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依旧寒风刺骨,阳光透过云层将仅有的一些暖意洒向了在雪地中行进的马车队。一前一后的两辆马车走得不快,车上的人睡得很香,发出了沉重的鼾声。在离开村子的第三天,准备完毕的赵武戈小队向着圣光魔晶厂出发。
零默默地看着两侧的道路,苍茫大地间除了白皑皑的雪只剩下远处零星的树木。今天是零正式开始上第一堂课的日子,赵武戈安排了他的徒弟陆机锋来给零作基本的讲解。
陆机锋将领头的马缰交给了赵武戈,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着跃到了零的旁边坐定。“守了一个后半夜,困了吧,等到我讲完就睡觉去吧。”
零摇了摇头,正襟危坐,看着陆机锋。
陆机锋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的热情,“我先来问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零点头。
“你现在属于几阶的水平了?还有你的先天属性是什么?”
零茫然地看着陆机锋,“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有人给你测试过吗?”
零抬头想了想,“我想起来了,厂长拿圆球给我们所有人做过测试。”
陆机锋有点无语,“那叫做测魔石,由魔晶石改良而来,一般来源于教廷。你还记得测试结果吗?”
“我只记得那个圆球刚变成了黑色,厂长就立马把球抢了回去。”
“黑色?”陆机锋紧紧盯着零的双眼,如果是别人陆机锋已经要发飙了,“先天属性里没有黑色对应的属性啊,那你是几阶了?”
零被陆机锋问得有点懵,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机锋感觉到了眼前的年轻人比他想得更无知,调整思路,开口解释道:“测魔石,由空魔晶石改良而来,使用者将魔力注入其中。所呈现出的颜色就说明了使用者的先天属性,可以修习对应的技能与魔法。金木水火土,对应青绿蓝红黄。接下来还有一种特殊的颜色。白色,那据说是被母神恩赐的属性,所以神殿主教级别以上都是这个特殊的属性。至于黑色,那就闻所未闻了。”
陆机锋顿了顿,等着零消化一下信息,“阶,就是你身体里魔力的贮藏量,你魔力越多,在测魔石中展现出来的就越具体。一阶只有一缕缥缈的烟,而据说那些获得五阶的赐福的人们魔力可以充满整个测魔石,形成纯正的对应色。”陆机锋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当然,魔力其实也不是越多越好,我们能用的魔力受我们身体的限制,其实只有一小部分。如果超出了身体能接受的上限就会受到反噬,而魔力越强反噬就越严重。每一种先天属性对应着一个内脏器官,反噬会先从对应器官开始,然后危及全身。如果你短时间内用得更多,那代价就是你的血液。”陆机锋面露悲伤,“当年一场艰苦的战斗中,我的同伴,也是我的师兄为了掩护我们,变成了一具干尸。所以”陆机锋抬高了音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超出你身体能接受范围之外的力量。”
零看着陆机锋恳切的眼神,点头道:“明白。”
“现在你能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黑色吗?”
“就是整个玻璃球内都是透明的黑色的烟。”
陆机锋有点失望,“二阶吗?二阶到三阶最大的突破就是几乎没有透明的空隙了。”陆机锋安慰似地拍了拍零的肩膀,“没关系,先天的魔力数量虽然重要,但是后天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经过帝国骑士特有的练习方法,提升身体对魔力的耐受力,同时增加技巧,让每一次攻击能消耗最少的魔力。这样子你就能变得更强。”
“赵武戈就让你教这小子这些东西?”凌无伤从马车的布后探出了半个身子,“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凌无伤无视了陆机锋愤怒的眼神,用力拍了拍零的后背,“小子,别听这种纸上空谈,等会休整的时候跟你凌叔练拳法就完事了。”
陆机锋摁住了凌无伤伸出的手,“轮到你教的时候,你要教什么我都没有意见。但是现在,我在给零灌输标准的理论,没有这些标准的理论,只能变成你们这种半调子。”
“什么?”凌无伤的嗓门很大,震得零耳膜有点疼,“你说谁是半吊子?有种等会切磋一下?”
