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京城的情人节过得还真是热闹。
在我这狗洞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隐约的听到了外面街道上的喧嚣。
只是可惜了青音为我梳好的一头乌发还有这条鹅黄长裙,现在已经狼狈不堪。
不过我对这条狗洞的存在还是甚是满意的。
这条狗洞据说是东宫后院掌管洒扫的小宫女们发现的。因为宫女们多瘦小,大家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爬着玩,没想到爬到了尽头确是一条通往外面的小巷子。
自那以后,就经常有人会爬这条狗洞出去与家人、情郎相会。
日久天长的,居然也没被人发现。
如今已经成了这东宫后宫小宫女们共同的秘密。
虽然我的身份不应该算是小宫女,但是,我也不算是个主子,所以青音知道这个消息后,并没有隐瞒我。
我想就即便是个主子,为了能出去,现在爬不爬的,也就无伤大雅了!
我和青音她们约好,等他们顺利出宫,就去洞口处等我。可是,没想到先到的人居然是我。
现在我都在这洞口趴了半天了,还不见他们过来,心里有些着急。
我也害怕在今天这个节日万一又有小宫女私自出宫与我碰个正着,那就不好说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见此时外面没人,一个侧身就爬了出来。
“哎呦!”
谁知我刚爬出来,就见坐在洞口附近一块大石头上的男子惊的微一晃身。
一个大男人,自己坐在这个小巷子发呆都不怕,怎么见到人还鬼哭狼嚎的。我看他的样子还算憨厚,不像是个坏人,就大胆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杂草和尘土。
准备不搭理他,然后扬长而去。
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里。就算不是什么坏人,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也不好啊!
“这位姑娘,你偷跑出来,家人可知道?”
他这话好像是在问我的。
这不是废话吗,偷跑出来,哪会有人知道。
见我不搭理他,他便上前追了两步。
我回身看了一眼狗洞所在的那面宫墙,看上去朴实无华。这里虽然处在东宫范围,但是这周围许多房屋大多已是一些官眷内宅所在,莫非他以为我是哪家私逃的小姐了!
不过我还是没想理他。
刚来西京城那些年,君成安就常常告诉我说,外面的人,大多人心叵测,如果我私自逃走,很可能就会被坏人拐走,卖去烟花柳巷之地,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而且现在虽然天还没黑,但是一个大男人躲在这个角落里待着,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但是,男子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在背后看着我,似乎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想,我不能待在原地等青音她们了。
常言道,人多的地方最安全。
我还是跑吧。
“喂!”
男人还不死心的在后跟着。
吓得我跑的更快了!
待我出了这条街巷,看到外面热闹的景象,简直有些傻眼。
顿了顿脚步。
“喂,你别跑了,我不是坏人!”
听见男人还不死心的追来,我管你是谁呢,一个闪身,就躲进了一群人流。
此时的夜幕已经降临,我跟着人流穿过一座拱桥,朝着前方最热闹的街道而去。
街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叫卖声,人群声不绝于耳。
这里虽然不是主街道,但是依然人群熙攘。
我被挤进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流,然后又被挤了出来。这里是一群舞杂耍卖艺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些杂耍有什么好看的,确是围着的人最多,叫好声也很是卖力气。
我侧着身子险险的躲过了一位大叔脚下的千斤重担,避过了姑娘们的香粉拂面……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清净的杂货摊前站定。
此时,摊前还站着一对年轻男女。他们羞涩的牵着小手,男的拿起摊子上的一盒脂粉,闻了闻,递给了女孩。
女孩笑靥如花。
闻着这摊子上各色的香气,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娘亲身上的味道。
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随着夜晚的来临,街面上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可是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乏味的很。因为我见过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而如今的规模只能算的上是一个夜间城市大集。
只是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很,现在已经咕咕叫了起来。
我见那个男人没有追来,寻了个比较清冷的包子摊坐下。
准备再等等青音她们。
我与老板买了两个包子,大口的啃着。在我四处张望间,却无意中注意到包子摊对面一个摆满各式农具的摊位。
摊主是位精瘦的老汉,此时正吞吐着烟袋,半眯着双眼扫过人群。
让我不禁感叹,这古代人还真是不会营销。今天是什么日子,那可不是真的逛大集的日子。
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你不卖些赚钱的鲜花小吃,摆些农具会有谁来买呢?
