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识海突变
峡谷的天光与半日之前并无变化。
路不知何时能到尽头,天也不知何时能黑透。
两人一兽在谷底的乱石之间穿行,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溪流往哪个方向流,他们就往哪个方向走。
李飞摸一下胸前的玉符,再一次确认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之中。
玉符自从进入峡谷之后,上面的符文就隐隐发光,而且有了越来越强烈的趋势,随着符文的激发,整个玉符在胸口忽冷忽热。李飞吃不准这是个什么状况,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玉符,这东西是李飞贴身携带的身份铭牌,发生再多的变化,对他本身都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的天为什么一直亮着,这小毛球又是个什么妖怪,它会说人话,说明它以前可能和人接触过,这里的人又去了哪里,李飞心里一大堆的疑问,而这些疑问如果不搞清楚,每一个都有可能变成致命的危险。
李飞在玉符的梦境世界经历过很多,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特别是在这种未知的地方,而要弄清楚这些问题,能口吐人言的小毛球似乎是唯一的突破口。
“小毛球到爸爸这里来,咱爷俩好好唠唠。”李飞转身,朝跟在夏绝昭身边的小毛球招手。
小毛球小嘴一撅,对李飞毫不理睬。
夏绝昭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叫你别乱教小毛球,你还来,小毛球才不会理你。”
李飞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你这样惯着他,早晚出大事!”
“你给我正经一点。”
李飞嘿嘿笑着挠着脑袋,“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嘛,你看这鬼老天.....”
不等李飞说完,夏绝昭就抢先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天有点奇怪吗?我第一只烤鸡算起,天早就该黑了,我不想走了,赶紧再烤一只山鸡来填肚子吧。我早就饿扁了。”
夏绝昭作为一个吃货,她的独特推理方式,惊得李飞目瞪口呆,这女人的思维方式果然独特。只是她对重点的把握似乎偏离太远,现在是考虑吃的时候吗?是吗?
“咕噜...咕噜...”
李飞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现在确实是考虑吃的时候了!
算算应该是进入山谷烤的第三只鸡了,两人意识到事态越来越严重,李飞一边烤鸡,一边朝夏绝昭努了努嘴,“问它看看知道点什么。”
夏绝昭点了点头,“小毛球,这天什么时候黑呀?”
“不知。”小毛球围着夏绝昭一圈一圈无聊地转着圈圈。
“不知?不知是什么意思?”李飞不解,这货难道不是本地妖怪?
“不知就是不知,你个笨蛋。”小毛球理直气壮回了李飞一句,继续它的转圈圈游戏。
李飞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球。
小毛球的智商看样子虽然比三岁高,估计也就到七八岁吧,自己也许应该换个方式问。
“那这个天空是不是会一直这样亮着?”
“对呀,对呀,一直这样。”
李飞捏在左手的石子无意识地盘着,“不黑?没有晚上?”
“为什么要黑下来?到了晚上好可怕的,你个笨蛋。”小毛球停在夏绝昭的肩头,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火上的烤山鸡。
“可怕,有什么可怕的?”这妖怪果然只有七八岁的智商,天底下居然有怕黑的妖怪。
“有东西要吞了小毛球,毛球弄丢了自己,哎呀,记不住了,反正就是很可怕,不要再问了,问了,也不理你!”小毛球似乎真的很害怕提起这个问题,急得在空中又开始转起了圈圈。
什么东西要吞了毛球?小毛球怎么弄丢了自己?是小毛球因为恐惧而产生的语无伦次,还是这里本身存在的诡异?或者是这货在欺骗我们?
自己刚刚虎口脱险,难道又进了深水龙潭?
这是出门没有看日子啊!
夏绝昭将小毛球揽回怀里,安抚道:“小弟别怕,小弟别怕,姐姐保护你。”
“你还保护它,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还是想办法怎么从这里出去吧,这峡谷好像走不到尽头一样,难道让我们像小毛球一样飞出去不成?”李飞盯着小毛球,发现它悬浮在半空,并不需要翅膀,当然它也没有翅膀,如果它不需要空气动能就能在空中自由活动,那它运用的又是一种怎样的能量呢?
