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孩子一人一个,房子一人一套,都任你挑。这句话金童已经不知道吞吐几次了,但每次话说出来都变了样。
“你怎么老是乱丢东西啊?跟你说多少次了要把用完的东西放回原处,要不下次要用会把眼找瞎的。”指甲刀又失踪了,金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为此烦躁,明明很想说:“你这样我真受不了了,离婚吧。”但最后话说出来仍旧是就事论事地埋怨。
“我明明用完就放回抽屉了呀,你再找找看咯。”妻子正在客厅看着一个光头一本正经主持的相亲节目,以前都是男女单挑,现在换成了全家群殴,好不热闹。上面的人不知道是把感情当成一场游戏,还是当做一出好戏。正看得热闹,听见金童大声埋怨,收起咧开的笑口大大咧咧地回应。
“我就差把床头柜都拆了,还是没找到,你自己来找。”金童不胜其烦。
妻子从客厅跑进房间来,翻了几遍,确实没找到。
金童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脸越来越臭,忍不住又发作:“你到底要我跟你说多少遍?用完的东西要放回原处要放回原处,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到,你还能做点什么?”
“你能不能别说话那么难听?每次都因为一点小事就发火。”妻子从来不懂逆来顺受,嗓门针锋相对地大了起来。
“什么小事?生活都是些婆婆妈妈的小事。小事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你最好什么大事?我说你做错了就认个错改过来行不行?连儿子都知道这个道理。本来智商就不高,情商还那么低。”金童的话反而越来越难听。
“你情商高,要么就对我爱搭不理,要么就一顿无名火气,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感觉嫁给你跟给你打工一样,什么都要看你的脸色。”妻子加强了反击火力。
“什么叫跟给我打工一样?是我在给你打工好不好?房子车子哪个不是我挣来的?我有时候对你爱搭不理,那是因为你说的话题我一点都没兴趣,我们压根都没共同的爱好,我爱运动,你基本一动不动,我爱看书,你连小人书都不看,我最讨厌非诚勿扰,你偏偏是脑残粉。”金童顿了顿,心里闪念其实自己是忌惮看到那些造成自己迷失的男女海选,每次看见都会恨不得想上去给那个光头主持一栗凿,现身说法告诉他别一本正经地拿这么正经的事情娱乐大众,害人不浅。“我每次发火还不都是你引起的?有哪次错怪你了吗?”闪念过后金童接着说,这相当于承认了妻子指出的问题,只是把过错归咎于她。
“你不要太自私好不好?就你工作我不用工作?我的工作比你累好不好?每天从早忙到晚,还得面对客户的臭脸,回来又得看你的臭脸,我有多难你知不知道?”妻子说着“呜呜”地哭开了。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了,老是吵架,给你们打叉。”六岁的儿子从外面回来,冲进了房间,奶声奶气的话却一副老气横秋,双手在胸前比了个?。
金童马上万般温柔,伸手去抱儿子,软嗒嗒地说:“爸爸妈妈是在讨论问题,没有吵架。”
“那妈妈都哭了。”儿子胖胖的小手指了一下妻子。
“妈妈做错事情被爸爸批评了一下,你被爸爸批评不是也会哭吗?但知道错下次改过来就好了对不对?这样爸爸就很开心了。”金童指桑骂槐。
“儿子,你出去,爸爸妈妈还有问题没有说完。”妻子说着就把儿子往外推,儿子哭闹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老是吵吵吵,我听了都烦了,一人少说一句行不行?”这时候母亲也进来了。
“妈,你评评理,每次是不是都是他先发的火?”妻子想建立统一战线。
“哎呀,两公婆过日子哪有什么理不理的,你知道他是这个脾气就多顺着他一点咯,他对我不也是这样,就这臭脾气,跟他死去的爸爸一样的。”母亲保持中立,接着又用方言对儿子说:“金童你也是的,既然都娶了人家,又有孩子了,就对人家好一点嘛,看你这日子过得那衰样。”
“哪个衰样啊?”金童又被母亲的话撩起来火,用方言接话道“当时是你催着要我结婚要抱孙子的,现在如你愿了又衰样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三天两头的吵,不衰都会衰。”母亲嘟囔着,转身走了出去。孙子也跟着奶奶跑了出去。金童也想出去。
“你别走,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要不然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妻子把金童拦住。
说这话,哈。金童心里暗想,我都不止一百遍想说了,每次话道嘴边又变了样,你居然自己提出来了,很好。
“过不下去就别过了。”金童冷冷地说。
妻子没想到金童把重点放在她的话尾了,噎了一会,幽幽地问:“你的意思是不想过了呗?”
“什么叫我不想过,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过不下去了好不好。”金童又玩偷换概念。
“我是说问题不说清楚过不下去。”妻子差点没被绕糊涂。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这次问题不在我这里。”金童故伎重演。
“就算这次问题错在我,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对我好一点?”妻子识相地就坡下驴。
“我一直对你不差啊,没搞三搞四也没虐待你。”外交辞令,永远不正面回应。
“我是说不要对我爱搭不理,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
“那得看你说的什么话题做的什么事情。”
妻子没有再说话。金童站了一会,也出去了。
夫妻吵架就像Siri,一个先停,另一个也就停了,否则就会无休无止。
金童期待的暴风骤雨并没有出现。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虽然日子过得磕磕碰碰,但还没到过不下去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