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连锁的，把男的女的连着，锁到一起的那种。”古仙芝没有找到目标，扭头看看走在一边的古读，把嘴巴附到马二梅耳廓道：“听人说，古铁耙家的老七媳妇和老甘蔗好上了，这不，锁上了。”
古仙芝说着，游离的眼睛望着四周。
“古铁耙那么多儿子，就古老七有了老婆，还跟别人好上了？”闻言马二梅心中一恸，替勤劳善良的古铁耙惋惜着。
“古老七跟他爹古铁耙一样，人本份，又踏实勤劳。听说古铁耙那年把老甘蔗从河边救下，后来老甘蔗来古铁耙家感恩时，古老七媳妇就开始和老甘蔗有了来往。再后来，老甘蔗在咱村开了家超市，古老七就经常给超市里送一些蔬菜，偶尔古老七的老婆也会过来送蔬菜。”古仙芝在人群中没有找到古老七媳妇，眼神之中有些失落。
“少芬？”古读突然发现古少芬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急匆匆跑向超市西面。
“这个少芬现在变得神神秘秘的。也不见她干什么活，可手中总有花不完的钱。这是她家的小三又生病了，去村西找李来乐。”古仙芝琢磨了片刻，回头对古读道。
“我记得那年老甘蔗从桥头那边跳河里去洗澡撞破了头，还是李来乐叔给他包扎的呢。当时老甘蔗说地里有活，不愿意去住院，古铁耙老爷答应他帮他家种地，还把自己辛辛苦苦的拾的大粪给老甘蔗家上了地。”想起当年的事，古读忽然之间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唉，这人哪，好心没好报。”想起古铁耙帮了老甘蔗后，老甘蔗伤好后经常提着酒和菜去古铁耙家喝酒。
这一来二去，老甘蔗不但把古家的酒鬼老四哄欢喜了，还把古老七的老婆也哄高兴了，古老七每天蒙在鼓里拼命干活赚钱养家，老婆却给他戴了顶绿色的帽子。
“姨，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前面就是古家远家了，马二梅从兜子里给古仙芝翻着。
“这孩子，我又不老不小的，别乱花钱。虽然古读现在很能干，可你们也得省着点花，给咱们的小王子留着。”古仙芝从马二梅手中接过兜子，又说了两句走向家中。
“古读，你这么能干，老家的人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抬头看了看古家远的大门，马二梅对古读道。
“哎，你别听他们乱说。这事，回家我再和你细说。”古读心说，钱还没有赚到，外面还欠着一大堆高利贷呢，马二梅这边又盯上了。
“小读，二梅，这是小明吧？”古仙芝前脚刚走，牛秋月就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抬眼看到古读这一家三口，高兴得弯腰就要抱古明。
“妈妈。”看到陌生人，古明两只小手一伸扑进马二梅的怀中。
“我是二奶奶，来，二奶奶抱抱小明。”见到古家的晚辈，牛秋月是从心底里高兴。
“婶子，你这是去干什么？”古读推着自行车，停下看着牛秋月提着的一个大篮子。
“哦，你看看，这上了年纪，忒爱忘事。我这是去买点菜，你二姑来看你奶奶了。二梅，快和孩子进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把古读一家三口招呼进院子，牛秋月提着篮子走向老甘蔗的超市。
古读把自行车放好，和马二梅提着大兜子小包子领着古明走进了里屋。
“二姑。”马二梅把古明在大火炕上一放，伸手捋了下有点凌乱的秀发。
“二梅，越来越漂亮了啊。”古二凤和古仙芝是从小玩到大的干姐们，见到马二梅自是格外亲热。
“不黑呀，不黑呀。”古刘氏本来坐在床上和女儿古二凤“聊”的挺好，见到古读，突然撅嘴、弯眼睛，干裂枯燥的手指向古读比划起来。