想到这里,李飞便觉得胸口的玉符似乎又烫了一些,难道玉符在这里面也在吸取能量?李飞赶紧丢了石头,从胸口掏出玉符,仔细观察起来。
玉符上面除了李飞两个大字,还有很多细小的符文,以及一些不规则分布的线条,此时那些线条随着玉符忽明忽暗又构成另外一层符文,交相辉映之下,竟有一股莫名的神韵,令人移不开眼。
“嗯.....嗯.....嗯......”似乎有低喃响在耳边,一种说不清的眷恋从心底油然而生。李飞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地,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闪动的符文。
玉符熠熠生辉,毫光更胜。几个呼吸之后,竟形成一个巨大的乳白色光晕将李飞笼罩在了里面。
光晕之外,夏绝昭大惊失色,她只看到李飞拿出传家宝,接着一个大蛋壳就将他困在了里面。
“飞哥哥,飞哥哥。”夏绝昭急得大声呼喊,那光晕之内,却无半点回应。
“怎么办?怎么办?小毛球,你快看看这是怎么了?”夏绝昭都快急哭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手足无措之下求助于小毛球,她也不想想,自己都没见过李飞这个样子,小毛球又怎么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而此时的小毛球仿佛着了魔一样,也进入了一种迷茫状态。两眼之中闪着各种奇怪的符文,无论夏绝昭怎么摇晃,它都没有反应。只是挣扎着试图靠近光晕。夏绝昭一时之间没了办法,只得紧紧搂住小毛球,蹲在旁边,死死盯着包裹李飞的那团光晕,眼都不敢眨一下。
李飞陷入未知的境况,夏绝昭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李飞一直在试探小毛球的来路,而小毛球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异状,她只能搂紧了小毛球,不让它靠近过去。
光晕之中,无数符文从玉符电射而出,尽数没入李飞双眼之内,对于这一切,李飞全然不知,他的意识重新被拉入了一片由白雾笼罩的混沌之中。
意识之海。
李飞手中空空如也。
这一片白雾世界不是意识之海还能是哪里?眼前一团雾气漩涡缓缓转动,似有万钧重力迟滞了漩涡的转速。
李飞明显感觉到漩涡的迟缓,在他的意识之海中,漩涡也是他的一部分。
“嗯.....哼.....哼......”那轻柔的低喃又一次响起。
李飞第二次进入这里,还没来得及观察,意识之海便随着那几声轻哼的响起,剧烈震荡起来,迟滞的漩涡突然加速百倍,千倍,近在咫尺的李飞瞬间被卷入漩涡之中。
“嗯.....哼.....哼......乖宝宝,睡觉觉。”
“嗯.....哼.....哼......乖宝宝,不要闹。”
超高速旋转的雾气漩涡只一瞬间就扫荡完了整个世界,所有的雾气全部被拉扯进来,向李飞的身上积压,凝结。
李飞的意识全部收摄于漩涡之内,已经听不到响在意识海上空的轻哼。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依照上一次的经验,风暴很快会将他甩出这个世界,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发生新的变化,他的意识被困在风暴之眼中,在风暴的气旋上,时不时形成一个和他一样的身影,那些身影刚一成形,就被高速运动的气旋轰入了他的体内。
李飞和那些身影的融合并没有一丝的感觉,没有恶灵附体,异物上身的寒意,也没有身体变强,实力大增的暖流。他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能被动接受一个个身影从四面八方甩入他的体内。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风暴不停旋转,一个个身影不断凝聚,又不断被轰入李飞的体内。
风暴中的雾气在不断变得稀薄,但李飞本人却并没有感觉到一点变化。
“嗯.....哼.....哼......”
“睡得好!”
“长得高!”
催眠曲一般的吟唱依旧在意识之海上空回荡。
这一方小小的世界在一声声轻哼之中震荡不休,苍穹之顶不断向上扩散,一丝淡蓝的异彩从无尽虚空中悄然侵入。
“嗯.....哼.....嗯.....哼......哼......。”
不知过去了多久,风暴消散,最后几缕雾气随着变小的漩涡钻入李飞的体内,或者说李飞的意识体内。此时的意识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白雾以一种诡异的形式进入李飞体内之后,整个世界便清晰地呈现在李飞的眼前。
淡蓝的天空将整个世界笼罩,而他的身下则是澄净的海水,他从来没有见过天空可以如此湛蓝,海水可以如此的清澈,不带一丝异彩,纯净的蓝。
李飞立身而起,站在海面之上。
一个影子相对而生,倒在海面之下。
李飞轻轻一跺脚,那倒影便随着波纹的扩散而扭曲。
天空之外的轻哼已经消失,这里仍然是一个无声的世界。李飞心意一动,身体便向海面之下沉去。他想要看看这海能有多深,在那不知底的深处又存在一个什么样的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