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杨月星笑着对荣福堂和潘国栋说:“我是相信你二位的,不然早就把你俩杀了。我留下二位,主要是看你们并不想真的与我们为敌,也希望你俩帮我见到李玉堂,完成我的心愿。”
“谢谢霍团长手下留情,对您的不杀之恩,这辈子将会感激不尽。”
潘国栋人比较机灵,他知道杨月星的心思,继续说:“对今天的事,我们一定守口如瓶。到了山上,我们也会尽力帮助霍长官,完成你的使命。”
“到了山上,你叫我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荣福堂倒是老实,一边跪地磕头,一边保证说:“从今往后,愿意为霍长官效犬马之劳。”
“好了,二位,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了,其实呢,我也不怕你们反水。刚才你们看到我们的战力了,尤其是我的这位兄弟,一挺机枪,眨眼间就干掉十几个。”
杨月星看看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看已经完全大亮的天光,继续对他俩说:“现在马也惊了,车也没了,车上有我们的皮箱,还有这几天的吃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我们的马和马车。”
“霍团长不用太担心,我们俩是谁,两个车把式,放心吧,马跑不远,车就在前面。”荣福堂说完,打了个口哨。
潘国栋也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不一会儿,两匹马拉着马车慢慢悠悠走了回来。
杨月星和高丹各自上了荣福堂和潘国栋的车,继续赶路。
荣福堂是李玉堂匪帮的特务营营长,对李玉堂的情况很熟,一路上向杨月星介绍了许多关于李玉堂的情况。
“三江护国军”是李玉堂匪帮自封的部队代号,以此打家劫舍,强取豪夺,危害一方。
但是他们内部很少使用这个封号,还是喜欢自称绺子,称号李玉堂“大当家的”。
一夜无话。
在白马河的冰面上又走了一天一夜之后,他们开始下车。
放弃马车,改换乘马拉的爬犁。
翻山越岭,穿林海,过雪原,又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白马涧。
说是到了白马涧,其实离目的地还早。
此时,荣福堂和潘国栋便不见了。
四五个匪徒斜背着大枪,带着他和高丹往前走。
先是坐上一列只有三节车厢的小火车。
在火车上,他们俩被捆了双手,眼睛上蒙了眼罩,火车汽笛一响,哐当哐当,走了一上午。
在一个木屋里吃了小鸡炖蘑菇和玉米饼子,又被带到一驾马车上,仍然是带着眼罩,马蹄嘚嘚,响了半下午,然后下车。
被蒙着眼罩,拉着进入一个山洞。眼罩倒是给摘了,但是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山洞里还算暖和,有两张床,床上有被褥。
他俩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床就昏昏沉沉睡去。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倒是有了一些亮光,而这些光亮来自于他们头顶上昏暗的电灯。
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光溜溜,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身上倒是盖了被子。
两个土匪用枪指着他俩说:“那边有个池子,洗洗去吧。洗完了,有棉袄棉裤,自己换上,准备上山。”
山洞里面真的有个水池,水池里的水是热的,冒着蒸汽。
这里竟然有温泉。
洗完后,换上已经给他们准备好的棉袄棉裤棉鞋棉袜子,还有一顶栽绒棉帽子,棉衣都是新的,干净舒服。
高丹的衣服稍微不太合适。尺寸小了,紧紧箍在身上,露着脚踝和手腕。
“兄弟,我们的行李呢?”杨月星问。
“已经上山了。”一个匪徒说。
“兄弟,我们这是在哪儿啊?”杨月星试探着问。
“白马涧啊,你不是要来白马涧,这就是白马涧。”另一个土匪说。
“李司令在哪里,我要见他。”杨月星问。
“很快就见到了,别着急,等着吧。”说完,他们把山洞的大门关上了。
杨月星怎么也没想到,他和高丹竟然被土匪们引到山洞里来。
荣福堂和潘国栋早就不知所踪。
令人惊奇地是,匪徒的巢穴里竟然有森林火车。
他俩就像进入一个虚幻世界,进入梦境一般。
但又确实不是虚幻,不是梦境。
“高丹,周围是什么情况?”杨月星只好求助于高丹灵敏的耳力。
“地下。深井。没人。”高丹还是说话如此简洁。
“你是说,我们现在的这个山洞,是在一个地下深井里。周围没有人?”杨月星翻译这高丹的话。
高丹点点头,不说话了。
杨月星羡慕高丹,无论何时何地,他倒是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永远泰然自若。
“我们怎么才能出去?”杨月星问高丹。
“辘轳。女人。井。”高丹说。
杨月星不解其意。
高丹不再说啥。
他们只好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一个匪徒的脚步声传来。
“咔嚓”一声,是打开铁门的锁头。
“吱扭”一声,是铁门打开的声音。
“出来吧,带你们见李司令。”
他俩走出铁门,跟着两名匪徒进入另一个山洞。
山洞的岩壁上缠绕着电线。
隔不远有一个电灯泡亮着,要不然,山洞会黢黑一片。
山洞高不过两米,宽也就是三米,长长的,挺曲折。
等他们走到山洞尽头,发现前面有一个铁笼,铁笼被牵引绳吊着。
牵引绳上面是一个竖井。
杨月星这才发现,他们真的在很深的地下。
此时,匪徒又把他们的眼睛用眼罩蒙上,倒是没给他们捆住手脚。
他俩被两个匪徒牵着胳膊,进入铁笼,一同站进去。
“升——”一个匪徒高喊。
只觉得铁笼慢慢地被绳子吊起来,慢慢地向上升。
速度不快,但是一直不停。
只听到隆隆的机器声和嘶嘶的铁缆绳与滑轮的摩擦声。
十分钟,或者更久,上升的速度慢慢放缓,直到停止。
“咔嚓”一声,铁笼的门打开。
他俩被两个匪徒牵着衣袖,走出铁笼。
又是“咔嚓”一声响。
机器再次隆隆地转动,再次响起嘶嘶的铁缆绳与滑轮的摩擦声。
眼睛被蒙住,但是他知道那个铁笼一定又回到了地下。
此时,一股香味儿飘过了。
“小姐。”一个匪徒叫。
没有回应。
杨月星和高丹都觉察到一个女人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在观察他俩。
此时,杨月星明白高丹所说的“辘轳,女人,井”的含义了。
他在百米深的井底就知道井口上有个女人!
