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首座高位坐有一名青衫长袍的中年人,他剑眉星目,大耳厚唇,正是焚天城城主——孟惑。只见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放于座椅,脸上满是愁容。
“父亲,此次究竟是何事?竟令得您这般忧愁?”
一旁,有位青年模样,面容呈小麦色,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异样之感。他正是孟惑的唯一一个儿子——孟江。今年不过二十岁,已是修得大宗师中期的境界,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孟江更是于边南荒漠苦修三年,杀得马贼魔道闻风丧胆,可谓是一举成名,而今更是名列俊杰榜十强之一,当真是少年英雄,无愧俊杰二字。
那城主听得这话,又回头看了眼自己那骄傲的儿子,稍稍恢复了点平静道:“吾儿不知,摘星令到,风雨欲来呀!”
那青年好不吃惊,一双瞳孔骤然巨睁,震惊的道:“摘星令?!”
“非到江湖重洗,贼子欲兴,而不得出的摘星令?!”
孟惑道:“是呀!”
“为父已然看过内容,其信息过于惊世骇俗,为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江道:“父亲可便讲来?”
孟惑道:“切不可传与他人知晓!”
孟江道:“孩儿晓得。”
孟惑见儿子神色认真,平日里又能独当一面,一直希望自己陨落后让儿子继承城池,此时也权当提前几年了。只见他大手一挥,殿内门窗尽皆关闭,还不放心,又运转玄功,将四周设下十三道封印。
看着终于忙乎完的父亲大人,孟江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紧张。
“呼~”
“江儿啊,此次事件,非比寻常,如任务失败,你莫要寻仇报复,全当为父命有此劫,明白吗?”
孟惑开口,就是石破天惊,震得孟江久久没回过神。
“父.....父亲,您这是何意?难不成王上要您去送死吗?可您这些年兢兢业业,别说大错,就连小错都没犯过,究竟是怎的密信,莫非还真要您性命不成?”
“唉!”
“密令在此,吾儿可自行观看。”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金黄色的信封,递与孟江。
神色复杂的接过信封,待看过其内容后,面容大变:“这....这岂不是....”
青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得愣在原地,而那封密令内容也是露了出来。只见那上并无太多言语,只有一行小字:“巫女复生,龙脉危已,速擒!”
孟惑看着儿子的震撼,无奈的摇摇头道:“如今只得你我父子,为父也与你说句实话。”
“这巫女,想来你已不陌生。正是那十万大山的巫神。其拥有一身沟通鬼神,更改气运的巫术。当年若非林寰宇那老家伙不惜性命将其镇压封印,天下一统少说也要迟个八九年间。加之那巫女身负诅咒,任何人靠近皆会被其牵连,尤其是杀她之人,将会被古巫诅咒,不得好死。当年林寰宇何等英雄了得,惊才艳艳,最终不也是落得个全族覆灭的凄凉结局!”
说到林寰宇,这名开国有功的城主大人,竟也是一阵叹息。
“林寰宇一生孤傲,睥睨天下。在其巅峰之时,何人敢正面拒之?若非那诸葛摘星有意设计陷害,何至于英雄悲苍?这人间,真是肮脏!”
孟惑听得儿子此言,先是说了句慎言,而后想起此处再无旁人,也是想起了许多往事:“三十年前,为父不过一名纨绔子弟,家中虽有些许钱财,丰衣足食可无忧愁,但却是终日浑浑噩噩游手好闲。后来战火四起,民不聊生,朝廷大量征徭,以备雄霸天下。也是在那时,为父遇到了前来征兵的林寰宇。那是为父第一次见他,白甲披身,腰佩弯刀,一条白色的纶巾束起长发,整个人好似锋芒毕露,又好似春风和人。”
言到此处,那城主目光逐渐迷离朦胧,仿佛再度回到那一年...........
“你?”
“小兄弟,这里是征军之所,可莫要走错了地方那。”
一座宽敞的城门处,一名身着白甲,面容俊朗的青年将军,淡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眸之中并没有不屑与厌恶,反而有着一抹惋惜与怜悯。
“本少爷乃焚天城三大家族之一,孟家的大少爷。当兵的将军,本少爷瞧你跟我相差不多年岁,莫非也是如本少一般,是个依靠家中势力某得的好差事?本少虽无公职,但这县县洲洲的县令郡守,那个不与我称兄道弟?那个不与我低眉弯腰?将军哥哥,这身行头瞧着当真不错哩,就是不知这差事可美?”