“虽然我讨厌这种任务之外的消耗,不过是得治一下你这种刺头了。”
“胡闹!”,就在二人怒目圆睁的时候,一声大喝传来。赵武戈声音中透着不能拒绝的威严。
凌无伤讪笑了一下,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去补一会觉吧,我来赶车。”
零看了眼表情复杂的陆机锋,退回了车内。
“别听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要是他那一套那么有用的话,怎么还让我废了一个,伤了三个。”凌无伤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一脸骄傲,“零兄弟,你和我们不一样,你那天那么重的伤我可都看在眼里,现在短时间内就完全好了。所以你一定有恢复速度快的特性。那可不得了啊!”凌无伤举起了拳头,“你可别笑,虽然是偏远地区,但是我们老凌家学的可是上古留下来的拳法,至今有一千年的历史了。就是这套拳法消耗太大,损伤也大,我到现在也只会一招搬拦捶。但是也足够了,”凌无伤挠了挠头,“一力降十会懂不懂?搭你这种体质,真是天生绝配。”凌无伤像看着宝藏一样看着零,“你先睡觉,我不吵你了,等会停车休整的时候我教你。”
零点了点头,坐到了车子一角,闭上了眼睛……
“173?”零恍惚间又看见了熟悉的小女孩,她正背对着零轻笑,零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女孩转过身,一双没有了生机的眼睛,被划开的脖子正不停地流着鲜血。一瞬间,零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白晴峰正在啃食着248。零大惊,想冲过去救人,一道强光又闪得零睁不开眼睛。
零睁开了眼,发现静小姐正笑盈盈地抱着自己,“早啊!”
“你别闹了。”零淡淡地说道。
“不是你,是我。”一切的幻想消失了,只剩下了零眼前煞白的另一个零,“你为什么总要拒绝自己呢?”
白色的零,一抬手,173又出现在了零的面前,“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不是吗?如果你不阻止你自己的话。”
“是不阻止你,让你把所有人都杀光?”零想起了第一次浮现那股黑雾时的情形。
“不是我,是他们自己想被你杀死。”
零对此置若罔闻,白色的零好像有点烦躁,“生命没有意义,他们唯一有意义的就是他们死亡的价值。你看着他们圈养牲畜,圈养电人就是为了榨取死亡的价值,仅此而已。而那些被圈养的存在,他们的一生不也就是为了实现最终的价值吗?”白色的零站在了零的跟前,“只是让你的同学物尽其用,就算他们活下来又能怎么样?作为一个电人,最后还是被别人杀死而已。”
“你可以找各种理由,但是我不是,也不会是刽子手。”
白色的零有点无奈,“我就是你内心的愿望罢了,你明明知道你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给予众生以存在的意义。”
“意义?”
“是的,意义。”
零喘息着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又回到了熟悉的马车。
“零兄弟,做噩梦了啊?”凌无伤关切地问道。凌无伤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想着怎么安慰他从一个多月的噩梦中解脱。
沉思良久,未得方法,只能说道:“我就是个粗人,在执行这次任务之前也没经历过那么多血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亲近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我会疯成什么样。不过我只要一不开心就打拳,你别看我就会一招搬拦捶,那我可是使得炉火纯青。当年那个红铠骑士,只抗了我三拳就不行了。怎么样?我等会就教你。”凌无伤对着零挤眉弄眼。
零闭上了眼,想起了赵武戈说的话,他说得很对,自己的确不能依靠这个危险的力量了。“凌师傅,还请您教我。”
凌无伤对这声师傅极为受用,笑得咧开了嘴,“好咧,你就瞧好吧。”
太阳继续高升,照进了生活区沾满了血液的小巷,小巷此时已经被治安局的部队围得水泄不通。其实,生活区这种暗巷每天都在死人,虽然这次死亡数是多了一点,但按理说也不至于让治安局如此大费周章——如果死了的不是治安局副局长安天厚家的公子的话。
安天厚虽然是副职,但整个圣光魔晶厂的人都知道,实权都在这位安家人手上。这也是安家人一贯的政治手段,从不顶在一线,而是在背后操控傀儡。