他也知道有个像辘轳一样工具,把他俩从井底打捞上来。
“别乱跑,老实跟我们走。”
匪徒牵引着他俩往前走。
脚下是不平整的路,曲曲弯弯地走。
冷。
棉袄棉裤已经不能御寒。幸亏有那顶栽绒棉帽子。
手揣在怀里。
瑟瑟发抖。
脚下全是冰雪。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停了下来。
进入一个建筑物里面,似乎是个大厅,里面比较暖和。
闻到了松油的味道。
还有牛羊肉的腥膻之气。
人声嘈杂,似乎有很多人。
“哈哈,给我把人带上来吧,吧,吧,吧——”
大厅里竟然有回声。
这句话把所有的嘈杂声都盖过去了。
人声渐稀。
有人从后面将他们的眼罩去除了,杨月星摇了摇头,适应了一下环境,环顾四周。
这是个巨大的石洞。
摆放几十张桌子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已经摆放了十几张桌子,靠墙壁的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是一张巨大的椅子,椅子上铺着生虎皮。
嗯,一个土匪窝该有的道具,这里应有尽有。
杨月星心里嘿然——终于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椅子上坐着的应该就是匪首李玉堂了。
令杨月星奇怪,但马上释然的是,李玉堂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荣福堂,一个是潘国栋。
从他们得意洋洋的微笑中,可以断定,荣福堂和潘国栋一定出卖了他和高丹。
跟土匪打交道,要比他们还要诡诈和阴毒。
他后悔当时没有把他俩干掉。
但是回头再想一想,如果没有这二位,他俩如何才能进入这深山大沟之中,道路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的白马涧。
“弟兄们——”
这三个字一出,大厅马上肃然,没有人说话,只听李玉堂继续说:“自从我从日本人手里接过这白马涧,还没有邀请过一位山外的客人,今天,有二位客人,不请自来,而且杀了我十五位兄弟,还要硬闯进来,也真是英雄好汉,我要给大家认识认识。看看是什么人物,有如此胆量。”
大厅里寂静得怕人。
除了李玉堂的声音,和大厅里的回音,没有任何杂音,地下掉根针也都能听见。
“堂下是何人?报上姓名。”李玉堂旁边的荣福堂一声爆喝。
“哈哈哈,荣福堂,”
杨月星大笑一声,指着荣福堂的鼻子骂道:“昨天还给我下跪求饶,今天上了山,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有你,潘国栋,磕头如捣蒜,要我饶你一条命,”
杨月星瞪了一眼李玉堂旁边的潘国栋,继续说:“昨天还对我说,李玉堂心狠手辣,连他的恩人三江飞都杀,你们还是别上山了吧。还说李玉堂不能服众,一家子都是大烟鬼,怎么治军。”
大家一听,四座哗然。
这都是李玉堂的隐私啊,没人敢在当面提此事,杨月星在这里提及此事,翻出陈年旧账,李玉堂还不立马杀人啊。
“哈哈,你小子有种。”
没想到李玉堂不但没有怒,反而笑了,拍拍手说:“上来先施个离间之计,顺便把我的老底揭一揭,把我惹怒,让我把你杀了。是不是?”
“回李军长的话,我霍某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对李军长身边有奸佞小人气不过,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将来一定是个祸害,不如早早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哈,你小子真是好口才,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
李玉堂笑了笑,对杨月星说:“你先不要张嘴咬别人,跟我说说,你前天一大早,在槐树湾,你俩杀我十五名弟兄的事,老实交代。”
“我有什么可交代的,李军长?”
杨月星预料到李玉堂已经看到了他手提包里的委任书和银票,便反复叫李玉堂“李军长”,这就暗示李玉堂,自己是国军代表,给你送官送钱的。
于是他愈加自信和坦荡,接着说:“我相信,荣福堂和潘国栋这两小人已经给你报告了,说我俩杀了你十五个弟兄。但是有一点他俩肯定没有报告,为什么十五个弟兄都死在我手里,他俩为什么单单独活呢?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要不是他俩缴枪投降,跪地求饶,大骂李玉堂不是东西,说李玉堂过河拆桥,早就成我枪下之鬼了。我没什么好交代的,就是这么回事。李军长你要杀要刮,下油锅,点天灯,我们连眼都不眨。”
大家听了这话,又是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