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痞子找来绳子把二妞绑在房里的柱子上。二妞不作任何反抗，待他绑好后，一泡口水吐在他的脸上。
小苏师公走了进来。小苏师公说，你已经把她绑起来了，难道我还怕她反抗吗？
王痞子走了出去，并把门带上了。
小苏师公不知道师傅是如何具体按摩她的会阴穴的，但是他有他的方法。由于小苏师公根本不是在治病而是在耍流氓，所以细节不说也罢。因为说了只能进一步地增加你的恶心和憎恨。
小苏师公似乎没有他的师傅那般有耐心，一个时辰后他就走出了房间，独自坐在桌子上开药方。
小苏师公在豆腐坊待了三天，一连吃掉了王痞子三个大公鸡，为二妞按摩了六次。
也许是一代不如一代，也许小苏师公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为二妞治病上。二妞吃了他开的药后，又是半年过去，什么效果也没有。王痞子再去栗树脚请他，他婉言拒绝。二妞并非师傅所说的那么让人满意。
就是王痞子来请小苏师公的那天，栗树脚发生了一起火灾。一座空空的牛棚化为灰烬。小苏师公怀疑纵火者是王痞子。小苏师公说王痞子离开他家不到半刻钟就起火了，王痞子在报复，王痞子因为请不动小苏师公就实施了报复。
大火被扑灭后，小苏师公说出了他的怀疑。几个精壮的村民追赶王痞子。王痞子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的样子很难让人怀疑他是放火者。村民追出不远就看到了王痞子，他们手持棍棒拦在王痞子前面，说放火者回去受死。王痞子说，谁家起火了？他们说，小苏师公的牛棚起火了，不许你装蒜。王痞子说，你们说的是实话。我知道那是小苏师公的牛棚，所以就放了火。既然是小苏师公的牛棚，关你们什么事？我这里有银元，拿了就返回吧。王痞子递给他们银元，他们相互使使眼色，夺过银元，却朝着离开村庄的方向跑了。王痞子说，你们都他娘的没出息，这点小钱就让你们高兴得辨别不了方向。他们说，你知道个屁，我们这么快就回去，小苏师公会相信吗？
王痞子想尽所有办法，最终没能使二妞肚子大起来。王痞子像一根蒸干水分的蕨菜干瘦而弯曲。他纵欲过度，身体上的肌肉随精血流失而消退。二妞就恰恰相反了，她白皙的皮肤并没有多少变化，乳房还是那么健美。二妞没有乳罩戴，所以你看到她坚挺的乳房就是实实在在的，不存在包装或虚假问题。玫瑰镇上男人非常羡慕王痞子，有人说愿睡一宿二妞就死。王痞子不会去理会镇上男人的碎语，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理会街头上说坏话的男人。
他一天天地烧香求女，他曾在观音菩萨面前将前额磕出了血，曾在云栖寺里一次烧掉一箩香。如果你生在那个年代，你会在豆腐坊里见到摆放在各个角落里大大小小的菩萨，它们有日夜不断的香火相伴。
这天夜里王痞子梦到了王玫瑰。王痞子已经好长时间不去想王玫瑰了，这天夜里梦见王玫瑰使他痛不欲生。第二天一早他就独自一人去到王玫瑰的坟前。现在是又一个春天，王玫瑰的坟墓四周开满了野玫瑰花。王痞子挥舞镰刀采摘玫瑰花。这里开着许多颜色的玫瑰花，它们被王痞子的镰刀集中一起后醉人无比。王痞子将它们抛到王玫瑰的坟墓上。王痞子意外地发现坟头上开着一枝白里透红的玫瑰花，这枝花比任何野玫瑰都要大，都要艳。铺满坟墓的小玫瑰就成了它最好的陪衬。
王痞子在王玫瑰的坟前跪下，祈求王玫瑰保佑他快快生个女儿。
当夜王痞子又一次爬到二妞身上。今天他比往常高兴，求欢的兴趣就更大了。这两年来，王痞子做爱像吃难以下咽的苦药。当你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你就不会讥笑他纵欲过度了。王痞子感到下身热热的，在没有兴趣的日子里，他几乎感觉不到那个东西的存在。东西都感觉不到，你说他还有快乐吗？今天热热的下身使王痞子头脑清醒，玩兴大发。他把二妞扳过来压住自己，抚摸她的耳朵和后脑，舌头舔过她的脸后钻入她的嘴里。
王痞子减少了拜菩萨的次数，增加了给王玫瑰磕头的次数。在他眼里王玫瑰不再是他女儿，王玫瑰是花仙子，一个法力无边的花仙子。他想，也许王玫瑰比菩萨还管用。
17