这有闲心出来逛街的大多都是青年男女,情人节出来眉目传情,卿卿我我,谁会又闲心操心那些农田耕种的事情。
放眼四周,大概也就只有我这样的闲人,还能多看两眼吧。
老汉摊位上卖的农具不多,大多是由生铁制成。但是还别说,仔细一看,手艺那是相当的可以。尤其是这其中一把特别小的铁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要知道,原来我也是有一把小刀的,那是我央求着爹爹为我磨的,可是来到西京城后,君成安就给我收走了,直到现在也没还给我。
而这把虽然形状不似我那把顺手,但是相信,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打磨一下肯定比我原来那把还要锋利。毕竟一看老汉这常年靠在火边的红脸,便知道人家想必是打了一辈子铁的老专家了!
想到这,我一口把包子塞进了嘴里,缓缓走了过去。
“老伯,这块铁片是干什么用的?”
“哎呀,姑娘,这个不卖。这是我打铁剩下的废料,看我这个老糊涂,今天不小心带来了。”
见老伯捡起就要扔进框里,我急急的说。
“老伯,能不能把那块废料卖给我?”
老伯满脸狐疑的瞧着我。
“我看您手艺精湛,能不能给我打一把适合姑娘家用的小刀。”
“姑娘要什么样子的?”
老伯一听我要打刀,顿时来了精神。
我把手术刀的样子画在了地上。
“姑娘这刀甚是精巧,我还从未打过这样的物件。不过倒可以试试……”
“那好,我们说定了啊!”
我从怀里掏出了几两碎银子递给了老伯。
老伯笑着接过,我们约定了三天之后,还是这个地点来取货。
与老伯又闲谈了几句,我便起了身。
真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这等收获。
站起身,瞧着越来越多的人群,想着自己一直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正犹疑着要去哪的时候,街上传来的一阵琵琶音。
甚为熟悉。
不一会儿,便有个好听的女声婉转而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唱的竟是我那日诗会上唱的将近酒。
我颇为惊奇。
虽然,这首诗是在我唱过之后才听到的,但是毕竟我不常出来,那天诗会的反响我也没有机会看到,若是这世上真的存在跟我一样带有前世记忆的人,我倒是想见见。
瞧着人群也开始被这弹唱声吸引,纷纷朝着岸边观瞧,我也扒开了人群,走到岸边。
对岸那里此刻已经停满了花船。
听周围的人说这些花船都是西京城内几家有名的妓院包下的,气派的很。那游船的二楼之上站着姿色各异的女人,只是她们搔首弄姿的样子让我很不适应。
我过我依旧仔细的寻找着那歌声的主人。
只见那河中一艘最气派的花船之上,幔帐翻飞,一个绝美的女人,一身粉红纱裙信步走到窗前,抱着琵琶端坐在那里。
琴声委婉悠扬。
那柔软的嗓音加上弹技的高超,实在比我那日弹得要好听的多,就是说她是原唱简直都不为过。
再配上今日的情景,晚风拂过,女人衣诀翩翩,犹如仙子下凡。尤其是那眉间画上的一朵梅花,好一个娇俏难言。
“李兄,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有幸去那诗会,这回春楼的花魁娘子唱的比那诗会上女子唱的如何?”
这时,就听到靠前的一个男子有些猥琐的问向他旁边的一位俊逸公子。
只见那位公子听完一脸谨慎的说道,
“你是不要命了吗,竟敢拿她们做比较。听说当日弹唱的可是咱们太子殿下的一个侍妾,若是被那些黑隐士听去了,就算世伯有再多的银子也是无用。”
那男子一听,立即捂上了嘴巴,警惕的看着四周。
不过那俊俏公子确是定定的瞧着那花船上的绝色女子痴痴的吟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能有这等才华的女子的确只有太子殿下才配的上,只是仅仅做个侍妾,却是可惜了……”
呵呵……
我没再停留在这些男人们身边,我才不想听他们替我惋惜着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君成安的什么人……
我凭着自己身材娇小,利索的穿过了人群,来到一座石桥之上。
正巧一群女孩们刚刚放下了花灯,我趴在桥边盯着那些顺着河水远远漂走的花灯,那五颜六色的光点,随着河水的起伏好看极了。
正当我看的入迷时,身后似乎正有一群人经过,我侧了侧身。
谁料想,这石桥边上的青苔甚是光滑,脚一踩上去,便重心不稳,身子向后跌去。
眼看就要跌下河里。
“小姐……”