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木笼上糊满了鸡蛋液,挂满了烂菜叶子,还有数不清的土块,昔日风光的湖广父母官如今鼻青脸肿战战兢兢缩在木笼一角。
高台上和高台下身着官服的京官们百般滋味在心头绕。
这还不算什么,当他们看到李妙然命禁卫军将那些犯官们的亲眷押上高台时,那点仅存的侥幸心理彻底没了。
李妙然看向高台下:“你们逼着我大夏百姓卖儿卖女时,可有想到自己的儿女。”
曾经娇生惯养的官家少爷、小姐和夫人们被如狼似虎的禁卫军押上高台,只敢低着头小声啜泣。
笼中缩成一团曾经的官老爷一看到自己的亲眷,也顾不得体不体面,疼不疼痛,扒着笼子朝着高台上哭喊:“长公主,罪不及父母妻儿呀。”
李妙然冷笑:“你们轮到自己这才想起罪不及父母妻儿,可我大夏的百姓身处苦难时,你们可有替他们想一想家中的父母妻儿,你们可有想过自己头上的乌纱和身上的紫袍究竟为了什么?”
高台上的官员和台下的官员们互相看了一眼,垂下头去。
笼中哭喊的大人也止了哭声,他们无可奈何地扒着木笼望向自己的家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官多年居然是这么一个下场。
李妙然走到台子边缘环顾台下:“我大夏守边的将士、受灾的百姓,失孤的老人,都因国库没钱而苦苦渡日,你们却尸位素餐,鱼肉百姓,我若对你们仁慈,岂不让天下将士、百姓寒心,所以今日,在这东都街头,我李妙然,对天起誓,我执政期间,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台下所有众百姓齐齐跪下高呼:“长公主圣明,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官员们一看也跟着跪下。
李妙然甩袖负手傲然挺立:“你们既然让我的百姓们卖儿卖女求活,那我今天也学学你们,替你们将你们的这些少爷、小姐们卖个好价钱,给守边的将士和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凑一些银子改善生活。”
木笼中的大人们瘫软在笼边,仰着一张死灰的脸望向台上哭爹喊娘的妻儿们。
禁卫军从哭喊的人中抓出一个俊俏的女子。
人群里有人喊:“我出二十两。”
李妙然含笑看向台下群情激愤的百姓,退向后座,握住小阿岿的手:“阿岿,姐姐是不是很坏?”
小阿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她:“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李妙然笑了笑摸了摸小阿岿的脸:“姐姐真高兴小阿岿这么说。”
小阿岿也笑。
李妙然看向那些哭闹不休的少男少女们:“那阿岿不觉得他们可怜嘛?”
小阿岿也看向那群人:“姐姐既然这么对他们,就说明他们肯定犯了错,对犯了错的人仁慈,就是对正确的人残忍。”
李妙然听闻小阿岿此话,忍不住笑起来:“谁教你的这些?”