香精坊硬撑两年后终于撑不下去而倒闭了。田老板将此归结为一个事故，肇事者就是王玫瑰。这两年玫瑰镇上的玫瑰花开得特别茂盛，玫瑰花开的季节五里之外都能闻到它的清香。人们认为这是一种非正常现象，一定有一个花妖在幕后指挥，这个花妖就是王玫瑰。不到万不得已，人们不去开满玫瑰花的密西河边和山岭，被迫去了也都小心翼翼。玫瑰花受到了玫瑰镇人空前冷落。田老板行走数百里去衡山请来大法师驱赶花妖，雇用不知内情的外来人上山岭下河滩采摘玫瑰花。玫瑰花进入香精坊，田家人避而远之，两个伙计先后潜逃。衡山大法师可以管住花妖，却奈何不了市场。市场不相信眼泪。玫瑰镇里的大家小姐从香精坊产品中慢慢淡出，到最后完全拒绝。香精坊的伙计来了又走了，来时不知内情，知内情后就想法离开。所以人们总能看到陌生的面孔从香精坊里出来，他们按田老板的旨意行走在玫瑰镇的大街小巷上对来来往往的小姐们实施骚扰性推销。他们的工作几乎没有成效，她们对送到手上的精品同样进行了拒绝。田老板对他们说，你们拿着香精南下或者北上吧。伙计们领了产品，按各自的喜好出发，有的伙计就再也没有回来。
香精坊终于垮掉。那些再也卖不出去的香精被田老板丢进密西河。香精坊的牌子也被付之一炬。田老板很快就找到了事故的根源。宣布垮掉的第二天，田老板和三个儿子肩扛锄头铁锹来到第九座山，来到王玫瑰的坟前。田老板说，是谁搞垮了香精坊？三个儿子说，是王玫瑰。田老板说，是谁剥夺了我们的饭碗？三个儿子说，是王玫瑰。田老板说，我们应该怎么办？三个儿子说，毁了她。田老板说，说得好，现在王玫瑰就在我们眼前，她已经化成了一堆土，但是她并不安分，她成不了田家媳妇就在阴间搞鬼，我们要让她死第二次。
田老板举起锄头，在王玫瑰的坟上挖了第一锄。三个儿子各占一个方向，对王玫瑰的坟形成合围式。锄头铁锹齐头并进，田家两代四人挥汗如雨。不多久，王玫瑰的坟墓被夷为平地。大儿子说，爹，还挖不挖？再挖我们就要看到她的棺材了，看到她的白骨了。田老板说，不挖了，她已经死了第二遍了。她斗不过我，衡山大法师教会了我杀鬼除妖的口诀，其中最后一项是对着妖怪撒尿。儿子们你们都有尿屙吗？三个儿子说，有，我们早想屙尿了。田老板首先对准王玫瑰的坟地撒尿。父子四人就这样一起对着王玫瑰的坟墓撒起了尿来。
王痞子又来求王玫瑰保佑生女儿了。在第九座山底他与田家父子相遇。田老板说我们已经把那个花妖杀了。王痞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应付着离开他们。双方相距愈来愈远，田家父子唱山歌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王玫瑰的坟墓变了大样，王痞子来到这里时感到头晕目眩。他说，王玫瑰呢？王痞子四下张望，周围的一切他似曾相识，后来他认定自己走错了道。他沿来路走到山脚，抬头仰望山腰。他头脑十分清醒，那条他走过两年多的山林小道清晰地印在眼前。他在自己的周围撒了一泡尿，尿水画成一个很不规整的圆圈。玫瑰镇人说尿能避邪，于是王痞子又上路了。
熟悉的小道上是他熟悉的杂草荆棘，但是不多久他的脑中就闪出了走错道的那一幕，脑子又犯糊涂了。越往前走，他对自己越没有信心。他再次来到王玫瑰的坟前，他并没有认出这就是王玫瑰的坟，他的脑袋猛烈膨胀。
有鬼，有岔路鬼!王痞子急忙离开第九座山。
骗子，田老板你这个狗娘养的是骗子。王痞子说。妖怪根本没死，她让我一次次迷路，我找不到王玫瑰的坟了。
田老板脸上阴云密布，说，我他妈的不是什么老板了，我是你妈的穷光蛋，我们全家就要饿死了。我他妈的还是什么老板？我的饭碗被王玫瑰剥夺，你家那个花妖！
王痞子突然想起了在第九座山下见到的田家父子扛在肩上的锄头铁锹，想到了那个像王玫瑰的却成了平地的坟墓。他说，你们挖了王玫瑰的坟墓？
田老板不置可否。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掏旱烟。王痞子说，你家祖坟在哪里，请你告诉我，我也去挖掉。
田老板说，我的祖宗作古后，规规矩矩，而王玫瑰夭折后当了妖精，砸香精坊的牌子，夺我田家的饭碗。你没有理由挖我的祖坟，你应该去挖王玫瑰的坟。我们只挖了一半，还有一半就留给你了。田老板和三个儿子把王痞子推出门外。
一个生意兴隆前途无量的香精坊就这样垮掉了，王痞子也感到痛心。他原谅了田老板父子四人的行为。但他坚持认为王玫瑰是花仙子而不是什么花妖，镇上人传说的花妖根本就不会是王玫瑰。
