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杨元成?”叶洛惊讶道。
那人没好气地道:“是啊。你不是说你将衣服交给了我吗?可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不好。”
倪向天在一边道:“这位的确是曾执事的弟子杨元成。”
呃,他是杨元成,而且是曾执事手下的弟子?“怎么可能?”叶洛难以置信地道:“难道观中有两个杨元成不成?”
“混账。”李立恒执事大声斥责道:“观中只有曾执事的弟子叫杨元成,昨日明明是你将我与张执事的衣服丢到了臭水沟里,却反诬到别人身上,实在是无耻之尤。”
“什么臭水沟?”叶洛无比震惊地道。
“哼,装的倒是挺像。”李立恒冷哼一声道:“我和张执事的衣服最后是在臭水沟里找到的,昨天是你送的衣服,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叶洛这会儿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昨日那人给坑了。只是那人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自己呢?此刻不容多想,叶洛连忙道:“我没有。昨日我的确是将二位执事的衣服交给了一个自称叫杨元成的杂役弟子,我并不认得他,只是见他当时在张执事那,又说张执事不在,让我将衣服交给他就好,便以为他是张执事的弟子,就将衣服给他了。至于二位执事的衣服为什么会最后被丢到了臭水沟里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张德宝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叶洛这般说,冷不丁地开口道:“我手下没有叫杨元成的杂役弟子。倪师弟,你这弟子这般说,是怀疑我底下的人有意陷害他么?”
倪向天连忙赔笑道:“怎么会?”说完立刻斥责叶洛道:“你小子胡说什么!张执事底下的人与你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陷害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从实招来?”
叶洛道:“我说的就是实话,昨天我送衣服到张执事那时,是有一个人自称叫杨元成,见我拿着衣服,便主动让我把衣服交给他,又说他等会儿还要去李立恒执事那,李执事的衣服他也可以顺路帮我带去。我不疑有他,便将衣服交给他了。我一个杂役弟子,又没得失心疯,怎么可能将二位执事的衣服丢到臭水沟里?”
张德宝见曾杨二位执事若有所思,便道:“既如此,我将我底下的十名杂役弟子都叫过来,若真有人假冒杨元成师侄戏耍于你,我定不饶他。”
很快,张德宝手下的十名弟子便全部叫来,叶洛认真看了一下,却没有昨日自称是杨元成的人。张德宝冷笑地看着叶洛道:“我的手下都在这了,只不知昨日是谁假冒的杨元成师侄,还请告知。”
看着张德宝有恃无恐的样子,叶洛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对方精心设计的这个陷阱,又岂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只怪自己昨日不小心,轻易相信了那人,如今百口莫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清了。
叶洛摇摇头道:“他们都不是。”
“哼,我看你分明是凭空捏造,想要故意推脱。”李立恒在一旁早已不耐烦,闻言不由讥讽道:“哪有什么自称杨元成的杂役弟子,不过是你自己想要推脱责任而故意编造的谎言罢了,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曾杨二位执事本来对叶洛还心存好感,此刻也不免摇头,感觉叶洛人品低劣,有些不堪。尤其是曾执事,杨元成是他的手下,叶洛竟然诬蔑到杨元成身上,曾执事对他再无一丝好感。
见众人都怀疑地看着自己,叶洛心中又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小子虽然不肖,但并不愚蠢,怎么可能将二位执事的衣服无故丢入臭水沟中?这对小子没有一丝好处。不管几位执事相不相信,此事的确不是小子所为,只是昨日那人我并不认识,如今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小子轻信他人,致使二位执事的衣物受损,心中十分惭愧,还请二位执事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够原谅小子这一次,要打要骂,小子绝无怨言。”
听叶洛这样说,李立恒反倒不好将他如何了,不由骂道:“你这小滑头,以为这样说我和张德宝就不好把你怎么样了吗?哼,倪师弟,你教的好弟子,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张德宝深深地看了叶洛一眼,道:“算了,只是一件袍子而已。若真是你轻信他人,所托非人,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你;只是若真如李师兄所言,你是故意如此,然后谎称他人所为,那可就……”张德宝看向倪向天,却故意停下来不说了,意思已再明白不过,分明是指责叶洛言行不一、品行不端:“我道家弟子,当秉天地之正气,行乾坤之正道,岂可伪言矫饰,表里不一?”
