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听钟老这样一说,终于明白是谁在背后害他,当即道:“这么说此次钟老你调我进药园之所以未能成功,就是因为吕执事从中阻挠?”
钟老斜眼看了看他,旋即点了点头道:“不错。吕执事对你印象很差,有他在,以后你在观中的日子估计难过了。”
叶洛皱眉道:“这吕执事在观中到底是什么职位,竟有这么大的能量?”
钟老一听顿时乐了,道:“敢情你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吕执事到底是什么人,你就敢得罪人家?”
叶洛赧然道:“小子的确不知,还请钟老赐教。”
“你呀!”钟老指了指他,一脸摇头地道:“吕承梁是观中的高级执事,手底下管着十数个中级执事,虽然也是杂役执事,但相对你我来说,却是需要仰视的大人物。而你就更加不用说,因为你正好受他管辖。”
叶洛道:“难道他在观中的地位比您还高?”
钟老失笑道:“当然比我高。我只是观中的中级执事而已,如何能和吕承梁比?”
“呃。”叶洛这下傻眼了。怎么可能?钟老怎么可能只是个中级执事,若如此,倪向天为何这般惧怕于他。按照叶洛心中的猜测,钟老至少也是正式弟子那一层次的人物。当日他可是亲眼所见,钟老轻飘飘地一挥手,便斩断了一颗大树的树枝。试问普通的执事如何能有这般手段?这也是他为什么拼尽全力也要在钟老面前表现的原因。他是希望钟老能在关键的时候提携他一把。
“你是不是不相信?”钟老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直言问道。
叶洛略觉尴尬地低下头,他的确不相信。钟老道:“看来你是高看我了。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只是一个杂役弟子而已。只不过因为数十年在这药园,资历很老,所以别人不愿意轻易得罪而已。此事你只要有心打听一下便可清楚,我何必骗你?”
钟老都这样说了,叶洛哪还能不信?只是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他不死心地又问道:“当日我见钟老你一挥手便斩断了一根树枝,这可是仙家手段,若钟老您只是中层执事,如何会这等正宗道法?”
钟老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我这可不是什么道法,不过劲气外放而已。那不过是一根树枝而已,凡武力修炼到一定层次的人都可以轻易做到。”
叶洛有些懵了。他的确不懂道法,但也不知什么是劲气外放,难道武力修炼到一定程度也能这般厉害吗:“钟老你真的不懂道法?”
钟老颔首道:“当然。道法是正式弟子才能修习的道家正宗法门,我等杂役弟子哪有资格学习?”
叶洛黯然点头,天一观的确有这样的规定,不然他也不会对正式弟子那么羡慕和向往:“那钟老你刚才说的武力修炼又是怎么一回事?”叶洛虽然也不懂武艺,但也知道普通的练武者也就力气大点,身子敏捷些,格斗技能较之平常人厉害些而已,不可能像钟老那样一挥手就斩断一根树枝的。
钟老道:“武力修炼就是习武,道法毕竟太考验一个人的天资,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修习。武艺则不同,相对较为容易些,而且练武可以作为日后修习道法的基础,所以大多数人一开始都会习武。强大的武者即使不会道法,也同样强横无比。像军队中,许多战士都是武者,他们一旦形成战阵,就算是会道法的得道高人也要退避三舍。”
叶洛还是第一次听说武艺与道法之间的事,没想到强大的武者竟可与得道之士匹敌,也不知真的假的。叶洛再次升起一丝希望道:“这么说,钟老你是强大的武者?我们杂役弟子不能学习道法却可以修练武艺?”
钟老摇头道:“我哪算什么强大的武者,充其量不过是会点庄稼把式罢了,真正强大的武者那是拥有顶级的传承,身怀超强的武技,可以以一敌千,于万军之中纵横来回,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人物。像霸王项羽、武圣关羽等,就是此类。这等武者就算是比之道法天师,也未必逊色。我一老朽,哪能和他们相比?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一番话说的叶洛也是心旌摇曳、激动不已,不知自己有朝一日能否也能成为一名顶级的武者?却听见钟老继续言道:“我等杂役弟子从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修练武艺,但事实上却十分困难。”
叶洛眼露疑惑,钟老只得耐心地解释道:“天一观虽然只禁杂役弟子修习道法,不禁杂役弟子修练武艺,但观中也不鼓励。换句话说,杂役弟子想要练武只能靠自己,观中并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呃,叶洛无语了:“我们自己怎么练武?”
