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朝书案并未显现出转身的意思。
沉闷危险的气息飘荡在书房之中。
“属下该死。”
楼主当即下跪，纤纤玉指印在冰凉的地面，头颅不敢抬高半分。毕竟楼主也是半老徐娘的阶段，在这风起云涌的世间跌宕起伏多年，当然不至于吓得两股战战。只是对方是自己的主子，况且……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计划如此周密，却还是走漏了风声。”
成亲那日行刺之事，本是经风雨楼探得的消息。按理来说，定是万无一失，并且保密度极高。楚万霖协同大理寺卿穆清绝事先交涉好，准备里应外合抓沈青云个措手不及。楚万霖代表权势，穆清绝代表权威，相辅相成。
计划大致：那日穆清绝在沈青云与月隐国使者藏匿于“醉生梦死”会面时，楚万霖夜晚通过密道带人与早已埋伏在此等候的穆清绝联手将其捉拿，并让他无处遁藏。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楚万霖被人在密道中截住并且身负重伤，而伺机而动的穆清绝不见来人，不敢贸然上前，直至到手的猎物逃走。
穆清绝在明，提防之处众多。楚万霖在暗，行动却也步步受限。
男子侧身，冷峻的容颜暴露在楼主身前。虽然使用一层人皮面具隐藏身份，但是那种王者气息还是展露无余。
“能瞒过风雨楼的眼睛，看来沈青云，又添了不少势力。”
楚万霖是聪明人。他知道，单单靠沈青云是无法扭转乾坤，他只会做这瓮中之鳖。况且月隐区区小国，不足为惧。
“回禀王爷，此事，怕是与魔域相关。”
“哦？有意思。起来回话。”
“是。”
楼主将上一刻与沈素雪乘车而行的事情知无不言，悉数禀告给楚万霖。
包括鬼蜮。
沈素雪？
楚万霖差点脱口而出。
她怎会独自出门。
楚万霖通过烟雨楼了解到沈青云那只老狐狸将沈暮雪与沈素雪身份调换，并且全天无休止监视，以防楚万霖趁人之危。只是……如此大张旗鼓行事，昭告天下沈素雪的存在，究竟为何？
楚万霖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不论江山社稷，兵戈相向，即使沈青云倾尽全力也无法与之抗衡。沈青云所支配的：皇城之中三千禁卫军，家奴，连同月隐所能供给的军队。三方势力相加，也要忌惮他几分。
这步棋，楚万霖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
“嗯？”
楚万霖想事情想入了迷。
“一个能与‘烟雨楼’势力睥睨的情报者，本王倒有了兴趣。”
楼主蹙眉。
“单单是沈青云，谋略计策有之，势力有限。如今看来，背后原是攀上了‘魔域’这个高枝。属下以派人探查沈府，一有消息定会来报。”
楼主双手抱拳，巾帼风范。若不是眼角一缕柔情荡漾，怕是另谁看了都会赞叹她身上有股将门之气。
“既然‘鬼蜮’出动了，其他二人定不会蛰伏太久。小心行事。”
“是。”
楚万霖微微点头示意，提步便走。
“王爷。”
楼主起身，唤住了楚万霖。
“王爷可还记得您差人告诉过属下关于搜寻‘招魂草’一事？”
“如何？”
“王爷可想过，那沈暮雪也许不会是沈青云的骨肉，而是药王谷的遗孤。”
楚万霖怕节外生枝，并未将此事说出。况且此事对于烟雨楼而言，知道与否，无关大雅。不过既然已经猜出几分，相瞒下去也无济于事。楼主是个聪明人。
“她便是孕育‘招魂草’至关重要的存在。”
楼主回想起马车之上的事情，加上沈素雪无意露出的玉颈上的红点。加上所掌握的关于“招魂草”的消息，拼凑起来也知道个大概。
“属下斗胆，此事王爷如何得知，莫不是寒公子……”
楼主看向楚万霖。
楚万霖沉默不语。
“属下有罪。”
楼主突然下跪。
“寒公子虽是与王爷患难与共，但是属下赤胆忠心，从未想过欺瞒王爷。”
楼主细细道来。
那日月凤与寒子玉相约盗药，楼主在此期间曾孤身到此探望楚万霖。临行之际，看到寒子玉赶回，本想招呼一声。没想到看到他一脸惊恐，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赶往密室。楼主怕会出事，便跟在身后。进入密室的寒子玉呆坐良久。而后，滴血入药。
“什么？”
“寒公子将血与汤药煎熬后，端去侍候王爷服药。属下当时现身，上前询问此药来源，寒公子便说出盗药行动，并且声称已经寻得解药。属下见王爷服药后面色改善，气息均匀，有好转迹象。待到两日后王爷清醒，才回了烟雨楼。”
“你的意思——他也可能会是药王谷嫡系？”
当时寒子玉告诉楚万霖，说只有药王谷传人才有资格培育“招魂草”。
“属下不知。只是好奇。”
“好奇？”
“对。好奇。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寒公子如此慌张，逃窜回府，并且不再寻找解药，而是铤而走险用自己的血液。毕竟当时知晓此药，他也是研究，并未暴露自己的血液。后来又引出盗药一事。”
楼主抬眼，看到楚万霖在深思。
“属下打探情报多年，成了习惯，任何事都会留意几分。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悉数禀报，王爷莫要介怀。”
“你派人查了？”
“是。未果。”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本王自有分寸。寒子玉毕竟是药王谷的人，有些干系也在情理之中。”
楼主岂是善罢甘休的主，只是上头发话，她不得不从。明着不行，她可以暗度陈仓。
“是。恭送王爷。”
楚万霖出了书房，向密室走去。毕竟鬼蜮还蛰伏在后门。即使有人皮面具，但是他这个看似与烟雨楼格格不入的富贵子弟出入，还是有些不妥。
魔域轻易不会现世，这世间，怕又要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