少年一脸的放荡不羁,虽然显得有点桀骜不驯,但却并没有给那白甲将军留下恶感:“小兄弟,我痴长你几岁,有句话做兄长的可得给你絮叨絮叨。”
白甲将军说完这句话,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为兄当年也与你一般,觉得人生不过浮生大梦,何苦没来由吃那些个苦头。直到后来,当为兄的父亲渐渐年迈,每日还要为了生计奔波,为了那些超脱生死的理由而执着时,为兄彻底大彻大悟,一肩扛下了家中担子,方觉得此生不负生而为丈夫。”
那一刻,阳光西落,城门处,一名吊儿郎当的锦衣少年,愣愣的看着眼前,被落日拉得长长的那道“高大”身影,莫名的有那么一刻触动,久久没能回过神。
就在此时,远处一阵喊闹声震天,眨眼间便是人潮涌动,骚乱成群。
“禀报将军,后陈兵马大元帅陈当国于三十里外列阵,携二十万大军包围焚天城,叫嚣誓要生擒将军,剑指皇都。”
与此同时,一名探马状士兵急掠奔来,至白甲将军面前十步之内,强行将湍急的呼吸平复,满脸被憋得通红,但语气依旧平缓得道出军情。当锦衣少年回过神来后,准备定睛观察一下这位士兵时,整个人不由得错愕了。
他看到的不是尽忠职守的热血士兵;也不是满心忧愁的怕死怂包;更加不是久经沙场的油滑老卒。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信仰,不,用疯狂来形容或许会更加准确。没错,就是疯狂。那名士兵在看向白甲将军是,浑身都释放着一个信号——疯狂的崇拜;近乎失去理智的崇拜。
“张世贵,从骚乱之处到此,一共三十里。正常探马用半炷香到达便可合格,如果军情无误,便可记为‘军功一件’,此次你仅用一盏茶便到,且眼中毫无惧意,不错。希望日后,本将军能与你一并驰骋沙场,杀敌卫国。”
白甲将军说着,含笑拍了拍那探马的肩膀,而后瞬间变得英气勃发,一挥披风:“副将何在!”
一旁,一名士兵道:“末将在。”
白甲将军道:“四马拉车,架战鼓,全军冲刺,目标——陈当国首级。”
待得命令落下,只听一股响彻天地的怒吼声冲天而起。
“杀!!!”
一阵地动山摇后,当锦衣少年转头看去时,城门处已人去楼空。而城门外,官道上,已是一群狼烟滚滚,气势惊人的一群虎狼之师在狂奔。
之后,锦衣少年看到了一生难忘的震撼一幕。
那白甲将军一马当先,挥动着手中长枪是万夫不当。在其身后,一队接一队的士兵紧随而至。有被敌军捅穿肚皮的、也有被弓箭手一箭穿头的、更有甚者,被尖刀战车划破了半边脸,五官下血肉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但,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是那名凄惨的毁容士兵,也是高喊了句“誓杀陈当国”后。而与一名敌军同归于尽,各自将兵器捅入了敌人身体才罢休。
而那一战,是天圣皇朝战争史上,有数的惨烈战事。锦衣少年清楚地记得,那个白甲披身,跟自己年岁“相差不多”的青年,是何等的霸气。
犹记得,那日油灯刚添,火炬首燃,城门官道处,一身白甲却血红的人儿,摇摇欲坠的握着半杆惨枪,满头长发黏在一起,左臂无力的垂落,小腿处插了三根箭羽。那人缓缓抬起头,如一头重伤垂危的猛虎,发出最后的咆哮,但,那声咆哮,却是击碎了一国八十万铁骑的军心:“何人还敢与我一战!!!”
那一日,是锦衣少年第一次见过皇帝,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真的有人凭借八万步兵,杀散了二十万铁骑的战意。
那一日,少年立志从军追白甲;那一日,白甲拜帝成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