王痞子带着招妹唤妹和伙计，重新为王玫瑰垒好坟墓后开始为王玫瑰和香精坊正名。他的工作是从豆腐坊开始的。他对前来买豆腐的每一个新老顾客说，王玫瑰是花仙，只有花仙才能使密西河畔和山岭上的玫瑰开放得大朵而鲜艳。花妖不会这样，花妖会让每一个采摘玫瑰花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会让每一个使用玫瑰香水的人皮肤烂掉。可是这两年玫瑰镇上没有一个人因为玫瑰死掉，没有一个使用玫瑰香精者皮肤烂掉。来人都点头说是。王痞子说谁答应照我说的说给更多的人听，我多给他几块豆腐。但是没人答应。
王痞子进入富人区，他站在街头，对每一个经过的大家小姐点头哈腰，对香精坊产品做出解释。那几句精彩到位的说辞王痞子烂熟于心，他一下子就会把大家小姐们吸引过来。她们听后尽管笑的方式不同，有的哈哈大笑，有的浅浅一笑，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她们说现在她们只用上海东京甚至法国产的香水，不用玫瑰镇的。玫瑰镇的再好又怎么能与上海货法国货相比？这些大小姐不知道王痞子是谁，她们只猜测他是香精坊的老板或者伙计。她们笑完和说完就让人力车或小轿车启动。
王痞子在富人区的街头茫然四顾，几天下去后再没有大小姐停下来听他陈述。最后两天王痞子把唤妹带上了，为什么要把唤妹带上，他也说不上理由。身边多一个小孩他的胆子就会大，就会敲响大户人家的大门。
刘光顶家被唤妹细嫩的小手敲开了。管家打开门来。王痞子说我要见刘老爷或刘少爷。管家说刘少爷带兵在外打仗，刘老爷生意繁忙不见客。王痞子说，你没报告，怎么知道刘老爷不见客？管家白王痞子一眼，把门合上。王痞子听到管家的脚步声离开大门。可是管家再也没有露面。门响了一下，一个时髦小姐钻出来。王痞子不认识她是谁。刘宅很大，里面住着很多人，王痞子一个也不认识。王痞子开口说辞。他现在成了脱口秀。小姐说，你把玫瑰镇的香水说得这么好，拿一瓶来让我试用一下。小姐的手伸出来，伸到了王痞子的口袋里。王痞子说，我这就给你去拿。
王痞子和唤妹来到香精坊，田老板听了王痞子的讲述，似信非信。田老板说，我一瓶香水也没有了，剩下的全在密西河底。王痞子回家叫上招妹到密西河打捞。现在是夏天，河水变化无常，尽管水性特好的招妹在田老板丢弃香水的地点潜到了河底，但是它们被水冲走了。招妹在河底游了一段距离，仍然没有见到香水瓶。
招妹在河里连续打捞了数天，直到腻歪。
王痞子为香精坊的奔走没有产生任何效果，田老板对他就没有一丝感激。就算产生了效果田老板也是不会感激他的，就像你把人家东西弄丢了再赔偿，人家有必要对你表示感谢吗？田老板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就对王痞子没有任何表示了。
王玫瑰搞掉了我的香精坊，你应该赔偿。有一天田老板来到豆腐坊，对王痞子说。王痞子说，你要怎么赔偿？田老板说，叫你赔一个香精坊，你办不到；让你赔钱，你会心痛。我想来想去，还是把二妞赔给我吧。两年来，我的精神非常不快乐，只有玩着二妞才有可能补偿失去的精神。香精坊破产了，我的精神绝不能再破产。王痞子说，办不到，你这个狗娘养的想睡我媳妇办不到。一片瓦想睡我媳妇他办到了吗？
二妞从里间出来，田老板重复了他的话。二妞说，密西河也来要求赔偿，它说王玫瑰玩了它的玫瑰；第九座山也来过了，它说王玫瑰占了它的地盘。田老板你想日天，骂什么天高？香精坊垮了好，香精坊不垮，谁垮？二妞脸色难看，那是因为气的。人在气愤中就会相当激动，话不成句，或者前言不搭后语。二妞传递给田老板的是十几个意象，这些意象间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它们共同组成了二妞的态度观点。
田老板说，二妞今天真丑，我对你没有了性欲，那么豆腐坊只有给香精坊赔钱。田老板推了王痞子一把，说赔钱来。王痞子说，我没钱，我的钱不能就这样给了别人。田老板说，那你怎么办？你已经承认了王玫瑰给香精坊带来的灾难，不承认的话怎么会在豆腐坊和富人区为我当说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