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尉迟家如今的掌门人尉迟初空,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怕挑战。
越是有难度的事情越能让她兴致勃勃,所以尉迟家在经她的手之后风头更劲,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但又佩服的无话可说。
可唯独有一件事,不仅让她措手不及、也心生疲惫。
如果说她执掌尉迟家大权以来,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几年前为三妹月见筛选并且挡掉的那些亲事。
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
雷厉风行的!
速战速决的!
将三妹嫁出去!
要知道在都城,但凡是稍微有点头脸的富贵人家,若家中有儿女及第,必定就会成为媒婆们的目标,过了成年礼就会源源不断的去送媒贴去,坐等日后成亲。眼瞧着三妹过了及第,又到了二八年纪,初空心气高,本来煞有其事的准备在门口设一门童,好好筛选筛选,省的将那些不猫不狗的媒贴送进来耽误自己时间……
可是,两三个月也只有个把媒贴送来,还都是不入眼的。
初空在书房等的望眼欲穿。
就连隔壁家道中落的白家丫头都在去年春天结了婚,那小娘子的模样,初空是看过的……
嗯,很是生动呢……
虽然自家三妹行事作风颇为飒爽,但是容貌却是一等一的。
谁曾想如今一年年过去,登门为三妹说媒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过年之后,居然一个都没有了!
在这样一个遍地龙凤的都城里,又是尉迟这样的大富大贵之家,家中又有年纪正好的女儿,简直是……奇耻大辱……
其实这都没关系!没有人上门,初空也可以主动去推荐自家妹子!只要最后寻得乘龙快婿,过程什么的都不重要。
毕竟,尉迟家向来与众不同。
可最让初空气愤的,是只要听说自己是来为三妹说媒的,对方客气的会出言婉拒,不客气的直接关门走人!
吃闭门羹……
闭门羹……
这是尉迟初空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经历!
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对待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迷茫,难道是都城新流行的什么待客风尚?
也难怪,自从她接过父亲的印章开始,人们都拿她当做财神请进去,恨不得摆个供台拜起来。
从没有人会傻到想不开将财神拒之门外,直到她兼职了媒人的角色……
每当这个时候,初空就好想问问自己的三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让都城的公子们都这样的闻风丧胆!?
也想好好问问自己的父亲,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才撇下烫手的山芋跟母亲游山玩水去了。
夏末的最后一场雷雨下过,空气中还弥漫着雨水溅起的尘土味儿,下人们刚刚将积水打扫干净,宅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但是在兰亭阁伺候的人们却觉得,这宁静中透着一丝紧张。
头扎双髻,一脸俏皮的小侍女端着刚从厨房做好的甜羹从远处急匆匆的走过来,这是大小姐午后必喝的,今日已经晚了半盏茶的功夫,小侍女的脸上有些焦急,默念着但愿大小姐不要生气才好。
“嘘,我劝你这会儿别进去!”刚刚跨过大小姐专属的兰亭阁门口,就被守在一旁的几个人拉了回去,一起缩在廊后,险些洒了熬制个把时辰的羹汤。
小侍女一脸的懵懂,“春晴姐姐,我赶着给大小姐送甜羹呢!”
春晴甩出一根水葱般的指头,点了点小侍女的脑门,“新来的,姐姐我这可是帮你呢!你听!”
小侍女竖起耳朵,忽然听到书房里一阵高亢的女声……顿时明白了这群人的目的,对春晴报以感激的笑容,“幸好!”
没错,兰亭阁的书房里“激战正酣”。
“大姐你为什么不先把二姐嫁出去!”说话的女子瘫倒在贵妃榻上,身上的茜色衣衫被她压了个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是寸缎寸金的好料子,“来给我二姐送媒贴的人要从这里排到城门外了,也不见你瞧上哪一个。”心想弄不好自己这行情不善是大姐太过挑剔的缘故。
榻上的女子不耐烦的翻了几个身,若是有人前去细看定会发现裙角被大力撕扯的痕迹,这要是换了旁人心疼还来不及,只可惜那女子并非爱惜衣料的人,她叹息一声狠狠扭了个身,屋子里再次传来衣料撕开的“撕拉”声。
“你不要岔开话题。”坐在书桌后的初空狠狠地握住手里的狼毫笔,尽量让自己的字迹看上去不会因为气愤的发抖而歪斜,“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替你求情!”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抬头去看,不要!
榻上的女子笑了笑,“大姐你每次都这么说!”她这个‘人犯’没有丝毫内疚,还大咧咧的将绣鞋踢了下来,怀里抱着软枕猫儿一样蹭了蹭,寻找舒服的位置。
咔嚓一声,初空终于徒手掐断了手里价格不菲的狼毫笔。
女子一脸惋惜,“大姐,这是这个月第三支了呢!”制笔师傅如果知道他的杰作就这样被大姐弄断了一定会痛惜的。
初空甩下断笔,拿出薄荷脑油狠狠的揉了揉太阳穴,“尉迟月见我真应该让郭捕头将你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