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握住灵璇的玉脂小手，有些微凉。
“钱其实已经付了。”
“什么？你没有钱是怎么付的？”灵璇显然有些不能理解。
“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两个人。”
“他们？他们付的吗？”
若浊眼神微凝，这丫头果然也发现了这两人。
“没错。”
他点点头，调转话语：“还有我刚刚之所以那样对你也不是故意的……”
等等，好像确实是故意的……
若浊顿了一下，重新整理思绪。
“这世界可不是像你的竹林一样可以给你遮阴还不会伤害你……”
“谁说的，我有次就被竹子划伤了……”灵璇一本正经道。
若浊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准插嘴！”
随后眼神微压，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以后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其中肯定有心怀不轨的，而你要是连只鸭子都不敢杀的话，就更别提杀人了，到时候你下不了手受伤甚至丧命的就是你！”
话语可谓不沉重，因为他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中得到了多少血的教训。
虽然现在就让灵璇学会有些过于残忍，但能早点明白就能少流一些血，更何况若浊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随时都可能离开，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循循善诱。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若浊闻言轻笑了一声：“我曾经也是像你这样想。”
轻笑之后，是缓缓一叹，许多陈旧画面浮现脑海，一些话也再次响起。
“你想和和气气，可别人不想，准确来说是不能，现实让他们不能。”
“你觉得能够和气是因为你现在很幸福而且满足，但这天下之大，人数之众，有多少是幸福满足的，他们想要幸福就得夺了你的幸福。”
“现在这个世界，至少在现在，天下大同不过是笑话。”
话音刚落，灵璇细眉皱起，眼里却是逐渐清澈如水，灵巧动听的声音响起。
“要是有无限的资源，那不就能够达到大同了。”
若浊眉头一跳，目光逐渐涣散。
因为这个回答和他当年错的一模一样。
“对吧对吧！”
灵璇像是想通了一件事一般，笑意绽放，星眸微弯，一刹那的动人风华让见识过无数绝世佳人的若浊都失神了一瞬。
这丫头……为何会如此奇特。
他刚刚在北吹主仆面前时悄然放开了一些灵魂气息的收敛，虽然他法力尽失，但已致神境的灵魂还在，这是最深层面的压制，哪怕只是一瞬也能吓得老奴身心具震。
可是在竹林这三个月他从未收敛过，然而灵璇却能毫无影响，甚至能够亲密接触，以至于他当时还以为自己的神魂也跟着没了。
现在看来，远非如此。
“哥哥哥哥——你怎么又在发呆啊！”
手臂被轻轻晃动，若浊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灵璇的娇颜，那双明眸是如此的清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对。”
他嘴角微倾着笑了笑，又道：“我们走吧，这个时间该启程去太玄门了。”
“嗯嗯！”
灵璇重重地点头，得到了若浊的认可仿佛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就连刚刚若浊凶自己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
他们刚一转身，正巧看到跨出店门的北吹主仆两人。
那两人显然也看到了若浊和灵璇，几乎是同时一愣，北吹下意识跨前一步，而古伯却是退后了一步，一时间这两人先纠结了起来。
若浊眸光微动，拉着灵璇若无其事地走在他们前面。
“灵璇，你觉得后面这两人如何？”
再度被温暖的大手牵着，灵璇心里有些麻酥酥的，一时没有听清，直到若浊重复了一遍才回过神来。
“唔……我，我觉得那个老爷爷看着挺慈祥的，至于那个年轻的看着——嗯——有些不讨喜，不过他既然帮若浊哥哥付了帐，那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若浊眼神微漾，这丫头最后说的是‘应该不会是坏人’，而不是‘应该是好人’，说明她潜意识就认为这北吹就算不是坏人也绝对谈不上好人。
可周边街上随便一个女孩在看到北吹那一身华服，风度翩翩（当然比自己还差远了）的样子，还大气的付了帐，绝对会好感顿生，更别说是从小孤苦寡淡的灵璇。
若浊轻轻瞥了一眼灵璇清秀的脸蛋，决定先压下心中的异样。
“那个老奴确实有几分本事，以后你遇到这种人可要小心些。”
“小心些？”
灵璇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微嘟着嘴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一眼。
若浊点点头。
确实啊……
如果不是这个老奴，那北吹早就跳上来寻死了。
以老奴表现出的隐忍和眼界，也难怪之前自己怎么挑衅都没有反应，就这样少了一个教学素材。
想到这，若浊微微握紧灵璇的小手，望了望天，加快速度朝着之前打探好的路行进。
白日当空，层层叠叠的青云遮掩住了大部分的灼热阳光，哪怕在这午后时光也是清凉阴爽。
两人弯弯曲曲绕了一阵，总算远离了市集气息，走上山间小道。
青云镇坐落于灵脉西北，绕过几座小山峰便是太玄山门，路途不算遥远，若浊两人走的也是优哉游哉，一路上大多是被灵璇拉着跑来跑去。
从未出过远门的灵璇活泼心性彻底被点燃，包袱也甩给若浊，一会要去摘野花一会又要去追蝴蝶，还非得拉着若浊一起。
“这边这边……这边啦！”
若浊跟着到处跑，只能一手捂眼，心里无比庆幸只有自己一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然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但当灵璇满脸笑颜，小心翼翼地捧着五彩斑斓的蝴蝶给若浊看时，若浊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瞬。
“喏！”
那停留在娇嫩手心的蝴蝶缓缓扑着翅膀，在空中划出的优美弧线加上灵璇巧笑嫣然的脸蛋，深深地印在他的心海。
他眼神莫名恍惚，思绪一瞬间混乱不堪。
自法力越来越强，地位越来越高，哪怕不愿，他还是难免像寻常绝世强者一般，逐渐把内心封闭。
除了寥寥几个同地位且万分敬重的人，从不会表露出心声，对外也都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状态。
这种状态与他的初心完全违背，可在那种大背景下，哪怕他是神王也改变不了，只能一步步陷入。
“若浊哥哥！”
一声呼唤将若浊拉出思绪，低头一看，蝴蝶已经飞走，而灵璇正鼓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该不会是……老年痴呆吧？！”
若浊嘴角微抽，瞪了她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看起来很老吗？”
“没有，神仙哥哥最帅气了嘻嘻——”
灵璇展颜一笑，又是拉着他踱着步子继续赶路。
不过此刻倒是安分了许多，老老实实沿着杂草丛生的小道行进。
途中遇到几个神色匆匆的行人，想来也是去太玄山门的。
这时，攥着若浊大手的灵璇突然脚步猛地一滞，就这样定在了原地。
若浊跟着止步，下意识环顾周围，正巧是走出了小山峰的边界。
他眉头微皱，但脸上并未展现惊慌。
“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