眉道，“还不错，有点师傅的味道。”
她没再说话，静静享受着他有力度的按摩，貌似长这么大以来，还没这般放松过。
屋子里，两人似乎达到了某种默契，不发一语，却又静默得美好。他长身玉立，眼神专注，宛若在对待一件极重要的事。
看着跟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青安心中的成见少了不少。难道这就是古人所云的相敬如宾？
“咕——”
“······”
“怎么比马还饿得快。”
卿玉川低声说了句，转身就出了房门。
只留下她无语地坐着，后悔地想，这样的‘相敬如宾’不要也罢！
等她慢慢摸索到前厅，正好碰见怜儿。
“夫人！正要去唤您呢。”
“怎么了？”
“将军已经在等您了！”
到了饭厅，果然看到卿玉川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上朝，那般威武不可屈的模样。
“难不成你还在府上窝藏了厨子？怎么我刚饿就有得吃了？”
话音刚落，那上午见得的小厮正端着一盘麻婆豆腐过来，毕恭毕敬道，“将军，菜都上齐了。”
“······”
“嗯，你们也去吃吧。”
两人退下了，一时间只余青安和他大眼瞪小眼，“这是他做的？”
“嗯。”
她一脸惊讶，就差做个抱拳的手势。又听他说，“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
“我也去！”
见他奇怪地看着自己，青安连忙补充道，“别多想，我只是在这里太闷了，想出去转转。”
“嗯。”
等到用过膳，两人便出发了。
用青安的话说，她可不想整日窝在府上，慢慢变成一个人老珠黄的大姑娘。况且这府上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他了，所以她自然是要跟出去的！
一出大门，只见台阶下早已停放好一辆马车。青安在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点，毕竟短期内她可不敢再接触这乖乖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若是你想回——”
“诶，不了，不了！还是再等两天。”
青安蓦地打断他，她不会告诉他的是，在汴梁关于婚嫁有个说法：三天内不得回门，否则便会视为女子得不到丈夫的疼爱，是会掉面子的！
诚然，她这样的女子，可不能让人误会！
什么时候她这么抵触宛府了？
卿玉川虽有疑惑，却没有问。
等到了马车边，一个闪出的人影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怎么又是你？”
“夫人好，将军让我驾马车来着。”
“卿玉川，你可真能啊，这招的都是全能型人才啊，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实乃居家旅行之必备！”
“还好，只是不能上阵杀敌。”
他扶着青安上了马车，接着在她期许的目光中跟着上去。
“喂，你是在哪个人才市场挖掘到的金子？这也太厉害了。”
“他原本就是卿家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之前被我遣退了，此次回来府里事宜还得靠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左侧挪了挪。无奈某女一聊到感兴趣的，就下意识往他这边靠。
“啧啧，这么好的人才，你居然还抛弃过人家，真是负心汉。”
“······”
卿玉川也没有解释，任她自由遐想。
他没说的是，小厮的父辈本是爹以前的管家，当年他离开汴梁的时候想着将军府无人，便给了他们银子做生意。只是他们早年承了卿佑的恩惠，对于卿家人有所不舍，听闻他要回京才又回来的。
也许是睡饱了，一路上青安都精神奕奕。卿玉川则是闭目养神。
马车渐渐驶进了汴梁城，眼前又是一番熟悉的景象。
路过城门时，青安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挑开帘子指着外面说道，“喏，这就是你说我好臭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