小阿岿挠着脑袋:“是顾师父。”
李妙然抿唇笑了笑,也是,也只有顾家出来的人敢这样讲。
顾家那个后来名满天下的长子,从被林孟两家挤出朝庭后,愤而辞官,开坛讲学,名满天下。
小阿岿看着自己姐姐笑,也跟着笑,前面那些人的哭闹姐弟俩丝丝毫不往心里去。
李妙然放下手中正在写的东西,看向坐在一旁的张若朴,他凝着眉,正在看西宁府那边的密折。
湖广新任的巡抚钟全果不负李妙然所盼,短短一个月,就将千疮百孔的湖广从毫无生机的死地变成热火朝天的福地。
一纸官府诏令将四面八方的湖广难民们纷纷招回。
诏令先归的难民们可每人可领田五亩,银五两,粮一担,并免税赋一年。
第二批回的难民每人分田三亩,银三两,粮半担,并免税赋一年。
第三批的难民可每人分田一亩,粮半担,免税赋一年。
官府为所有难民提供房舍和用于农耕的所有种子工具。
未按期归乡的难民则一律按流民处理。
此诏一发,那些流离在外的湖广难民携儿带女从四面八方开始返乡。
湖广长久荒芜的田野开始出现农人耕作的身影,久不见人的村庄开始有了鸡叫狗吠。
而能如此顺利的让湖广恢复生机,不得不感谢倒了台的前任巡抚邰邦清邰大人,他那些家产悉数用于湖广赈灾。
从恩科的青年才俊中选出的新鲜湖广父母官也一一就位,一个崭新的活力满满的湖广开始重新活了过来。
李妙然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前世就是湖广连年的灾祸加速了大夏亡国的步伐。
今世,她强力将钟全推出去,无非也是希望搏一搏,大不了,就如前世一样,亡国而已。
她又不是没经过。
湖广安了,西宁府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奉旨缴匪的长平候,报喜的捷报从孝平帝时就一封接一封的往回传,按他的折子所言,西宁府现在应该是匪寇灭绝,路不拾遗的平安态势。
可朱知亘他们硬是一路上杀过去的。
那些被长平候肃清的匪寇们依旧生龙活虎地占据着通往西宁府的各个险要山头为祸四方,他却与西宁府的现任守备柴绍一起,沆泄一气用流民的脑袋冒充匪兵向朝庭邀功讨好处。
孝平帝赏了柴绍长子一个三品御前带刀侍卫虚职,又跟着赏了长平候他们家一个世袭三代的龙恩。
若他知道被他赞过的这两上很有能力的大臣如此弄虚作假骗自己,不知该是一个什么心情。
反正,李妙然是很生气,拍着桌子就恨不得叫陈穆东将那俩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押到东都千刀万剐。
张若朴看着她拍桌子看着她叫桂公公唤陈穆东进宫,自己却将西宁府前前后后所有的战报取出来,细细拿起来研究。
李妙然看他那样平静淡然自己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咬着唇,自己坐在一边看四地送上来的折子。
比起孝平帝时懈怠贪婪成性的官油条子,现在的大夏官场空前的干净能干。
懒政的父母官勤快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住在衙门里,以往十天半月成年累月都办不了的案子,现在不出三日,就能给事主处理的明明白白。
老百姓们对于这种局面非常满意,他们满意的后果就是东都周边的治安都变得无比和谐。
京兆府的官员都闲得和衙役一起上街亲民去了。
国库再也不是空的耗子都不愿打洞的地,从官员们补上来的亏空很快地将空的落灰的房子填的满满当当。
李妙然很满意官员们的识趣,至于官员们背后的腹议她才管不着。
此次借着还亏空,她又处理了几个当初林孟两家赏识的后起之秀,也许他们太优秀了,优秀的让她用着觉得总是心里不安宁。
对于让自己不安宁的人或事,她喜欢一次了断,要不她由着他们,要不他们就消失在她眼前,换个她顺眼的人来。
成相国对于她的大刀阔斧默不作声。
林尚书又递折子求见贵妃娘娘,李妙然让顺公公见了他,告诉娘娘现在礼经念佛,没空理会这些尘俗之事。
看着林尚书失望的脸色,李妙然也很抱歉。
孟尚书现如今不是尚书,他那些小动作只能私底下作,对于李妙然拨出他的人手,他除了忍着也只能忍着。
老公爷和老候爷现在也不像初期天天盯着朝堂,只隔三差五问问李妙然一些事情后,就尽心尽力地抚导他们的小皇帝去了。
还亏空一事,李妙然知道也有些官员是委屈的,她适当地对陈穆东示意,对一些风评较好的官员们能宽限就宽限一些。
陈穆东很忠心地执行了这一命令。
几个顶着不还的,李妙然豪不客气地将他们抄了家,撵出东都,发配西宁府充军。
这么杀鸡儆猴的一吓,后期国库的银子唰唰地往上增。
藩王们今年还是没有岁贡,他们想看看,坐在龙椅前的小姑娘究竟有没有当初文太后的手腕,他们更想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自己坐上那张椅子。
李妙然也在等,等第一个跳出来送死的,她复仇的刀早已磨好,只不过是砍在仇人的脖子还是自己用来结束生命,都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