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生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回道,“这年头人说话总是会有些不相干的阿猫阿狗搭腔,自以为高人一等,却不把心思用在入山修习无上道法上面,反而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乱吠,这就是上三滥货色在做的事?”
那护卫着实有着几分本领,不然也不会担任护送少主入山一职,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别说言语冲突,就是真的动手把谁打了,对方也多半忍气吞声,哪曾想像林长生这样毫不起眼的瘦弱少年居然敢出言顶撞。
若是依着往常性子,早就要掀桌子,可主人尚未开口,也不敢冒然出手,只好恨声道,“臭小子少逞口设之利,今日乃是主人上山吉日,不好见红,否则......”
还未等他说完,林长生面色变的古怪,深深看了护卫一眼,道,“刚才听你说话还以为早就是入室弟子,谁知原来只是陪同主人上山,自己连入门资格都挨不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去笑话他人,可笑,可怜。”他边说边摇头,言语中甚至带了几分同情。
护卫脸涨成了猪肝色,看向对面少年,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去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
那少年脸色同样不好看,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奴才吃瘪,主人脸上自然无光,便要示意护卫动手。
这时一直静静观看的少女突然冷冷说道,“陈少杰忘了临行前你爹交代什么了?刘伯伯让我与你同行,就是不愿你徒增事端。”
末了语气放缓,“一路你都做的很好,已经快近昊月宗了,何苦为了不相干的小人物动气,抓紧上山最是紧要。”
那叫刘少杰的少年显然极听少女的话,又闻对方夸赞,便强压怒气,“乐瑶姐姐说的是,就是个做白日梦的小人物,犯不着搭理他。回头等他连山门都找不到,就知道自己多么痴心妄想了。”
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大度,全然忘了究竟是哪方先挑起的事端。
对方一口一个小人物,林长生实在懒得计较,尤其是还有女孩,他最不愿做的就是和女人吵架,无论输赢都谈不上多光彩。
这时中年美妇已经唤来小二结了饭钱,四人出门上马向西北而去。
这里最紧张的就是掌柜,生怕两拨人打起来店里出现损失,此时长出一口气,怕林长生面上挂不住,便安慰了几句,诸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些人一看就是修真世家出身,别看年岁差不多大,实则都是从小修炼,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了的,你现在看似吃了哑巴亏,实际上没打起来就是占大便宜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长生当然不是几句话就能被气到的人,谢过掌柜,言说无事,随便用了点饭菜,便即动身。
由于为了寻找昊月宗,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要进入深山之中,骑马多有不便,便一直都是步行,速度上就慢了许多,行了半日,才走了三十多里。
正寻思是不是应该去神秘空间歇上一会时,前方路上卷起一阵烟尘,就见两人四马往这边疾驰而来。
来人正是护卫和中年美妇,而名叫陈少杰和乐瑶的少男少女已不见踪影,想是已进山步行或是被门派中人接引走了。
不过数息时间,四马驰到近前,林长生侧身让路,却没想到护卫看清遇到的人正是在客栈中的少年后,脸上凶色大起,大声喊道,“狗东西快快闪开。”
说话间,举起手中马鞭,狠狠向林长生抽落。
而双方此时已离得极近,林长生根本避无可避,眼看马鞭就要落到身上,以对方狠辣力道,下一刻就要被抽的皮开肉绽。
四年里林长生从未松懈过风刃术的修炼,术法早已做到收发由心,就见他不慌不忙,待得马鞭临近,指尖疾风骤起,伴随着刺耳呼啸声,马鞭应声而落,与其一起落下的是半截断臂。
由于速度实在太快,护卫甚至都未感觉到疼痛,就觉右臂突然变得轻了不少,使不上力气,等到胯下骏马向前疾驰十几步后,方才察觉自己竟成了残废。他本身修为并不弱于林长生,在修真世家中学习功法更是强于对方,同时对敌经验丰富,这次完全是欺林长生年幼,心里轻敌,否则根本不至着了道。这时又悔又恨,整个人状若癫狂,恨不得生啖其肉。
“啊,小子我跟你拼了!”
