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赐婚的旨意,李妙然如坠梦中。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狠狠的大力的咬,疼痛提醒她这不是梦。
凉意没能将她从晕呼呼的状态中激醒,反倒更让她心烦意乱。
已经是深秋的东都,天气逐渐转凉,树上的叶子开始往下落,墙角的秋菊开得正艳,黄的、白的、红的花朵迎着最后的阳光傲然挺立。
李妙然捧着发红发烫的脸坐在昭台宫的台阶上,望着墙角的菊花出神发呆,她想不通孝平帝为什么会同意张若朴的求娶,也想不通张若朴对自己的喜欢从何而起。
对于这份婚约,她有忐忑不安,也有隐隐的喜悦。
她想去见一见另一个当事人,可又想她若真见了他,又该问些什么。
宫里现在乱成一团糟,林贵妃从李妍然离宫那日后就病倒了,孝平帝从和虚风道长论道炼丹开始,后宫之地几乎再不曾踏入半步。
赐婚旨意一下,孝平帝更是严令她不得再随意离宫,她即便心内纠结烦躁,也只能困在昭台宫里,一日一日地挨。
就在这种不安和烦躁中,这日宫人通报,白小冰进宫了。
从去冬,她与白小冰和顾小胖三人都没有再见过,此次时隔大半年,她居然在昭台宫里见到大半年未见的好朋友,说实话,她很兴奋。
看到宫人身后的白小冰,李妙然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傻笑。
白小冰也歪着头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白小冰走到她面前,互问了好,她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到旁边的宫女手里对李妙然微笑:“阿妙,恭喜你。”
边上的小宫女抿着唇偷偷看红了脸的李妙然,笑着退出殿去,殿内只剩下俩个好朋友相对而坐。
李妙然提起几案上的茶壶为白小冰斟茶:‘这是今年新贡的白茶,你尝尝看。’
白小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倒底是宫里的东西,比我们家从茶行买来的要强许多。”
李妙然笑:“你若喝得惯,一会儿走时,我将剩下的都给你包上。”
白小冰:“那就多谢了。”
李妙然捻起一块桂花糕:“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快尝尝这个桂花糕,这是用我昨天去院子里采的新鲜桂花今天一早小厨房做的。”
白小冰接过咬了一小口:“好吃。”
李妙然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白小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再胖下去,就嫁不出去了。’
李妙然白了她一眼:‘你放心,你就是胖到走不动路,都会有人争着抢着要把你娶回家。’
白小冰垂眸轻轻笑了笑,神色有点不自然。
李妙然伸手握住她放在几案上的手:“你要看开些,都会过去的。”
白小冰抬眸,冲她笑了笑:‘嗯,会过去的。’
李妙然不会安慰人,也没法安慰白小冰,那天李妍然和亲离京之日,她离宫去长街相送,碰到过周少聪,并且从周少聪那里听说了白小冰和顾小胖的事。
她原以为和羡慕的两小无猜顺理成章结百年之好的姻缘,在世事面前成为一个笑话。
而往日蒙在白家和顾家多年相交的情谊也因着他们一波三折的姻缘,白家和顾家因为这俩人的事弄得多年的情份都快变仇人了。
白小冰身为闺阁女子,自己并不能真正做主自己的终身大事。
而他的父亲只是白家长房的一个庶子,偏又早早逝去,现在在白家,只余白母和白小冰在白家相依为命。
顾家忽然的求娶,才让白家老祖宗真真正正的认真看了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发觉居然长得还不错,白家老祖宗那拎不清和贪慕权势的心思又不安分起来。
他直接拒了顾家的求娶,转而试探起成相那个死了妻子年近四十的小儿子,丝毫不顾自己孙女幸不幸福。
成相那边也似乎对白家抛来的绣球有几分意思,两家频频私下接触。
若如此,也没什么,偏白家拒了顾家的求娶不说,还要拉踩顾家。
放话说顾家官微,老的糊涂性愚,小的们大多也是不学无术,他家如何能将自己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嫁与这样的人家。
白家不知是当家的故意而为,还是有意放纵,竟将这番话传的满东都人尽皆知,顾家如何肯咽下这口恶气。
不几天,白家那个在书院据说读书很优秀的嫡孙子忽然被人发现竟然是个爱小倌倌的绣花枕头,白家那个工部领闲职的白四爷在外养外室,包粉头的花事也传的满天飞。
俩家就此反目。
李妙然听说这些时,真是哭笑不得,一为白家那个拎不清的当家祖宗,二为顾家睚螭必报的性子而直摇头。
只苦了顾小胖和白小冰这对小冤家。
白小冰抿了口茶,淡淡笑了笑:“不提那些糟心事,你也不要担心我,我没什么。”
李妙然抓起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中:“你若有事,一定要记得,我永远是站你这边的。”
白小冰反握住她的手笑:“放心吧,我也不是任由人搓扁揉圆的性子。”
李妙然笑:‘那就好。’
白小冰冲她挤下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有人听说我进宫,眼巴巴地大清早就等在宫门口,托我给你捎封信。”
李妙然红了脸,接过那个小盒子。
白小冰转过头:‘你们俩将所有人都骗的好苦,瞒着我们竟偷偷成就好事。’
李妙然捶她:“你胡说什么,我们那里有。”
白小冰指着她哈哈笑:“都我们了,还说没有。”
李妙然红着脸低下头,小盒子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白小冰看着她直乐:“还说没有,骗子。”
李妙然急道:‘真的没有骗你,我们从未有过私相授受的越矩之事,他那日在大殿上突然来那么一出,我也被吓到了好吧。’
白小冰双手捧脸:“张大哥金殿求婚之事,在东都闹得沸沸扬扬,你不知道,东都多少贵女们都在嫉恨、羡慕你。”
李妙然也捧起脸:“为什么?”
白小冰翻她一眼:“张大哥那般性情模样,这世上若不是眼瞎的女子,怕有一个算一个,都会甘拜他的膝下吧。”
李妙然撅嘴:“我也不差的好吧。”
白小冰伏身过来,双手揉搓她的脸:“不差,不差,又可爱,又漂亮,偶尔还犯点小迷糊。”
李妙然扑
李妙然:“你休要胡说,我们从未有过私相授受的越矩之事,他那日在大殿上突然来那么一出,我也被吓到。”
白小冰支着下额看着李妙然笑:“真的没骗我?”
李妙然重重点头:“没骗你。”
白小冰探头看着她手中的小盒子笑:“暂且信你一回,你不看看你家张公子给你送来的是什么宝贝东西。”
李妙然红着脸打开盒子,盒子里静静放着一枝半枯的并蒂莲,莲花下面压着一封信。
白小冰看到那枝并蒂莲就开始笑:“我当是什么宝贝玩意,这么一枝半枯的莲花,也值当他用这么精巧的盒子装,还巴巴地大清早等在宫门口,让我带进宫来。”
李妙然:“现在并不是莲花开的季节。”
白小冰侧头笑她:“这就护上了。”
李妙然咬着唇低下头,捏在手里的信,烫得她手心直冒汗。
白小冰伸手在她脸上捏一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也该出宫去了。”
李妙然送她出宫,这才一个人静静坐在廊下看信。
张若朴的字隽秀挺拨廖廖数语,却看得李妙然心潮起伏。
前日去山中,忽见泉边这株并蒂莲,想阿妙一定喜欢。山中秋意已浓,凉意渐深,月至中天,星朗天远,甚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