钟老一摊手道:“所以观中大多数杂役弟子并没有习武,只有极少部分人有武艺在身。像我也是有莫大的机缘才习得一点武艺,但也只是不入流的初学武者而已。”
你这样还是初学武者?叶洛暗中腹诽,忍不住再次开口请求道:“不知钟老可否教授小子武艺?小子定永记大恩,百世不忘。”
以钟老之城府,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道: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钟老缓缓地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教你,而是你没有习武的条件。”
叶洛脸上再难以掩饰心中的失望。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开口相求,没想到钟老还是拒绝。说实话,叶洛心中难免升起一股怨气。
钟老似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莫以为我是借口推辞。习武首先要从打熬身体开始,这是筑基。以你现在的年龄,虽然稍晚了点,但配合药物也还来得及。只是穷文富武,想要练武,你得投入大量的金钱,光是筑基所要花费的财物就数以十万计,以你现在的状况,就算我愿意教你,你也不可能负担得起的。”
叶洛不由默然。虽然不想承认,但钟老说的的确是事实。
叶洛想了想,忽然抬头望着钟老道:“是不是只要我准备好了习武的财物,钟老就愿意教我?”
钟老暗暗皱眉,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不通世故,开什么玩笑,老夫和你很熟吗?凭什么就认为老夫必定教你?
钟老依然摇头道:“我昔年学武,走的并非正当路子,而是寻的野路子,误打误撞之下加上运气好,之后又有了一番奇遇这才成的。别人是无法照搬的,也不适合你。而且,真要习武,除需要大量的钱财外,还需要有莫大的恒心、毅力和时间,正所谓寒来暑往苦练不辍,日月轮换风雨无阻,想要习武,非数十年如一日地苦下功夫不可。你现在是观中的杂役弟子,平日里各种锁事都应付不完,又哪有功夫用心来习武?”
钟老说那么多,其实不过都是托辞。他就是不想教叶洛。至于真实原因嘛,很简单,叶洛与他非亲非故,又没给他什么好处,他怎么可能将毕生所学对叶洛倾囊相授?须知,当年他能习得武艺也是花了大代价的。叶洛想凭几句空口白话就从他这习得武艺去怎么可能?当然,这话自是不好明说。
叶洛年轻,并不知这其中的门道,只以为他自己真的不具备习武的条件,当下不由黯然道:“不知打熬身体需要什么药物?钟老可否告知?”叶洛想的是,若实在困难,他就自己去采药,然后练制药物来打熬身体。
钟老心中已经有些不耐了。他今日能与叶洛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对之格外优待了。若非之前三个月叶洛在药园确实帮了他不少忙,今日他说什么也不会告诉叶洛那么多的。只是这叶洛显然有些不知好歹,见他这般好说话竟贪心不足,一再提出让他为难的要求。数次之后钟老自然对他印象大坏,之前仅存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
打熬身体的药物配方这可是一个人习武最关键的东西,就像强大的武技秘籍一般,是可以当做传家宝一代代传承下去的,试问,钟老怎么可能轻易地告诉叶洛?
钟老态度越发冷淡道:“这个都是有药物配方的,不过所有的练武配方和武学秘籍一样,都是绝密,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当年我是有奇遇,上山采药时无意中食用了一株上千年的灵果,这才得以筑基。之后又通过自学药理,自制药物打熬筋骨、凝炼血气才习武成功。”
什么千年灵果,钟老自己也只是听传说中有,却从未见过。这一刻说起来却是面不改色,骗得叶洛一愣一愣的,竟信以为真。
叶洛本想紧跟着钟老,得到对方的赏识后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学习道法。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不说道法,连武艺都学不了。
也怪他自己,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只凭着心中的猜测便生出希望,一番忙碌后却发现只是徒劳而已。有这样的结果岂非理所当然么?
只是,叶洛真的不甘心啊!他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之前对于道法、武艺根本一窍不通,哪能想到,学习道法竟如此艰难。
看来,他是真的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肯努力、肯用心就一定会成功,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世事艰难,生活不易,也不知他要怎样做,才能实现内心之中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愿望?
叶洛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无力感。他感觉命运似乎总是在跟他开玩笑。就算他再努力,但在现实面前,永远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原本坚定无比的信念不觉产生了动摇。他想起他母亲时常无奈时说过的一句话:“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管人怎么挣扎,最后还是得认命。”
以前他一直不相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因为在现实面前,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
叶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药园的。钟老最后并没有再给他什么指引或帮助,或许他是真的无能为力,或许他是有能力帮他但却不想为此而付出太多。不管是什么原因,钟老这条路算是断了。叶洛只觉前途一片迷茫,心中空荡荡的,未来已看不到任何希望。
正是:
费尽心机实枉然,到头不过一笑谈。
几番辛苦成白费,谁言人定能胜天?
诗云:
人生谁能得自由?万般烦恼绕心头。
纵使佛法能无边,难解他人一身厄。
又云:
荆棘道上艰难行,迭遭打击难自信。
只道不幸已至极,不料还有更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