林长生突然笑了,笑的极是开心。
因为他看到了一组数字。
——六十七年九个月。
四年来忙于赶路,林长生不再去做“钓鱼”的事情,致使他的寿命几乎没有增长,到现在才涨到一百五十岁,而时不时进入神秘空间修炼,加上为了节省时间,每次休息也都是在神秘空间中,现在他别看外表只有十三岁,真实年龄已经过百。
对方动了杀心,等于是送上门的寿命,又如何令他不喜。
那护卫一拍腰间储物袋,左手多了把长刀,便要冲过来拼命。
谁知那位除了长得好看,一直毫无存在感的中年美妇手腕一番,一张渔网凭空出现,紧跟着向空中扔去。
渔网来势迅疾,林长生全神戒备。渔网看不出材质,却正是风刃术的克星。
风刃术顾名思义,指风如刀,锋利无比,练至大成,别说是人的手臂,就是金铁顽石也可应风而碎。
可利器最怕的就是遇到软兵器,好似彪形大汉一拳能把人肋骨打断几根,但要是打在棉花上,却完全使不上力道。
林长生默念咒语,只见平地升起股旋风,飞沙走石冲天而起,齐齐卷向渔网。然而美妇的修为似乎强过林长生许多,渔网只被旋风阻了片刻,便又继续落下。
他心下骇然,虽早就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但毕竟是四年来第一次遇到真正对手,不及多想,调动全部灵力,将风刃术运转到极致,旋风暴涨一倍有余,渔网落下势头再次减缓。
两方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这时就听美妇高声呼喊,“少侠且慢,听我一言。”
林长生充耳不闻,自己若是慢上一点,那渔网可就要兜头罩下来了,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小命就要交代于此。
“陈疯子你住手,还嫌死的不够快!”见面前少年无动于衷,美妇又怒叱护卫。
被称作陈疯子的护卫始终拿着长刀,随时准备给林长生致命一击。奈何又是渔网又是旋风,完全将二人隔开,他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冯四娘赶紧把这狗崽子罩住,我要慢慢折磨死他!”
右臂断掉等于修为废了大半,他可没练过什么左手掐诀念咒,这口气怎么忍得了。有冯四娘助阵,陈疯子反而不想那么快杀死林长生了。
“冯陈两家交好那是主子的事,可跟你这个奴才没半点关系。祸是你自己惹的,别指望老娘给你当打手。我已经救你一命,再不把刀放下,老娘立时收了法宝掉头走人,你自己在这打吧。”
“冯四娘你居然向着外人,就不怕我跟老爷禀告?”陈疯子气的快要吐血,还没明白咋回事就突然少了一臂已经够窝囊的,现在连自己人都胳膊肘往外拐,这让他憋闷到了极致,连带美妇也恨上了。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命去说,用不着你打小报告,我会如实向陈家家主禀告,陈老爷反复叮嘱出门在外要低调行事,主子还什么都没说,你做奴才的反而一再给主子树敌,去惹自己惹不起的人,我倒要看看陈老爷如何处置你。”
美妇显然比陈疯子要理智的多,她早就看对方一幅狐假虎威做派不顺眼,现如今面前男孩虽然修为不高,但看上去灵力极为精纯浑厚,释放法术绵绵不绝,这样庞大的风刃术长时间使用居然完全没有灵力枯竭的迹象。尤其是施法的熟练程度就是她这样修为明显高于对方的都略显不如。
双方僵持的越久,她反而越没有必胜把握,若是不慎被对方逃走,则很有可能给小姐树个强敌。她已经认定林长生年纪轻轻根基如此扎实,哪怕不是出身修真世家,背后也一定有强大散修撑腰。倒不如说几句好话,当场把梁子解开。
“所以我手臂就白断了!?”
冯四娘说的没错,要是如实禀告家主不要说严惩了,这种出门在外四处给小主人树敌的奴才能不能留住命都难说。陈疯子开始只是想拍小主人马屁,谁知道啃到块硬骨头。可就此收手他又绝对不甘心。
“废话,你下的力道骨头都能给人抽出来,别人不去自保还站在那让你抽不成了!给你三息时间,收不收刀你自己看着办。三、二......”
一还未出口,陈疯子急忙喊道,“等等,我要是收了刀他还要伤我怎么办!”
“我自会与少侠分说。一......”
“好好,我收!我收!”陈疯子自知理亏,打又打不过对方,只得忍下这口气,悻悻然把长刀放下。但他依旧放在身侧,没有收入储物袋中。
“少侠,请听我一言。我无胜你把握,但你也绝胜不了我,何苦拼个两败俱伤。这事是陈疯子不对,但他也就此失了一条手臂,也算给少侠出气了。我们就此言和,收了法术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