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这两个滚烫的字眼瞬间就把苏闻玩世不恭的伪装焚成了漫天飞灰,苏闻浑身汗如浆下,这是他深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他下意识瞄过夏侯长老的双目和喉间等要害部位,却不得不气馁地发现哪怕距离再近,面对化神期这种深不可测的存在他也完全不具备翻盘的资本。
夏侯桐目中隐有星辰坠落,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身前的魔族有暴起伤人的趋势。
真武长老面带得意地换了一个更让自己舒适的坐姿,指头一下下轻轻敲击着红木制成的座椅扶手:“我对你并无恶意,否则也不会将你带来真武深处再行发难了...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可以那么及时地赶到现场救下你一条小命吗?”
苏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所说魔族是什么意思...另外我也觉得堂堂真武长老居然在山下小镇中逗留然后适时出手太过凑巧了,至于原因...愿闻其详。”
“你不用急着否认自己的身份,我如果不是十拿九稳是不会贸然将这种事情说出口的。至于刚才出手时机,其实我已经在镇上待了一个月了,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我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
“老夫虽然修为不值一哂,不过钻研天机多年,要不是推衍出你和那件魔器有极大的牵扯,也不会放着天机一脉弟子不管一月之久。”
“什么魔器?糊涂老头你这是打算钉死我是一个魔族了吗?”苏闻眯着眼发难,却随时打算夺路而逃,尽管知道这样凶多吉少。
夏侯桐却毫不介意地笑道:“你不用瞒我,你身上有一股魔族的臭味,是瞒不住经历过仙魔大战的老人的,我当年修为虽然不济,不过所幸运道不差,让我活到了今天,终于等到你了.....”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这个面嫩的老人似乎终于从当年残酷战争中醒过神来:“何况你之前自救的那个法门,那种特殊的韵律我只在当年那几个魔帅身上见过...尽管在你身上还只是萌芽期,不过当年不知多少已经开辟了小天地的前辈都死在这种法门上。”
面对着夏侯桐的笃信言语,苏闻终于词穷了,最终只是有些痛苦地诉道:“我不是魔族,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魔族...”
夏侯桐展颜微笑:“你若是和那些魔族一样,我早就捏死你了,又何必救你?只是我虽然推衍到你和魔器有说不明的纠缠羁绊,而且你将成为人族对抗魔界的关键,但是却怎么也推不出你的身世。直到我现在看着你,才推翻了自己之前对你是人魔混血的猜测。”
苏闻看着身前一直在表达自己善意的夏侯桐,艰难道:“我父母都是人族,至于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能只有我师父知道了,我年幼时父亲被魔族所杀,是师父救了我。然后我想报仇,师父却对我说我的修行资质极差,就算有名师指导,我这辈子的修行巅峰可能也只是元婴而已,而我的仇人却强大异常...于是我接受了他所说的醍醐灌顶,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然后另辟蹊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别说元婴了,我连第一境练气都进不去!这个便宜师父却当起了缩头乌龟,居然跟我玩失踪!就算这样,他居然把我寄养在摘魔!这得多狠心的师父,会把自己的亲徒弟丢去一个杀手组织放养?”
“可魔族封印也是在仙魔大战前夕才松动的...你父亲死于仙魔大战?那你今年岂不是至少八十多岁了!”夏侯桐不禁咋舌,看着苏闻一脸苦相又不得不信。
“摘魔吗?”接着夏侯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你要是想找他,过几天出发去昆仑境应该可以遇到。”
“什么!”总算有了自己便宜师父的下落,由不得苏闻不激动,他恨不得立马杀去昆仑和那个人算账。
“这个不急,他会在昆仑作客逗留一段时间的...倒是你,你不是做梦也想进入昆仑吗?你不用指望司马晱会看在他女儿面子上给你开后门,那不是他一贯铁血作风。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苏闻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世界上第二个知道自己底细的精明老头。
“秦霜这些年也不容易,相信你这样的聪明人也能猜到一些东西...虽然胡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陪秦霜去一趟昆仑秘境取出她想要的那样东西,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写一封举荐信给昆仑的蓝长老,相信他看了信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就这么简单?蓝精灵...不,蓝长老又是谁,说话好使吗?”