“小明，去和太太玩。”马二梅轻轻一拍古明的小屁股。
说也奇怪，一向惧生人的古明只是看了古刘氏两眼，在床上向前爬了两步，起身走到了古刘氏怀中。
“不黑呀，不黑呀。”古刘氏看着重孙子，嘴中还是让古二凤她们听起来模糊不清的那几句话，可古刘氏看古读和古明的脸色已是大相径庭。
她伸手轻轻一摸古明，又好像怕弄伤了重孙子，赶紧把刚挨到古明的干瘪老手撤了回去。
古明小嘴一乐，伸手一抓古刘氏头上的发簪，小身子紧紧贴在了古刘氏身上。
“不黑呀，不黑呀。”古刘氏想与重孙子做到最大限度的亲近，好像又怕自己把重孙子身上弄脏，既舍不得，又不敢与之太近，一脸求助地望向孙媳妇马二梅。
“奶奶，你还认识我吧？”马二梅把小脸向古刘氏胸前一贴，侧头向古刘氏笑着。
“不黑呀，不黑呀。”古刘氏伸手一摸马二梅的嫩脸，如触电般地又撤了回去。
看看马二梅孝顺、甜甜的笑容，古刘氏舒心地一笑，又把带茧的老手轻轻摸向了马二梅。
“二梅，你姨家就在后邻，你不去姨家看看？”看着古刘氏和马二梅这对奶奶与孙媳妇温馨地亲热了片刻，古二凤提醒着她。
“等婶子回来了，我再过去吧。”马二梅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古刘氏粗糙干瘪的如鸡爪子般的右手，“奶奶，让小明陪你玩，我去和面。”
“不黑呀，不黑呀。”古刘氏抬起没有拴住的左手，用力向马二梅比划着。
“奶奶，没事的，我不累，我和的面特好，一会儿包了饺子第一个让你尝。”马二梅向古刘氏歪头一笑，转向下了大火炕。
“小读，听云同说，你现在和他一起工作？”说起自己的大儿子，古二凤满脸的自豪。
“嗯。”古读点点头，看着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好几年的奶奶，听着奶奶对他“不黑呀，不黑呀”的骂声，他百思不解。
小的时候，奶奶是最疼爱自己的人。
后来，奶奶半身不遂拴住了右半边身子和嘴，古读不知道什么时候听懂了奶奶嘴中“不黑呀，不黑呀”原来是对自己的咒骂。
地龙？
我和地龙到底有什么关系呀，很多年前，我小的时候，地龙不是就被神枪哑巴爷爷给打死了吗？
“不黑呀”就如“阿弥陀佛”，每个人听着都有不同的解释，唯独古读，每次听到这三个字里，他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出来，奶奶在骂他，在骂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地龙来古家毁古刘氏的儿子古家深。
“哎哟，二梅，一会儿我和面就行。”古读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厅堂里传来了婶子牛秋月的声音。
“小读，你想什么呢？云同对你不好？这孩子，忘记了他小时候大舅是怎么帮他的了。我见了面，训他。”看着古读一脸不快的样子，古二凤生气地说道。
“没有，我表哥对我很好，什么都惦记我、照顾我。”古读回过神来，替李云同辩解着。
“是吗？我就说嘛，你表哥最护犊子了。你是他亲表弟，他敢不照顾你？”古二凤说着，脸上尽是母仪天下之色。
“哟，二姐和小读说什么呢，这么热烈？”听着屋子里大话小话的，牛秋月挑帘走了进来。
“不黑呀，不黑呀。”聋子爱打岔，哑巴爱说话。这一点也不假，古刘氏一直歪着耳朵听古二凤和古读聊，牛秋月这一打断，她撅着满是褶子的嘴巴不愿意了。
“哟，看娘还听上瘾了。你们聊，我给咱择菜去。”牛秋月看了眼古刘氏，向她一笑，转身又走了出去。
“秋月，我和你一起择菜。”古二凤走下大火炕，看了眼古读道：“单位有什么事，向你二姑说，我还管得了你表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