此时这个圣光魔晶厂八百多万人实质的统治者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虽说生活区的确在他别有用意的控制下显得治安不好,但是由于是他主持划分了黑道的山头和蛋糕,自那以后的黑白势力一直握在他的手上。这个生活区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但是从不越界,更别说他的儿子了。那些废物官员就更不可能了,虽然他们背后的确有与帝国别的势力暗中联系,但是杀死安家人这种极其需要魄力的事情他们做不出、也不敢做。更何况安义这一行人昨晚去雏凤楼他是知道的,一行人中他为了以防万一还夹了一个亲兵。
安天厚死死盯着眼前的一片惨状,脑中飞速蹦出一张张脸来。安天厚锁定了一张脸,掌权二十余年,安天厚从不相信“偶然”这两个字。既然想不到这种情况下谁的利益最大,那就联系最近波动比较大的事情,比如豹有权那个废物被判死刑,顶替上来的新区长是白家推荐的人。他本想着区长本身就是个花瓶,于是便答应了。
现在想来留豹有权一命还是有必要的。“安忠,把豹有权带来见我。”
安忠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沉思半天的结果是突然扯出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但即使一时之间没有了思绪,他也只能点头回答,“是,我这就去办。”
“去吧,不管是谁杀了你弟弟,也不管对面有多大势力,在北境的地盘上,”安天厚面露凶光,“都得死。”
雏凤楼内,正在梳妆的洛惊鸿静静地看着闯进来的男人,和被他扔进来的、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安保。
“凝区长,好雅兴啊。”安天厚进来就看见坐着喝茶的凝区长,还有在一旁梳妆的洛惊鸿。
洛惊鸿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可怕的男人——自己被白家送给了眼前的男人,受尽了这个男人的各种虐待后又被转手送到了这里。她只能继续埋头梳妆,不让男人看出自己的慌张。
“凝区长,眼光不错,这小妞的确,”安天厚故意把语速放得极慢,“嫩。”
凝区长并没有理会眼前的男人,只是默默地喝水。
安天厚点头一笑,冲过去握住了洛惊鸿的手臂。洛惊鸿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但是却不敢发一个字。
“安副局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安天厚对着凝区长冷笑,“我安天厚昨天死了个儿子,再找个女人帮我生一个儿子,不过分吧。”
洛惊鸿的脸色煞白。
“可以,但不能是洛小姐。”
“哦?”
安天厚放开了手,“请凝区长给我指教指教?”
“这姑娘我昨天已经买下来了。”
安天厚走到了凝区长的桌前,眼神玩味地看着他,“看来凝区长觉得这小妞比我死去的儿子更重要啊。”
“是!”凝区长不卑不亢地点了一下头。
“那他呢?”安天厚指着倒在地上的安保问道,“是你昨天把我儿子赶出去的吧?”
“是。”
“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安天厚指着洛惊鸿。
“安公子扰乱本店的秩序,按照规定……”
一个耳光落在了安保的脸上。“我管你什么狗屁规定!”安天厚打完耳光,回过身对着凝区长,脸上堆满了笑容,“凝区长,您说,我该怎么处理这个保安呢?”
“安副局长高兴就行。”凝区长脸色不变,淡淡地回答道。
“很好,那我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呢?”
“也随您乐意。”凝区长给出了这个微微超出安天厚预计的回答。
“凝区长不是买下来了吗?”
凝区长站了起来,“安局长都死了个儿子了,我让出所爱难道不应该吗?”说完就出了门,留下了脸色铁青的安天厚。
“来人!”两名灰甲的骑士走了进来,“把他找个地方埋了吧。”
骑士将安保拖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洛惊鸿和安天厚。安天厚大大咧咧躺倒在床上,玩味地看着洛惊鸿。
洛惊鸿会意,咬着牙坐到了床边,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腿上。“说说吧,昨晚怎么服侍凝区长的?”
洛惊鸿表情哀婉,任由安天厚的手伸了进来,她清楚地感觉到安天厚摸过的地方在颤颤发抖。
“安大人,不好了!”一个灰甲骑士推门而入。
安天厚一脸愤怒地站了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老子出来后再汇报吗?”
灰甲骑士跪在了地上,头死死地埋了下去,“安忠大人遇刺了。”
“什么?”安天厚大惊,“情况怎么样?”
“安忠大人带小的们去旅社抓豹有权,没成想刚下车就被一颗魔弹爆了头。”
安天厚感觉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