“蓝竹长老乃是昆仑境的长老,职责和我相同却又精通不同方向的推衍术...如我所料不差,你坚持要拜入昆仑门下恐怕也是为了那件传说中的潘神的魔盒吧,而魔盒司马兄却是交予蓝竹保管看守,你觉得他在昆仑算是说得上话吗...”
苏闻只能苦笑,不怪自己城府浅,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结果最后变成我拿着你所谓的举荐信万里迢迢跑去昆仑境自首,那不是太蠢了点?”
夏侯桐肃然道:“无论是我或者蓝竹抑或是司马晱,我们都是经历仙魔大战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老人...先不提司马晱这些年的动作是否越界,但是大是大非上却绝对分得清主次。而我用易衍注无论多少次推出的结果都是魔盒在你的手中会比在他手里更好一些...因此,如果蓝竹看了我的信依然无法说服司马掌门,那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否则大乱将生...”
“你算命都能算到我跟魔盒有缘?你这高帽子戴的我有点飘啊,怎么我不取走魔盒就什么大乱将生,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夏侯桐只是摇摇头,并不多加解释:“天机不可泄露,我说这么多已经沾惹了极大的因果,总之你要尽快提升实力...至于魔族,我相信你师父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魔族的人了,你此行收获必丰...”
接下来无论苏闻怎么发问,夏侯桐都再也不愿透露半点信息,最终只是撇去了结界,着真武山弟子带着苏闻去往他道殿旁的客舍休息。
不久便有丹房弟子送来了裹成粽子的图沁,并替苏闻肩头上了药,所幸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只是动手时需要一再小心。
勾心斗角的秦霜还在掌门那里听训,本就木讷的图沁还没苏醒,独自无聊的苏闻只得咽下满心的疑问继续打坐养气。
待到天色放亮的时候,苏闻无奈地叹气坐起身来,一夜过去了体内的那几缕微弱的气流还是一如既往地松散,若不是自己勉强能控制他们走向,苏闻差点以为那是一股憋了几十年的老屁。自从那次“醍醐灌顶”以后,自己正常情况下就无法感知到天地灵气了,这已经不是一句资质不好可以概括的事情了。用苏闻自己都看不太起的那些乡下散修的话来说,就是大概一头猪如果能听得懂人话也能微弱地感受到天地灵气的散逸。
取而代之的是苏闻一旦运用那个便宜师父教他的法门,自己的瞳孔会变为灰色,而天地间的灵气无论多么稀薄,在苏闻眼中都会如同水墨画一样显眼,甚至于在一定范围内他甚至可以如鱼得水地操纵这些灵气。这些无色无味无法触摸的灵气苏闻甚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用意念将其“捏”成各种形状来御敌,不过无论强度或者范围都极低,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一度避开秦霜和周尚闵的必杀一击的依仗,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不过这种力量现在还很孱弱,持续时间也不过数秒而已,不过师父却告诉他只要自己的修为能够提升,这股力量也会随之增长...听起来似乎很美,然而就是这该死的力量将灵气完全屏蔽了!只有开启这种诡异力场的数秒内苏闻才可以勉强将天地灵气纳入自身...按这个修炼效率,苏闻觉得就算熬到自己给曾曾孙子上坟那天也憋不出一个炼气期修士来!
当然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自称智商爆表的师父大人也给出了解决方案。第一就是去寻找当年惨遭魔族灭门的尸涧绝学尸神典,然后将自己练成当年尸王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那样就完全不需要什么天地灵气了。用师尊大人的话说就是尸神典练就的尸王本身就铜头铁臂,力能扛鼎,再配合增强无数倍的灵气力场,绝对神挡杀神佛阻杀佛...可能唯一的技术难题就是怎样才能完整的将苏闻的意识保存下来,而不至于变成一具只知道服从炼尸人命令的凶尸...反正这个方案提出后,尊贵的师尊大人就被倒吊在了房顶整整一宿,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偷袭苏闻将他炼成尸王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