倪向天当即向曾杨二位执事请罪道:“向天管教不严,教导无方,还请二位师兄责罚。”
曾执事道:“行了,你手下的弟子你自己带回去好好管教便是。”说完一甩衣袖,便带着杨元成与杨执事一道离去。
曾杨一走,张德宝、李立恒也很快散去。倪向天带着叶洛回来,少不了又是一顿臭骂:“你实话告诉我,张李二位执事的衣服是不是你丢的?”
“不是。”叶洛自然矢口否认:“我与二位执事并无仇怨,怎么可能丢掉他们的衣服?”
倪向天道:“谁知道呢?张德宝是张叔然的叔叔,你和张叔然一向不睦,可并非没有仇怨。”
叶洛脸上闪过一丝怒气,道:“执事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且不说我从未有过报复他人之心,就算有我也不会牵连到张叔然叔叔身上。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牵怒到他叔叔身上了,想要报复,也不可能蠢得去丢他的衣服。”
倪向天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的说辞实在是站不住脚,如何能让人相信?本来这次观中选拔低级执事,我还想在曾杨二位执事面前推荐一下你的,可现在你出了这样的事,曾杨二位执事对你的印象必然大打折扣。他二人可是最讨厌巧言令色、心术不正之人了。下次再等这样的机会,可又要过去三四年了,唉,你啊,实在是可惜了。”说完便摇头叹息地去了,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和惋惜。
叶洛望着倪向天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此次到底是谁害他?目的是什么?本来叶洛还有些想不通,但刚刚听倪向天这样一说,却不免有了一些猜测。难道对方是为了这次选拔低级执事?所以在故意抹黑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背后使坏之人就不难猜测了。嫌疑最大的应该是张叔然,其次是倪向天。至于伍春兰、秦岳等人,虽然也有这个动机,但想要请一个人假冒杨元成,代价可不小,可能性反而不大。
叶洛深深地吸了口气,心底充满了愤怒。没想到这些人为了一个低级执事之位,竟然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他这两年来,一心习武,从不惹事,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哪知道,他不招惹别人,别人却依然要害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边,张德宝回去后,张叔然听了曾杨二位执事的处理,不由埋怨道:“叔叔你怎么轻描淡写地就放过叶洛了,不说把他赶出道观,至少也要请曾杨二位执事狠狠责罚他一番才是啊。”
张德宝怒斥道:“你懂什么!不过是丢了两件道袍而已,你以为还真能把他怎样么?我们的目的是搞臭他,让他在曾杨二人面前失分。他毕竟是倪向天的手下,就算要处罚也是倪向天开口,我们不好越俎代庖,否则只会弄巧成拙,让人白白起了疑心。”
张叔然听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只是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呀。”
张德宝道:“谁说我要放过他了,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张叔然眼睛一亮,顿时又来劲了,道:“叔叔,你打算怎么做?”
张德宝道:“今日我认真观察了一番叶洛此子,对方性情沉稳,冷静机智,的确比你强上不少。若真让他当成了执事,日后只怕连我也压制不住。”
张叔然见叔叔对叶洛这般推崇,有些不服气地道:“我承认叶洛是有些能力,但也没叔叔说的这么厉害吧?”
张德宝道:“哼,你以为我开玩笑的吗?你今日不在执事处你不知道。此事乃是我与倪向天联手,事先就计划好的,可谓毫无破绽,但叶洛猝逢此事,却并不惊慌,反而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仅凭这一点,就可看出他绝非易与之辈。”
张叔然虽然还是有些不信,但也不敢再和自己叔叔顶嘴了,便道:“既如此,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对付他?”
张德宝道:“你回去后就四处散播谣言,说那叶洛心术不正、好逸恶劳、手脚不干净等,反正就是尽可能的抹黑他,让他声名扫地。要知道,几年前他的名声就不好,这两年虽然有所好转,但污点就是污点,哪有那么容易洗白?再加上今日之事,只要你稍加引导,要不了多久他就又会臭不可闻。到时,我们再陷害他一次,定叫他栽个大跟头,从此再难翻身。”
张叔然听后自是大喜,回去后便立即行动起来。很快,对叶洛不利的谣言便大肆传播开来。什么叶洛手脚不干净,经常偷别人的东西;背后说人坏话,到处搬弄是非;还有好吃懒做,顶撞执事,谩骂同门等等。因为倪向天、伍春兰、秦岳等人对叶洛本就不满,面对谣言不但不制止,反而添油加醋、推波助澜,一时间,叶洛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仿佛一夜之间,叶洛便成了天一观中第一卑鄙无耻下流之人。
这还没完。不久,张叔然突然声称自己丢失了一本武学秘籍,是他叔叔张德宝给他的。张叔然怀疑是叶洛偷的,因为这段时间叶洛一直在蹲马步,打熬筋骨。最后一搜查果然在叶洛枕头底下找到了一本武学秘籍。张德宝听闻后不由勃然大怒,当即赶来讨要说法。倪向天无奈之下只得将叶洛拿下,与张德宝一同押至执事处。
叶洛根本就没偷什么武学秘籍,他练习武艺完全靠的是他自己。至于那本武学秘籍,叶洛也不知是谁放到他枕头下的。不过照此情形来看,定是张叔然栽赃陷害无疑。然而,如今他的名声已坏,执事处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见他矢口否认,不由更加恼怒,当场便判了他的死刑:“我天一观堂堂道家正宗,怎会收容你这等偷鸡摸狗之徒?给我打断他的双手,然后逐出道观,看他以后还怎么行窃做恶。”
一声令下,众杂役弟子便一起上前,将叶洛拖将出去。叶洛连声嘶喊:“我没有偷秘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你们不信可以派人去调查,我没有偷,我是冤枉的。”
“冥顽不灵。”众执事冷着脸,拂袖而去。
叶洛意欲反抗,只是行刑处有十多个人,这两年叶洛虽然一直在习武,但真打起来,定然不是对手。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护住头部、肋下等要害,任行刑的弟子毒打。行刑的共四名杂役弟子,每人拿着一根粗大的棍棒,按照执事处的吩咐打断他的双手,然后便将他丢出了道观。
叶洛被逐出道观后,张叔然顺利当上了低级执事。至于倪向天,也如愿地转到了膳食房,虽然仍是低级执事,但油水却丰厚了不少。这也是他答应与张德宝合作的一个重要条件。
至于叶洛,不过一个杂役弟子而已,而且声名狼藉、品行不端,既被逐出道观,不出三天,便已被人彻底忘记。仿佛,天一观中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当日,叶洛双手被生生打断,还来不及体味这刺骨的疼痛,便又被人像死狗一样丢出了道观。叶洛直接从石阶上滚下来,还未滚到底,便撞到一个石墩上,彻底地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醒转,意识重新恢复,只觉浑身酸痛,双手疼痛欲裂。叶洛睁开眼睛,只见阳光异常地刺眼,原来此时已是正午。
好一会儿叶洛才想起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强忍着双手传来的巨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能就这样被驱逐出道观,他还要修习道法,学习本领,改变自己的命运。退一万步说,就算无可挽回,那他也不能顶着一个窃贼的污名被人这样窝囊地赶出道观。他没有偷张叔然的武学秘籍,对方是陷害他的。
只是,此刻他已经被逐出道观,想要再进去已是不可能的了。叶洛知道,没有人会为他说话,也没有人会帮他。望着天一观高大宏伟的山门,叶洛紧紧咬着牙齿,半响无声。
他一心习武,只为学得本领,改变自己和亲人的生活。为此,这几年他忍辱负重,与世无争,不管处境如何不公,事务如何繁杂,他都默默忍受着。没想到,最后还是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这般下场。
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忍?今日之仇,又怎能不报?叶洛的眼中,一片冰冷!心中的怒火,直冲九宵!
不管是谁害的他,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正是:
英雄到死无所惧,荡扫乾坤宇内清。
纵酒高歌当恣意,横刀拔剑自横行。
君子有仇焉不报?男儿在世当杀人。
世间但有不平事,若为丈夫自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